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政治博弈和利益博弈很难有个结果,这自然影响到了九国抗“异”的进一步推进。不过九国皇帝好像对这事也不着急,换个平常人来想,这事儿还不是要倾尽全力,赶紧把异族消灭掉才是正经?可九国皇帝也不知在避人处博弈什么,反正西面的战事就这么胶着着,不进不退、不做决断。
这时候的许印却在城里闲逛着,怀里的秃头大鹅时不时探出脑袋,见了摆摊儿卖小吃的就一阵扭动。许印没招,不论是甜品、肉食还是水果、灵草,买来只管塞进怀中,让大鹅吃得顶着嗓子眼儿,许印骂道:“我特么现在才知道梅姑娘为啥把你塞给我,特么的!养一圈猪也吃不了你这么多!”
大鹅虽然脾气不好,但面对“饭票”和美食,它啥时候顾过脸面?眼见着一天天越来越肥,堆在许印怀中,弄得许印就像怀了七八个月的孕,许印脸皮厚度是有的,关键是实在坠得慌,坠得许印边走边提裤子——腰带勒不住啊!
“没事还是去野外待着吧,大鹅塞怀里忒特么难受。”许印拍了拍大鹅,说道:“等咱做好袈裟,明个儿就出城,城里到处是白巾贼人的通缉布告,还有抓我的通缉令,我要是在这死球了,你就得被人塞炉子里烤了,片下肉来,就着葱丝、大酱、卷饼,吧唧吧唧就吃了,骨头架子还能炖汤喝!”
大鹅一个不高兴,刚要张嘴叫唤,许印连忙斥道:“闭嘴!这特么到处是人,你自己啥破锣嗓子不知道?别特么吱吱嘎嘎到处勾魂儿!”
眼前正是一家制衣店,此时正没有客人在,许印走进去唤来店老板,将大鹅摆在桌上,吩咐道:“店家,给它做身衣裳!”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憨厚人,忙笑着应下生意。都城中养宠物的多了去了,还都是富贵公子哥,给宠物做衣做鞋的每个月都能碰上一两次,布料用得少,钱还不少赚,何乐不为?可店老板走过来一瞅大鹅,当时就愣了:“这……”
“咋了?”
店老板笑道:“没、没,小老儿见得宠物多了,可这长得像鹰、头上长角的宠物,小老儿却是第一次见。”
“奇怪个啥?一般的宠物咱能养?”许印扯道:“咱这是稀罕物!去年有只白头鹰窜到我家小岛上叼小鸡,被我家牛给按住了,霸王硬上弓,回头就生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大鹅眼珠子一瞪……
“啊?!”店老板也懵了:“牛?白头鹰?”
“有啥奇怪的?那白头鹰现在还在我家牛圈里捂着屁股喊自由、民主呢!”许印说道:“回头它再下蛋,我送你一个!”
大鹅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上下喙……
店老板尴尬笑着道谢,问道:“公子爷是想给它做一件儿什么衣裳?”
许印将“袈裟”草图递给店老板,叮嘱道:“瞧见没?这一块一块缝起来,边缘的线用金线,这扣儿用宝石的,外边儿要有型、里边要有衬,钱不是问题,材质必须要好!”
“得嘞!”店老板忙应下来,琢磨琢磨道:“公子爷只管歇着,今天太阳落山前,必保交到您手上。”
“好!弄得好还有赏!”
“哎!”店老板笑着答应,又忙唤来小伙计,为许印看座上茶,好生伺候。许印滋溜溜地喝着茶水,瞧着店老板给大鹅量尺寸改设计,好个惬意。这时忽然进来两个白衣女子,店老板迎了上去,还没等寒暄客套,这俩冷冰冰的女子便将手中纸张一抖,将一幅画展现在店老板面前。
许印看见那画,登时一惊,上面是清清楚楚的玉澜公主手持宝剑的画像!
“店家!”白衣女子说道:“看清楚这张画!如果见到有女子手持这样法杖,速到皇城东侧使臣池馆,向雪国使臣报告!提供信息者赏金币一千,若瞒报消息,必不轻饶!”
