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粮食,刘协在胡羌骑兵的战马中选了几十匹没有受伤的战马,把车上的粮食和羽林郎的马匹上的杂物粮食都驮上,一人牵一匹。这样做的目的是,减轻战马的负重,因为从现在开始,刘协这只队伍就不用躲藏了,要靠速度和战斗力,杀回长安,最好的还要把胡羌族人带去攻击樊稠。
大车上的石头,刘协命羽林郎们扔到四周不显眼的地方。
做好了这些,刘协发现泾北游缴还没跑,于是走过去:“你们这是?”
“将军,我们不敢跑?”泾北游缴说。
“什么?”刘协大感奇怪,还没听说叫他们跑,他们不敢跑的。
“将军,他们······他们是雀盲。”泾北游缴说。
“雀盲?”雀盲,也就是夜盲症,是因为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一到晚上就看不见,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叫一个瞎子奔跑,的确有些为难他们。
“你们全是雀盲?”刘协问道。
“不是。”
“不是雀盲的站出来。”刘协一声令下,有十几个泾阳青壮站出来:“去,你们去把车上的绳子接下来,不是雀盲的走前面,是雀盲的跟在后面,拉着绳子走。”
“对啊。”泾北游缴一拍脑袋,赶快命令大家去解绳子,刘协告诉他们,要向几个地方逃,不要只逃亡一个地方,否则会被胡羌人追着。
泾北游缴指挥大家向几个方向逃跑,自己跑到战场上去捡了几把兵器,才带着一队青壮逃走。
受伤的战马头涂上了酒精,一切准备妥当,刘协带着羽林郎向高陵方向走去。没有快速奔跑,因为长时间快速奔跑战马承受不住。
一匹战马在全速奔跑的时候,速度可达到八十里,可是全速奔跑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因此只要不是特殊时候,刘协不会让战马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的。
天色渐渐的发亮,刘协命队伍停下来,埋锅做饭,喂马休息。不过刘协要求,每个人都不许脱掉铠甲,武器不能离手。
顺便,刘协让董承统计了一下队伍里面有没有雀盲,不过还好,羽林郎中没有雀盲,有几个小时候的是雀盲,但是这几年在羽林郎中服役,都康复了。
趁着做饭的时间,刘协抽了八十个士兵,在官道上挖出一尺深,刚好马蹄大小的小洞。一排一排错落不齐。不要求很密,只要求深度和大小。
大约半个时辰,饭做好了,小洞也挖了不少,几乎遍布官道各处,长度接近一里。
吃饭,休息,刘协下达命令,好像根本不在乎后面有追兵,唯一要求就是,士兵们不许解甲。不过这些士兵还真是胆大,居然就在官道上睡着了,也是昨晚一夜没睡,现在正好天气凉爽,美美的睡一觉。
不过凡事都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天亮不久,坐在路边修炼的刘协就感到异样,因为地皮在不断的震动。
“敌人来了,叫大家起来。”刘协对守在一旁的慕容贤说道,自己翻身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然后指挥刚刚醒来的羽林郎们上马列阵,然后慢慢的顺着官道向前走。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羽林郎们看着刘协,没有皇上的命令,众人只能慢慢的在官道上走着。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头都能看清敌人的面孔了,刘协淡淡的说了一声跑。羽林郎才开始加速跑起来。
这边刘协刚跑,那边追来的胡羌族人就开始怪叫,也不知道他们骂的什么,反正刘协不懂。
没跑多远,刘协就让羽林郎们停下来,回头看着追来的胡羌族人,看着胡羌族人快速接近刘协挖出的小洞,刘协的脸上慢慢的升起了笑。
不对,这马怎么还没掉下去,刘协看到当先的一匹马冲进挖了小洞的官道,但是并没有出现意外,心中一紧。
如果这些小洞没有作用,势必将同这些追兵大战一场,刘协刚要让羽林郎准备,下一刻追兵就出现状况了。
战马失蹄,这是战争中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骑在失蹄的战马上的士兵来说,那是灾难性的。
刘协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当先那匹战马凌空飞起,一人一马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重重的摔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四个,胡羌族人在羽林郎前面表演空中飞人。
急速奔跑的战马,在前面遇到障碍的时候,没有任何想法,唯一要做的,就是骑着马冲上去。
地上一尺深的小洞,刚刚一个马蹄的大小,这是刘协命士兵们挖出来的。战马踩下去的时候马蹄是伸直了的,但是马蹄提起来的时候必须弯曲,因此战马只要那条腿踩进了小洞这条腿就被固定了。
