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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不是冤家不聚头

跑马涧的生活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来只是一人一鸟,拦涧打劫,啥时候见着路过的人了,啥时候许印能说点人话。其余时间,许印想说点儿啥的时候,只能对着大鹅,一个说人话给鸟听,一个说鸟话给人听,俩人沟通基本没什么障碍,因为大鹅多少能听懂人话,许印多少能知道大鹅什么时候急眼……
现在不一样了,多了个女人。
自打这女人上吊被许印救下来,倒腾过气儿来的女人就铁了心要弄死许印。俩人的斗争像“上班”似的,一大早就开始“忙”,到了早、中、晚饭还带休息的。吃完饭,女子就会很有敬业精神地又投入到研究弄死许印的工程中。晚上基本上俩人都是正常休息,一个睡卧房床上,一个睡茶棚桌子上。但女人偶尔也会加个班儿,什么时候加说不准,加多久说不准,用什么家伙加班说不准,这事儿基本看女人的心情……
就这,许印还得天天伺候女人吃喝,每天做完饭,摆上桌,女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上来吃东西,吃得还有滋有味的。
这也没办法,毕竟是许印照顾不周,让人家挨了一箭,又是许印脱了人家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看了个精光……这弄的?眼看着这女人虚弱得走路、端碗都直打晃儿,可弄死许印的心却一点儿都不打折!回头想一想这十多天,许印仰天长叹:“太特么悲催了……这犟女人……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可一低头,又看见女子在茶棚拐角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别闹了,每次都是你受伤……”许印苦笑劝道:“这一年多,路过跑马涧被我抢的都没你惨!”
女子淤青的脑门、红肿的脸颊霎时间杀气更重,一瘸一拐地进了茶棚里……
睡在卧房门口实在是不消停,这两天,许印正忙着把茶棚旁边空地清理出来,准备再盖个房子。毕竟这女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走,要是不得手不罢休的话,她一辈子不就都耗在这儿了?许印可不想继续睡桌子,一到后半夜就得防着挨刺杀,早点盖个新卧房,到时弄个结实点儿的门窗,也好睡个踏实觉。
眼下房子的四根大柱子和简易棚顶已经弄起来了,“叮叮当当”又忙了好一阵,累得满头大汗的许印终于放下工具,要去茶棚歇会儿,喝点茶。可一脚迈进茶棚的门,许印就立刻退了出来,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从眼前劈下来,本就一瘸一拐的女子一击不中,闪了个趔趄。
许印从她身后绕进去,拎起冒着热气的水壶,又将耙子踢到女人身后。女人一击没得手,踉跄转身,要来再拼,却一脚踩在耙子上……
“啪!”
耙子瞬间立起来,耙子把狠狠地砸在女人脸上……
“咝……”许印感同身受地皱了皱眉头,将热水壶放在桌上,关心问道:“又打脸了,疼不疼?”
“铛锒!”女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耙子也倒了下去,一道通红的印记从女人额头向下贯穿到下巴上……
女人没哭出声,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一脸心如死灰、悲痛欲绝……
许印叹了口气,坐在椅上,说道:“何苦呢?你又打不过我。这半个多月了,你说吧,我放个老鼠夹子你能先踩了,我挖个坑你能先掉下去,腌几坛咸菜挂房梁上,还没等吃,先把你脑袋砸开了瓢儿,就连我睡觉打把势也能把你踢出去……你高低也是练体术的,门框、桌角、窗户、墙,哪样儿你没撞过?就这耙子就砸脸上三回了吧?”
许印摇了摇头,摆了俩碗,沏上茶,将其中一碗推到旁边,说道:“哭啥?瞅你这浑身上下全是伤,气血亏空还没养好,手脚弱得跟小鸡子似的,你就是想暗算我,也把身体先养好了再说不是?”
女人又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一瘸一拐地挪到许印身边儿坐下,端起茶碗想要解渴。
“这不就对了!想暗算我,有的是机会。”许印放下茶碗,又劝道:“不过我还得好心提醒你,长这么大,除了我小师叔,凡是想坑我的都比我惨,女施主慎重。”
女人眼中的杀意又缓缓浮现……
“你看看、你看看!又来劲儿了!”许印对这女人的拗劲儿也实在无奈,说道:“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爱闹就闹吧!我去给大鹅洗袈裟去了!”
许印抬屁股就走。
可这屁股一抬,那长条椅登时失去了平衡,椅子一翻,女子当即摔坐地上,一碗热茶“哗”地泼了自己一脸,弄得一脸茶叶沫子不说,热水烫得脸上伤口生疼……
听见女子惨叫,茶棚门口的许印一回头,忍不住调侃道:“呦!?你这洗脸的方式挺特别啊?”
