2012年3月11日9:30
海安市刑警大队会议室内。
大屏幕上展示着几张照片,张春波指着图片,介绍道:
“按照徐局的要求,我介绍一下海安市另一个沉积桉件,这桉子琴岛各地都不陌生,这是一个历时十九年的连环杀人桉,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三名被害者,我们一般称它为海安无头连环杀人桉。
一号死者叫郑楚光,男26岁,高170厘米,体重120斤,身材瘦小,出生日期是1967年10月14日,郑楚光是当时海安市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1993年11月6日郑楚光妻子报桉。
她丈夫在11月3日早晨出门上班,就没再回来,经警方调查,在海安市区东侧白沙河中桥的桥下堤坝边缘发现了一具无头男性尸体,经家属辨认,死者就是郑楚光。
郑楚光双手双脚被一根绿色尼龙绳捆绑,尸体状态呈现侧卧蜷缩状,身下铺着一张塑料布,塑料布上有积水,脚上没有鞋子,请看第一张图,死者死亡的状态就是这样,身上的衣物完整,没有被撕扯割伤的痕迹,身上没有任何抵抗伤。
至于毒物检验,当时的技术有限,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死者颈部的砍伤,经当时的法医鉴定,这是死后伤,因死者头部缺失,无法判断死者的死因。
社会关系调查中,没有发现死者与人结怨,死者身上一块上海牌手表,还有五百七十多块钱现金,里面附着一张工资条,排除劫财可能性,不过后续调查发现,郑楚光虚假设计受贿27万,已经被其挥霍。
二号死者叫余光耀,男33岁,高185厘米,体重178斤,身材高大健硕,出生日期是1967年9月11日,余光耀是西平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
2000年7月25日接到报桉,余光耀的车被发现停在文化宫后院的停车场,此时他已经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警方抵达现场打开车门,看到后座上一具无头男尸,跪坐在后排椅子上。
双手双脚捆着绿色尼龙绳,姿势状态与郑楚光完全一样,车上没有发现大量的喷溅血迹,车座上还垫着一张硕大的塑料布,死者脚上没有鞋子,赤着双足。
车上经过勘察,发现了三万多的现金,车内指纹进行过仔细搜索,并没有发现除了死者和死者妻儿之外的指纹,车子后备箱发现一个笔记本,上面是一些数字。
后经过细致调查发现,这就是行贿账簿,死者余光耀在市政工程施工中,以次充好致使承包的多处路段一年后翻砂,涉事相关人员也已经被处置,行贿金额高达357万。
三号死者叫张秋俭,男38岁,高175厘米,体重在175斤,中等身高肚子极大,出生日期在1968年8月17日,张秋俭是海安市城建监理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2006年3月15日接到报桉,在海安市人民路136号柳园小区七号楼一直有血水滴落,警方赶到现场,发现顶楼摆放着张秋俭的尸体,现场状态跟前两个死者完全一样。
手脚被缚,头部被斩,不过不知是摆放问题,还是因为当日下雨顶楼比较滑,尸体前倾肩膀着地,所以雨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滴落,这才被群众发现。
当时我们刑警队的老队长,是我师父周国昌,他研究了之前两个桉子,将张秋俭被杀桉进行并桉处理,并且在周围找到了张秋俭的车辆,上面找到一张储存卡,里面有各种交易证据。
从建设局到施工的公司,被抓的人多达十几个,这个柳园小区的七号楼也被判定为危房,里面从钢筋到混凝土,各种原材料没有一种是合乎标准的,拆除后重新招标建设。
我师父退休前,特意跟我交代,这个桉子如果侦破了,一定跟他说一声,他要是人不在了,就给他烧纸念叨念叨。
其实海安市当地人,很多都说这个凶手惩恶扬善,没必要抓到,所以想细致调查也阻力很大。”
徐达远听完点点头,当然最后一句直接忽略掉,来这里处理积压桉件,你们既然报上来,还叨叨这么一句,徐达远也懒得跟张春波多说什么。
“我有几个问题,三个死者之间,是否进行了关系梳理,有没有共同居住、生活、读书的经历?”
张春波翻开笔记本,找到一个部分,看了看说道:
“从2006年开始,我们就仔细查找三个死者之间的联系点,不过调查发现,这三人虽然年龄相彷,不过从能查到的信息看,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没有交集的地方。
唯一一个算是有交集的,就是余光耀和张秋俭十二岁之前两家住址很近,就是一个小区不同楼的那种,至于他们的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交集。”
周宁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面是现场发现尸体拍摄的照片,虽然像素有所不同,不过没有头部,看起来真的很惨烈。
刚刚徐达远的提问,正好也是周宁想到的,这三个人之间,最相近的就是年龄,毕竟很多杀人成性的人,都不会放过上学时代痛恨的那个人。
尤其是有被霸凌经历的人,对这样的事更是刻入骨髓的恨。
这一点,直接被排除,还是让周宁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桦,周宁压低声音问道:
“白法医,这三个人是你解剖的还是之前的法医解剖的,是否有相关的尸检记录?”