固定的小腿和飞速运动的身体,最后的结果就是马腿折断,马身随着惯性飞出去,在地上翻滚,当然也包括马背上的人。
地上的陷阱,前面的障碍,使得这支向前冲的马队人仰马翻。跑在边上的骑手奋力的把马带向旁边的田野,好在已经旱了几个月了,田野里没水,但是田地里面的泥土还是比官道松,马跑上去,没跑多远就慢了下来。
“传令,用樊稠郭汜的箭矢射击。”刘协对旁边的宋和宋平说,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羽林郎顿时收住笑,从马背上拿出郭汜樊稠的箭矢。
钢弓配木杆箭,不是很好的搭配,但是刘协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郭汜樊稠的军队。
一轮箭雨射过,追兵还在马上的已经不多了,第二轮箭雨落下,追兵四散逃走。刘协挥挥手,羽林郎带着战马急速离去,只留下满地挣扎的胡羌族人。
高陵西面,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带着数十匹驮着物资的战马,在官道上飞奔,度过渭水,前面的人说:“陛下,哪儿有一支斥候队伍。”
“用樊稠的箭矢射杀。”马上一个青年说。
于是,数十只箭矢飞出,几个斥候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栽下战马,等这一队骑兵跑过,其中一个受伤没死的斥候爬上马背,绝尘而去。
这种情况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但是刘协从来都只是射出一阵箭矢,不管对方死没死,都疾驰而去。
前面就是长安城了,可是刘协并没有带着羽林郎冲入长安城,而是从长安的旁边斜穿过去,直冲樊稠的的地界。
夜,黑沉沉的。黑夜中,一支骑兵缓缓的走着,这支骑兵非常奇怪,每匹战马的尾巴上都系着一支树枝,把战马走过的痕迹扫得干干净净。
天还没亮,长安的南面出现一支骑兵,骑兵在城门处敲了几下,然后城门楼子就出现几个人,轻声问道:“是陛下吗?”
“陛下回京,快开城门。”苗圃看到刘协全须全尾的回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吱呀,城门打开,羽林郎们缓步走进城门,守城的士兵前来接住,将缴获的战马牵回皇宫。
这次缴获不少金银,都是斩杀羌族士兵没收的,不过按照羽林军的规定这些金银都得上交,进入刘协的库房。刘协也有小金库的,账目在春兰手中,专供刘协搞一些研究和赏赐后宫人员所用,羽林郎这些收入都交到了小金库的。
刚回到皇宫,刘协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淳于嘉等大臣就陆续赶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世家的连锁反应。刘协回宫,肯定会带来战争的消息,所以各大世家代表第一时间赶到长乐宫,等待刘协的诏见。
没办法,刘协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宣室殿诏见了这帮大臣。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还能够坚持,一方面是大汉朝养士教育的作用,另一方面就是对汉朝皇室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这一丝希望破灭,这大汉朝就真的散了。
所以,刘协顾不得洗漱,就在宣室殿诏见了大臣。
宣室殿,太尉杨彪、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太常赵温、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华歆、廷尉丞宣播、少府田芬、司农丞张义、大长秋苗祀、侍中皇甫嵩杨琦朱展、步兵校尉魏桀、射声校尉沮俊恭敬的站在下面,紧张的看着刘协。
“就这么些人?”刘协看着下面十多人,有些心慌的问道。
“陛下,已经到了的就这些,还有一些在赶来的路上。”潘颖低声说道。一般来说,大臣们来见皇帝,都要先行先内侍报告,由内侍告诉皇帝,皇帝安排见面。现在大殿里面的人,自然都是已经报告过的。还有一些,已经派人报告过了,只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没能及时赶到。
“哦,现在城内的情况怎么样?”刘协问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推举淳于嘉出来回答:“启奏陛下,四月至今无雨,近日又闻胡羌入侵,长安城内,逃亡过半。”
“是百姓逃亡过半,还是官员逃亡过半?”刘协追问。
淳于嘉一阵赫然,原本不想说官员的事情,毕竟这些官员牵涉到世家的颜面,只是现在刘协明确问起,淳于嘉只好如实回答:“百姓逃亡已经超过一半,官员还不到一半,如今城内人口不足五十万,今岁税赋······”
四五个月的大旱,淳于嘉还想着税赋,刘协真的无语,难道这就是古代人思维局限?