“啊!对了,你那碗茶里我给你放了一把盐,不止齁嗓子,还能给脸上的伤口消消炎……”
女子这半个多月积累的各样情绪瞬间冲上头顶,崩溃地哭出声了……
“哭吧哭吧,哭出来解毒……”
许印摇摇头,乐呵呵向大鹅走去,树上的大鹅每天看热闹看得贼开心,一会儿一颗宝参就着辣椒,一会儿一个辣椒就着宝参,日子过的跟看戏似的。最特么可恶的是,这货嘴角还能挤出来笑意。许印一瞅大鹅就总觉得好像许久没收拾它了,这时候一指大鹅,说道:“那个埋了吧汰的!下来!袈裟都包浆了,脱下来洗洗!”
对于长期饭票的要求大鹅一般是不拒绝的,可身上裹着的袈裟都“打铁了”,齁硬齁硬的,大鹅翅膀忽扇不动,索性瞄着下面的水池,“噗通”就扎了进去。溅起的粪水浆子给许印恶心的?许印拽着大鹅的脖子就给它捞了出来,甩了甩大鹅身上的粪浆子,许印骂道:“你这动作跟哪个棒子学的?!就特么不知道压着点水花?!”
许印一脸嫌弃地拎着大鹅跑到河边,将大鹅塞到河水里好顿涮,直涮得大鹅呛水都呛迷糊了,才算把屎浆子涮干净。许印扒下袈裟,将大鹅回手一扔,就着河水开始洗。呛迷糊了的大鹅趴在石滩上,呕出来好几口水,刚刚缓过劲儿来就急眼了,奔着许印屁股就叨过来了!
大鹅这时候心里骂的是:我特么是叫大鹅,可我特么不是真鹅啊!你想淹死我啊?!
“嗷!!”
大鹅咬得那叫一个狠,疼得许印一声惨嚎就蹦起来了!这也就是隔着衣服,要不隔着衣服,估计许印屁股蛋子上的肉都被咬下来了。
石滩上,许印捂着屁股转圈儿地跑,屁股上挂着忽扇着翅膀的大鹅……
茶棚里的女子这是停止了哭泣,来到茶棚前,遥遥看着远处河滩上的一幕……
跑了几十圈儿的许印终于用十多根儿宝参、一把红辣椒救下了自己的屁股,瞅着要吃不要脸的大鹅,许印骂道:“你特么等我去烈戈国溜达的!不弄回来三千母鹅折腾死你,我不姓许!”
大鹅白了许印一眼,哪管你咋威胁,自顾自吃得爽才是正经……
“不怕?啊?!我想起来了!忘了看大鹅是公是母了!”许印摸摸下巴,可这养家禽这事儿他也不懂啊,这玩意儿咋看是公是母?和狗一样?许印蹑手蹑脚,绕到大鹅背后,蹲下去左瞅右瞅:这屁股上全特么都是毛啊……
趁着大鹅吃得专心,许印悄悄伸出手指,扒拉开大鹅屁股上的毛,“滋溜”!一股鸟粪就喷在许印手上……
“特么……”
许印咬咬牙,在石头上蹭了蹭鸟粪,而后双手齐上,扒拉开大鹅屁股上的毛,探头瞅了过去……
“滋溜!!”
一旁的女子看着满脸鸟粪的许印,当即笑了……
许印尴尬地白了一眼女子,用大鹅的袈裟把脸擦了,撇撇嘴道:“呦?还会笑呢?”
女子正要答话,许印又来了句:“咋?脸上的伤不疼了?”
女子的脸又黑了……
许印怼了她一句,心里美滋滋的,乐呵呵去河边儿洗袈裟去了。
而女子却一瘸一拐走到大鹅身边,轻轻蹲下去,看着胡吃海喝的大鹅,一言不发……
直到将袈裟洗完,许印才暗里瞥了身后一眼,这时那女子一瘸一拐地已向茶棚走去。以许印敏锐的识别力,刚才这女子一直盯着大鹅,情绪明显带动了某些波动,这女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盘算到了什么,让她内心难以遏制地兴奋。许印全都感知在心里,但没有说破。拧干了袈裟,许印走到还在胡吃海塞的大鹅旁边儿,说道:“还吃呢!都让人家盯上了,回头支起个铁锅,拔光你的毛,炖了你!”
大鹅白了许印一眼,继续大嚼特嚼……
许印遥遥看了一眼茶棚,些许警惕在心里升起……
转眼便到天黑,月光洒在幽深的跑马涧,在河面泛起莹莹光华。
只有茶棚外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漫的灯光为跑马涧添了一丝暖色。
茶棚内鼾声微起,许印已经睡熟。卧房门悄悄打开,女子蹑手蹑脚走了出来。这次她没有去对许印下手,而是屏住呼吸,来到茶棚外的水池旁。
树上的大鹅将脑袋插在翅膀里,睡得正香,女子看了许久,玉手在腰带上一抹,一块微微泛着粉红光芒的宝石就出现在她手中。
女子将宝石高高举起,喃喃道:“尊贵的神鸟,请享用混乱宝石的供奉吧……”
女子在月光之下矗立,托举着幽幽粉红光华,一时间,场景似圣洁无比。那粉红色的光华渐渐散逸到大鹅身旁,大鹅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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