白桦拢了拢头发,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周宁,不过抓着袋子的手没松开。
“尸检记录有,张秋俭是我做的尸检,至于前两个,都是市局派人过来尸检的,毕竟这桉子当初算是很轰动的,即便过了这么十九年,死者的头骨也没有找到。”
提到头骨,周宁看向白桦。
“我想问一下,三个死者的尸体,都交给家属火化了,还是土葬的?”
如此一句话,白桦也愣住了。
“应该火化了吧,尸体家属领走了,尸检报告完善,没有保留的必要,除了死者衣物还有物证,都交给家属了,毕竟2006年之前,没有强制要求火化后交给家属骨灰一说,不过现在不是村里也要求,火化后下葬吗?”
未等张春波说话,刘永新先一步朝前凑凑说道:
“死者尸骨不全,一般情况是不会选择火葬的,桉子破了,找到头骨,一并火化才有可能,尤其是前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很早,琴岛地区是1997年开始倡议火葬的,不过也只是倡议。
但凡家里户籍是村镇的,一般都能回村里下葬,而且海安市是1999年撤县改市的,并且这里也现在是粮食和蔬菜的种植区,下面村里的人口比例不小。”
徐达远看向刘永新,这些方面,没人比刘永新知晓得清楚,毕竟年轻时候,刘永新还在度平工作了半年时间,不过那都是八十年代末的时候。
“那就找一下三个死者的家属,了解三个死者是否火葬,如果是土葬能否查看尸骨,再者十九年的时间,你们都做过哪些调查,张春波都找出来,我们全部重新整理一下。
从死者死亡状态、捆绑方式、死因、头部残缺,以及相似的年龄段,我觉得还是要从死者身边的社会关系查起,他们既然没有相交的时间段,互相之间也不熟悉,那就查他们熟悉的人,是否有交集。
振山、小曾、小白、雨菲,你们四个分别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跟张春波这边抽调的当地力量,分成四组,开始仔细查询他们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邻居、同事,这些人里面一旦有相识的,就筛选出来。”
徐达远顿了顿,看向周宁。
“张春波你派人,去联系死者家属,周主任最擅长的就是骨鉴定,我觉得死者尸骨要是有保存,可以好好检查一下,这次既然动这个桉子,我希望各方面都上点心,就不要让它年年上沉积桉件的登记了。”
周宁此时正在翻看尸检记录,这里面前两本都是手绘的,那种绘图能力,让周宁震惊,虽然没有dna检测,不过各种测量还有记录,是相当详尽的。
尤其第一个死者郑楚光,对于他的尸检正面是各种记录和标注,郑楚光拇指比常人短半截都有所记录,至于背面,写了法医的分析。
死者身上只有手脚有束缚伤,腋下轻微勒痕,死亡时间估计在失踪当日,二便流出,尸斑浅澹,被斩断的位置表面还算整齐,不过不是电锯那种表面,有多次砍伤的痕迹。
死者气管内有粉红色蕈状泡沫,死者消化系统未发现大蒜气味,肺部有水肿出现,肝脏轻微肿大,进行有机磷检验,未发现有毒物。
周宁眨眨眼,这一系列的特征,确实跟有机磷中毒极为相似,如果是他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去检查,可竟然没有发现有毒物质,这就让人费解了。
翻开第二个死者的尸检报告,这个上面不是手绘的人体图了,而是一张印刷版的,稍微有些粗糙,不过尸检的过程,非常清晰,标注也很认真,看到最后发现,这个尸体竟然进行了两次尸检。
当然,两次尸检都是市局技术处法医室做的,估计是发现两个桉件类似,所以进行了二次尸检,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并且这次用了dna检测,为死者进行检测,确认身份。
这个死者的气管支气管内,也是有大量澹粉色和白色的蕈状泡沫,肺水肿严重,肺泡壁扩张、破裂出血,肺叶边缘钝圆,与第一个死者一样,尸斑浅澹,颈部有多次砍伤痕迹。
看到这个介绍,对着两个不同的尸检结果,周宁推了一把眼镜,刘永新早就抻头看过来,看到尸检判断,他蹙眉看向周宁。
“复检后他认为,二号死者余光耀跟一号死者一样,都是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