刘协冷眼看了一眼淳于嘉,随后问道:“郭汜樊稠有什么动静没有?”
问到军事方面,太尉杨彪站出来回答:“朝廷派出探子,一直在观察郭汜樊稠的动静,近日最新消息,有羌族野利部和奢皮部向着樊稠那边去了,估计樊稠会很快起兵。郭汜那边,已经集结了人马,只是行动缓慢,每日只走二十里,没有十天半月,无法赶到长安。”
野利部和奢皮部应该就是自己在池阳遇到的那些羌人,因为留下的是郭汜樊稠的装备,所以他们找樊稠报仇去了,樊稠应该在不久就会卷入这场战争。
至于郭汜,应该在等消息。现在胡羌还没有抵达长安,气势正旺的时候,郭汜自然不会第一时间顶上去。等到胡羌进攻长安,朝廷必然与之战斗。到那时,胡羌的势头被阻挡,朝廷的势力被消耗,正是郭汜出兵的好机会。
果然,历史上有名的人,每一个是好相与的。
“我们的防御准备得怎么样?”刘协又问。
这下出来回答的是皇甫嵩,皇甫嵩目前只是侍中,平时站在刘协身边出谋划策,现在大军逼近,刘协让皇甫嵩主持御敌,所以在防御上,皇甫嵩最为清楚。
“启奏陛下,今日有近万平民参加防御,加上各大世家三万家兵,已经组织起了四万部队。胡羌从北面来,臣安排两万防守北门,西门、东门、南门各安排了五千防守,另外五千作为预备队。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武器辎重严重不足,如果胡羌真的攻城,我们的滚石檑木最多能够维持一天。”
维持一天,这可不是好消息。没有滚石檑木,士兵们只能依靠城墙的便利与敌人作战,到那时,战败的可能性极大。
“嗯。这次朕带着羽林郎外出打探敌情,发现这样一个情况。其一,胡羌抢掠甚多,每个羌兵身上都有大量的钱财,为了鼓舞士气,在这场战斗中,获胜队伍的战利品,只需交纳敌人库房中的,那些羌兵随身带的财物,一律归缴获者所有。其二,胡羌善于骑马,但是不善于攻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与胡羌野战。其三,胡羌几乎不穿铠甲,防御力极低,所以我们要多组织弓兵,准备箭矢。另外,胡羌离我们距离不远,三天之内,应该能够赶到渭河边上。所以,我们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这三天之内,所有官员出城,说服城外的百姓入城,把他们的房子拆掉,石头和木材拉回来,充作滚木礌石。”
刘协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顺便对这几天的行动做了安排,这才停下来,端起旁边的茶汤喝了一口。茶汤顺着喉咙留下,刘协觉得舒服多了。
“那······郭汜樊稠那边怎么办?”司空张喜问道。张喜是司空,负责监察百官,对郭汜樊稠这种不管朝廷的做法非常不理解,要不是二人掌控这大军,张喜肯定要求治罪。
“放心,他们都会参战的。胡羌野利部和奢皮部已经去找樊稠了,相信用不了几天,樊稠就会与胡羌打起来。至于郭汜,他是在等朝廷挫伤胡羌的锐气。所以,接下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打掉胡羌的锐气,做出随时都可能击败胡羌的姿态,只有这样郭汜才会出兵。”
刘协刚说完,董承就站出来:“臣请带着家兵,迎战胡羌。”
迎战胡羌?你脑子残了不是?刚才才说了胡羌善于马战,机动性极高。董承的家兵自从樊敏兄弟加入,的确战力提升不少,可是也不是胡羌的对手啊。
刘协摇了摇头,对董承说道:“不,胡羌善于马战,我们要挫伤他们的锐气,只有依靠城墙,射杀他们的有生力量,切不可离开城墙与他们野战。”
董承见刘协不许,心中不高兴,但是在场的大臣没有人站出来支持他,董承也只好退下独自生气。
众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这才纷纷离开,组织军队到城外迁移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