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
雪落肩头,少年坐观山下,气如白龙自其口中涌出。
十一年年,是人的十一年,是世界的一瞬。
有些事很简单,无非是过着日子,等着长大罢了。
有些事却不简单,因为陆晨和绘梨衣算错了一件事,他不在涂山的续缘名单上了。
他不知是因为自己安排转世操作,还是其他原因,他就像是跳出了轮回,不在黄泉之册,也不在涂山之法。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暂时不可知。
至于他的童年,却也不值一提。
因为涂山续缘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雅雅姐自然没有被惊动。
而绘梨衣为了让陆晨过的舒适些,在他三岁那年就用忆梦锤敲了他的脑袋。
嗯,这显然是超级越权暗箱操作,涂山目前无人知晓此事,所知者只有东方秦兰。
原本东方家觉得大少爷是个很怪的孩子,小时候只喝奶瓶中的奇怪液体,半岁时开始吃饭,不哭不闹,少言寡语。
在东方秦兰得知真相后,也是十分吃惊,先开始有些不信,直到陆晨有一天“偶然”的在后山挖出了自己的衣服和弑君,她才接受这一事实。
当然,她虽然性子跳脱,还不至于对觉醒记忆的小日落戏耍,只是在听对方喊自己娘时,有些飘飘然。
陆晨表示他想过段平静的日子,就没有将消息传出去,目前除了东方家,外人并不知道南宫日落已经转世。
他不是存心想瞒着王权霸业或是涂山,只是觉得自己这次转世有些异常,连涂山续缘都漏掉了,可能会被某人给盯上。
在实力恢复之前,他不想太高调。
“哇啊——大哥,快闪开!”
另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在陆晨身后响起,热力扑来。
陆晨只是淡淡的挥袖,便震散了那团纯质阳炎。
回头道:“月初,你的火还太弱了。”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是一个身材匀称的男孩儿,一头黑色长发,头顶竖着两根长长的呆毛,远看就像是一只蟑螂精。
这自然便是东方家的二少爷,东方月初。
东方月初自幼便展现出不凡的控火天赋,加之族内用心教导,即使还未到12岁,秦兰遗传给他的灵力并未完全苏醒,也是一方少年英才了。
只不过他做事毛手毛脚的,鬼灵精怪,有点随他娘。
至于陆晨,自然是没有遗传到半分灵力,毕竟他根本不是东方秦兰所生。
所谓转世,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反雏之毒的戏法而已,他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脉,他自然也用不了纯质阳炎,反正他也看不上。
他不太追求那种偏法术类的能力,即使要学,也是符合自己作战风格的法术,比如姬无忌的风雷之法。
东方家的人也没有起过疑心,因为他是东方秦兰和白毅“所生”,有些孩子随父亲,未必能遗传到东方家的天赋。
就像王权富贵,他母亲是东方淮竹,可他却不会丝毫控火之法。
当然这其中有无人教导的因素,但也说明纯质阳炎的天赋,并非百分百显型遗传。
这十一年,陆晨一直在梳理自己的各种能力,回味在圈外的最后一刀。
第二次转世,感慨良多,除了生死之间的感悟,更多的是对红仙天书转世的理解。
他每日坐在后山,看山下日出日落,春来秋去,蝉鸣虫叫,落叶飘雪,逐渐有点老去的感觉。
神火山庄的人在私下里都议论,大少爷的脑子恐怕确实有些问题,总是在后山发呆。
陆晨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他总觉得有些事快要想通了,却又没想通。
而那些事是什么,他也想不出。
最后的最后,他连主线任务都不太放在心上了。
他感觉自己太过刻意了,甚至并未顺应本心。
“大哥,是你的衣服太怪了”
东方月初挠了挠头,又凑近道:“下个月妖馨斋要出新款点心,大哥我们偷偷溜出去买吧?”
陆晨笑了笑,“你是想去买点心?还是去见人?”
东方月初眼神飘忽,“大哥,你说什么呢?”
陆晨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买点心当然也是东方月初所渴望的,但他更想见的是在风中轻响的铃声。
他和绘梨衣对天发誓,除了他半年前带东方月初偷跑了趟涂山外,没有做任何刻意的安排。
但东方月初还是见到了涂山红红,并且似乎对妖仙姐姐印象深刻。
这才是陆晨近来觉得最想不通的地方,真的是世界线收束吗?
效果也未免太强了,简直就像是人的思维被操控了一般。
一个人,到底会因为什么原因,爱上另一半?
只因为红红姐长得好看吗?
毕竟这次红红可不曾出手救过东方月初,东方月初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小乞儿。
“罢了,反正我也想吃,陪你走一趟。”
陆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同时他也不放心,让东方月初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自己乱跑。
他要去涂山,见一个人,确认一件事。
山川秀水,青衫少年背着包裹行走。
一代人,一代江湖,风云平静又涌起,恰似那溪水的各段。
少年面容俊朗,又带有几分憨厚朴实感,额上生有一只天眼,青衣白刀,孤身而行。
他手放在额前,抬头看了看快要下山的太阳,有些发愁。
行至前路,恰巧看到一位女子坐在溪中的大石上,背对于他,白绿相间的宫装,翠绿的长发,此时似乎正双手放在后方,撑住身体,望着天边的浮云。
“姑娘你好,在下想问个路。”
少年有礼貌的开口问道。
溪中大石上的蛭妖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瞬间跳入了溪水中。
在溪边的杨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又放声大喊,“姑娘,在下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个路。”
翠玉鸣鸾如出水芙蓉,小心翼翼的露头,看向杨蔑,就像是一切故事的开端,初见总是充满意外,事后回想,又如此美丽。
然平静已久的天下,终将再起波澜。
不知从何时起,世间流窜着一则消息。
沐天城主放话说,他能帮你复活心中的那个人。
于是天下强者,无论妖族人族,纷纷前往沐天城。
大家不知此言真假,但有人去、有妖去,盲从者便也多了。
或许很多人或妖从理性上根本就不信,但感性中,那一丝希望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明,吞噬了所有反对的心声,最终只剩那强烈的光,强到足以遮蔽双眼。
于是天下轰动,一气道盟还好一些,妖族的各路妖王,都起身出发。
涂山,自然也有人在此之列。
一袭红衣,狐妖之王,出行了。
她没有告诉自己的小妹,因为她对那所谓的传言并不抱希望,不想让希望最终带来的,是绝望。
涂山红红作为涂山现在的最强者,自然是对苦情树最了解,对某些东西也是清楚的妖。
她不敢对自己的妹妹说,死在圈外者不入黄泉轮回。
她只能去赌,去看看,那沐天城主所说,是否为真。
而绘梨衣呢,沉浸在千秋一梦中,连陆晨都联系不上。
数日后,白玉村外,杨蔑被几人围攻,枯树下是身受重伤的翠玉鸣鸾。
“她是好妖怪,几位能不能放过她?”