白衣女子留下画,回身便走,去下一处店面了。
“嘿?”店老板收起画纸,笑道:“这雪国更舍得撒钱,足足一千金币。”
店老板说罢,继续去给大鹅量尺。许印却皱着眉头,旁敲侧击问道:“还有这好事?听你这意思,还有别的国家打听这事?”
“可不?”店老板指了下柜上的几卷纸张,就低头边忙边答:“那不是么?天泽国赏五百金币,离丘国赏三百金币,隐楼国赏一百金币,秦桑国赏八百金币。真要是让我先发现了这个女人的踪迹,我可就发财了,到时候还做什么买卖?”
“借我瞧瞧!”许印站起身,也不顾店老板答应不答应,将一卷卷纸拿下来,铺陈观瞧。几张画大同小异,都是画的头戴纱帘斗笠的玉澜公主,这些想必是从通缉白巾小队的布告上誊下来的,许印瞧了一会儿便猜出些许奥妙:从这些画根本认不出玉澜来,他们针对的是宝剑……
“难道说玉澜公主的老师将毁坏伏波宝鼎的妖人之事,详细告知了各国皇室?”许印皱眉沉思:“也不对啊,玉澜公主的老师明显是帮衬着伏波国的,伏波国皇室发出的布告里只有一个头像,半点儿没提宝剑的事啊……”
“也好。”许印挠挠下巴鬼笑,心道:“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插一脚了。想找玉澜的麻烦,不给你们添点堵,你们就不知道爷爷我也是为祸一方的主儿!”
许印想罢,假模假样端起画纸,道:“咦?这系在外面的腰带挺漂亮啊!”
正在裁剪布料的店老板应道:“是挺漂亮,但女娃子外面束这腰带,显露腰肢形状,多少有些不雅。”
“迂腐!”许印道:“按你这么说,女人家把浑身上下都捂上算了,人家腰上系上装饰腰带,避免了一副裙子松松垮垮,又方便行路、做工,好个英姿飒爽才对!”
“您说得对、您说得对。”店老板哪敢和富少爷争执对错?忙应和着:“小老儿年纪大了,迂腐、迂腐。”
“嗯。我瞅着不错!”许印将几十枚金币撒在柜台上,说道:“这些钱是赏你的。”
“呦?!”店老板登时满脸堆笑,边将金币捡拾起来,变谄媚笑道:“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小老儿谢公子爷赏!”
许印一笑,又道:“也不是白赏你的!做完了袈裟,你给我按着画像上的腰带做个二十条,中间用宝石点缀,做好了,紧着咱城中各花船、青楼的头牌送过去,就说是滕州王家大公子王异昭赏的!”
“小老儿记住了!”
“妥妥的给我办好喽!要是做不好,或是送不到,过两天小爷我四处喝花酒的时候瞧不见,别说我回来掀了你的店铺,连你的绸缎布匹也一把火烧干净!”
“不敢、不敢。”店老板忙应道:“不出两日,小老儿定将腰带做好送去。”
许印点点头,抱起大鹅往外走,边走边道:“小爷四处溜达一会儿,日落前,我来取袈裟!”
“您慢着点!小老儿这就全力缝制!”
迈步出了这家衣装店,许印一路经过类似的服装衣帽店便挨个往里进,进门就撒钱,以王志、孙惠阳等人之名,陆续订制了上千顶斗笠纱帘、锦缎腰带,既有送给城中花魁的,也有分别送往前线诸镇,说是赠与修士、士兵遮风挡雨、避寒养身的,还有些经由驿站之手送去天泽国滕州王家、宋州孙家,离丘国陆家。折腾完这事,许印又打听了铁匠铺所在,这烈戈国中金系修士最多,打造法杖、铠甲的作坊不知道比别国多了多少,光都城里就整整齐齐占了三条街。许印冒着王恩、王福、孙微、柳均义、潘宏等一众人的名字,打造了不同金属材质、细节各自不同的剑好几百柄,前线、后方到处送,忙完这事儿,两千多金币花出去了,许印隐约觉得肉疼。——这特么得抢多少人才能赚回来?但又想了想,雪国、天泽国、离丘国、隐楼国、秦桑国指不定这回要折进去多少万金币,许印登时心里就爽了。
踱着四方步,许印悠悠达达地回到第一家制衣店,这时袈裟已经做好了,这店老板手艺当真不赖,袈裟铺在面前,大小正像个尿戒子,许印给大鹅兜着屁股套好,露出俩爪子和一个秃脑袋,许印合计合计觉得少点啥,低头和大鹅商量:“你这脑袋秃得太厉害了,要不我给你烫几个戒疤,装饰一下?”
大鹅傻愣愣地看着许印,许印点点头,说道:“戒疤越多的越拉风!”
大鹅哪知道戒疤是啥玩意,听着既可能挺好看也可能很嚣张,登时眼珠儿一转,坚毅地点了点头……
转眼华灯初上,烈戈国都城中依旧热闹非凡。都城最好的客栈“聚合楼”里,一楼大厅中有数十客人正在饮酒喧嚣,二楼包间客房中亦不少达官显贵轻酌听曲儿,本一派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景象,忽地一锦衣华服食客自二楼栽了下来,“嘭”地砸碎了梨木方桌,一时汁水四溅、碗碟纷飞,那下面饮酒吃菜的四人登时被砸晕了俩!
大厅中霎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懵了,小二急忙跑过来救人,店老板亦匆匆吱唤一众伙计处置,安抚众食客,谁料“扑通通”又几个人跳下二楼,好似下饺子一般,一个个还都是非富即贵,锦衣宝气的,转眼间便将楼下大厅砸得七零八落,店老板傻了眼,唤道:“我的祖宗哎!今儿个是咋的了?喝多了来这搞跳楼锦彪赛?”
楼下乱了套了,食客四处躲闪、惊叫连连,楼上西面一排包房里的贵人们陆续跳下去了一半儿,还剩一半儿不是在互殴,就是在拿着脑袋撞墙、撞柱子,东面一排包房里的人都争先恐后看热闹,有调侃的、有喝彩的,还有不嫌事儿大,大喊着:“万水千山总是情,再来一个行不行!”
“我的大爷们呐!您可不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店老板瞅着碎了一地的桌椅碗筷,苦道:“咱能不能压着点水花?!”
东面包房中只有一处最后才开了门。里面走出了一个面容沉冷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口不动不言,静静看着一切,她身后房中是一个须发灰白的修士,依旧坐在桌前饮酒。
西面包房唯一一处未出异样的门也忽然打开了,许印手捏着一根香,狼狈地跑了出来。有多狼狈?脸被抓破了,头发乱七八糟,上面还插着几根儿羽毛,身上衣衫不整,脚下的一只鞋也不知道哪去了。许印慌张地出来瞅了瞅,见周围一片儿的食客都疯了,许印咧了咧嘴,暗自庆幸大鹅才喊了两声就被他捏住了嘴,要不然这条街恐怕都要疯了。——许印揉搓被叨肿了的手指头,苦哈哈地感叹:“这特么大鹅!张嘴就惹事,不就烫个戒疤么,特么弄疯了半酒楼的人!”
“得!没办法,等着这些倒霉催的自己醒过来吧。”许印转头就要回屋,忽觉脊背发凉,一转身,只见东侧包房那边一白衣女子正在冷冷盯着他……
许印眯眼看了回去,心道:“好重的杀气……”
二人对视了十几息,这女子三十岁左右,极是貌美,最特别处是右手虎口那处,好似有个蝴蝶纹身。许印又瞥见她身后房中的修士,一样的杀气凝聚,只不过那人背向房门坐着,瞧不清脸,只有他腰间的一块螭形玉佩实在特别……许印心中隐隐不安,但毕竟与他们无冤无仇,犯不上弄个不痛快。许印索性转身,回屋关门。
屋内杯盘狼藉,大鹅正蹲桌上委屈着,眼泪啪啪地掉。许印忙将香扔在地上踩灭了,笑着劝道:“这不才烫一个么?你要是觉得疼,咱不烫了还不成?”
许印拿出一根儿宝参讨好大鹅,这招果真百试百灵,大鹅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脑袋上的疼也忘了。瞧着大鹅吃得越来越开心,许印笑滋滋正要调侃,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杀气?!”许印瞪着眼珠,暗道:“九州大陆的法术不会让我感觉到杀气!那两个人?!”
许印急忙走到门边儿,将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却见对面已经人去屋空,哪还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