杨蔑天真的相劝道。
一名面容和皮肤如同枯树般的老人,开口对其他几名同伴提醒道:“大家小心点,这小子刀法有古怪。”
下巴像屁股的炼体修士和杨蔑对了一拳,“岂止是刀法,他浑身都古怪,到底学的哪家的功法?”
战斗持续进行,杨蔑十分无奈,“既然前辈们不听劝,那晚辈也只好等下再慢慢说了。”
语落,银白的刀光在月下闪灭,数人皆退,胸前留下伤口。
显然这一刀是留了情,否则可直接要人性命。
顿时几名围攻者有些怂了,枯藤道长神情变换,“小子,你可知是在和什么为敌?”
杨蔑呆呆的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位水蛭精姑娘很好啊,大家不要杀她了。”
翠玉鸣鸾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呆头鹅,一双如宝石般的红眸带着笑意,“小面瓜,看不出来,你还挺强嘛。”
她手指放在嘴角,“不过~你为什么要救我?”
“姑娘不也帮过我吗,而且师傅和父亲母亲都说过,不要歧视妖怪,判断一个生物是好是坏,不应看种族,而是看行事。”
杨蔑一本正经的答道,又看向那些围攻自己的人,还有后面被操控的妖怪们,“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好人。”
“那你的长辈教的很好,可是小面瓜,你该跑了,有更强的过来了。”
翠玉鸣鸾目光看向远方,她感应到了数不清的妖力波动,这个组织操控的妖怪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不仅如此,她敢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力波动,是毒,毒功即为深厚之人!
她此行出门,原本是为了捉拿族内叛徒,却不想在白玉村遭了暗算,体内生出了第二个人格。
事后她多次探查那座诡异的村庄,却没有丝毫头绪,直到前几日碰到了这个呆呆的人类刀客。
“啧啧啧,好小子,年纪轻轻,法力不俗,看来杨家又出了一位天骄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绿色的雾气划过大地,所过之处,百草枯,叶飘零。
手持拐杖,光头驼背的老人披着暗褐色的斗篷,缓步走来。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恭敬的行礼:“枯木大人。”
翠玉鸣鸾神情微变,“面瓜快跑,这是枯木药仙,你打不过他的!”
枯木药仙,在中原一带专门猎杀用毒之人,是中原地带有名的用毒高手。
毒的对立面是药,他专门猎杀用毒的强者,所以便给自己立名为枯木药仙。
翠玉鸣鸾作为蛭妖一族,额上生有水灵之眼,算是天下毒物的克星,但也并非无敌。
起码南国的蛊毒她解不了,也解不了这纵横天下多年老怪的毒,外界传言,枯木药仙的毒功,甚至不输南国毒皇多少。
即便传言有夸大,但其也绝对是妖王级别的顶尖强者,不可能是一个年轻人类能战胜的对手。
杨蔑摇了摇头,“我跑了,姑娘怎么办?”
翠玉鸣鸾心中气急,“一起死有什么意义!?”
“桀桀桀桀桀,小子,你倒是情深义重,不过蛭妖,你说的不对,我来了,他跑得掉吗?”
枯木药仙阴冷的笑道,“我枯木药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虐杀那些年轻的天才。”
他不满的看着半天都没能拿下对手的几个属下,抬起手中权杖,要亲自动手。
本来这个蛭妖对他们就很重要,是必须抓捕的,而这个小子是杨家的人,天赋又绝佳,如果放跑了定是麻烦。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杀人灭口,免得引起一气道盟的注意。
绿色的毒雾涌动,杨蔑额上的天眼集中精神观察,同时挥砍出一刀,想要借罡风吹散这些毒雾。
可刀风过后,毒雾并未散去,反而加速朝他扑来。
他额上微微冒汗,在天眼的感知中他判断的出来,决不能被这毒雾站染上,否则一下就会失去战斗力。
他连续出刀,又使用青木姐姐教他的神通,但只挡了一瞬,他的法力终究还是弱了对方不少。
危急关头,明黄的烈焰燃起,一道火墙竖立在杨蔑面前,绿色毒雾碰到火墙,发出滋滋的响声,那是法力和毒在被同时烧灼。
枯木药仙有些意外,能够烧掉他毒雾的火,自然不会是凡火,今天还有其他人插手!?
他循着神火法力波动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名长发呆毛少年浮在空中,神情嚣张的看着他们。
“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把花花草草都给毒枯萎了,这分明就是和我们绿色和平组织,日月使过不去,今天你们不中上三百颗树,就别想走了。”
东方月初脸上戴着一张画着三个月牙的面具,分别构成双眼和嘴巴,看上去就是诡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