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面,渭水河边,有一片被小山坡包围的平地,这里曾经是一片良田,不过前不久被李蒙所占,在这儿驻扎了五千兵马。
夜静悄悄的,在李蒙营寨不远的山坡上,突然冒出几个脑袋,小心的查看着李蒙军营的一举一动。
营地不大,战马和士兵分开驻扎。这样的好处就是,士兵不会闻到战马的气味。不好的地方就是,如果战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士兵们很难察觉。
李蒙也是大意,营地四周,只布置了四个哨位,分别警惕四方。严格的说,在和平时期,这样布置也没多少错误。可是现在不是和平时期啊,马腾韩遂都已经入关了,离这里也就几天的路程,如果是骑兵急行军,一天一夜便可到达。在这种情况,李蒙还是这样松散,应该说这个李蒙的确不适合带兵。
“巡逻的间隔是多少?”刘协轻声问道。
“按照这营地的大小,和巡逻队伍的数量,应该半个时辰一次。”宋和非常配合的回答。
“好现在开始计时,找准巡逻的时间间隔。”刘协说完,回过身,在草丛里面躺下。
大汉朝荒地多耕地少,那些没有人的荒坡,荒草比人都更高。刘协四人躺在草丛里,军营里的士兵一个都没发现。
“来了,来了。”负责监视的慕容贤轻声说道。
“点香,计时。”刘协下达命令。
这个时代可没有钟表计时,只能依靠线香来计时,一般情况,一炷香就是半小时。刘协为了完成任务,把线香盘成圈,做成盘香,放在盒子里面,这样既安全又方便携带,成为了刘协队伍之中必备的计时工具。
宋和点燃盘香,一股青烟在黑暗中消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很慢,一炷香好像特别长。关键是,一炷香然完,李蒙军中的下一次巡逻队伍还没来。
“这样的巡逻哨,不被抢真的没有天理。”宋和愤愤的念叨,再次点燃一根盘香。
终于,在盘香即将然完的时候,慕容贤发出了信号。三人一起探出脑袋,果然看到李蒙军中的巡逻队走过来了。
“半个时辰巡逻一圈,也就是说,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迁走马匹。”刘协笑道。
宋和三人微笑着点头,继续换着班守着。大约半夜的时候,李蒙军中的哨位换了一下人,这种状态直到天明。
“走吧,天都亮了,没什么可看的了。”刘协拍拍身上的草叶,带着慕容贤三人离开了李蒙驻军的营地。
“陛下,多久没下雨了,我们在草丛中守了一夜,也不见一点湿气。”宋和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枯草。
“大约半个月了。”平时宋平难得说一句话,今天刚好说到宋平擅长的领域所以接话。
半个月?今年是兴平元年,难道旱灾已经开始了?历史记载,兴平元年四月,大旱,直到九月才降雨,百姓易子而食。
难道旱灾已经来了?有些事情,如果与自己没多大关系,没人去注意他。旱灾也是,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没什么感觉,直到河水干枯,庄稼干死,那时候才意识到天灾降临。
“平皇兄,依你看,多久会下雨?”刘协抬头看向宋平。
宋平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一会儿,宋平才睁开眼睛:“陛下,短时间内不会下雨,因为空气中水元素实在太少,根本形不成雨滴。”
旱灾真的来了,刘协不知道该死兴奋还是害怕,自己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这两年的旱灾,因为天灾到来,刘协才能把长安数百万百姓移到洛阳。当然,刘协也害怕,因为大灾之下,无人幸免,这长达五个月的旱灾,刘协不知道会死去多少人。
在极度不安中,刘协回到了长安宫中。把春兰找来,交代了任务。其一是刘协布局在长安各地的庄子,准备足够的粮食,只要有流民愿意往洛阳迁移,就免费提供饭食。第二是命令洪七等人立刻组织丐帮劝说那些四处散落的流民向洛阳迁移。第三就是命令洛阳地区,准备好粮食田地住房,安置迁来的流民。
五个月的旱灾,如果刘协预料没错的话,三辅地区有八成的百姓会失去生活来源,如果没人引导,他们就会向历史上说的那样,易子而食,最后全部饿死在路边。
八成,数百万老百姓将会在这场灾难之中死亡,比起战争,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不过现在好了,刘协有过去的记忆,只要安置得当,虽然不敢保证一个人不死,但是可以把死亡人数控制到最小化。
安排好这一切,刘协这才回到当前的事情中来,让伏完把当初在龙首渠对战李榷郭汜的时候,收缴的箭矢铠甲衣物取出来,然后亲自带着羽林卫,把李榷、郭汜、张济、樊稠的箭矢分出来,那些没有明显痕迹的箭矢放在一起。
每支军队,所用的武器都是有自己的特点的,刘协之所以分开李榷郭汜樊稠张济的箭矢,目的自然是要将此事嫁祸给郭汜。总不能郭汜既得了好处,有不愿意承担责任吧。
黑夜降临,三千羽林卫全部换上郭汜军中的铠甲,拿上郭汜军中的武器。在刘协的带领下,从覆盎门出了内城。
覆盎门紧挨着长乐宫,今日值守的是刘协留在城门卫之中的苗圃。所以刘协带着的羽林卫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长安。
在李蒙营地三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坡,刚好便于羽林卫隐藏。刘协安排一千五百人藏在这里,依靠山势组织防御,一旦敌人追来,他们就开始阻击。
另外一千五百人,跟着刘协,依靠荒草的掩护摸到李蒙营地的马厩之中,将战马牵出来,如果被发现则快速把敌人引到小山坡,然后反击敌人。
黑夜之中,敌人很容易形成被埋伏的错觉,到时候刘协再用三千人对战李蒙的五千人,应该是有胜算的。
当然,刘协也不是好高骛远之徒,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刘协的军中,有不少好手。除了当初刘宏给刘协留下的十个武艺高强的太监以外,还有窦和晁青等将领,他们随便拿出一个来,也能吊打李蒙,更别说李蒙手下那些军士。
一切安排妥当,刘协带着平鲁,领着一千五百人前去牵马。包不带着一千五百人,埋伏在小山坡后面。
荒草掩盖了行迹,一千五百人,如同一千五百匹恶狼,正缓缓的靠近猎物。
李蒙的营帐中呼噜声大起,哨位上的士兵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瞌睡。
“记住,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看到没,等面前这对士兵巡逻过去,我们就动手。窦和,这几个哨兵就交给你了,如果我们被发现,第一时间射死他们。”刘协在临战的最后,下达了指令。
“遵命。”窦和一点犹豫都没有,把长枪放在一旁,取下长弓,对着前面箭楼上的哨兵。虽然这两个哨兵正在打瞌睡,但是窦和还是认真的盯着他们。
一切顺利,刘协带着士兵,悄悄的摸进马厩,打开马厩的门,轻轻的解开战马的缰绳。
马匹是群居动物,一旦有战马向外面走,其他的战马就会跟着走。如果不跟着的,羽林卫会去拉他们的马缰。
唏律律,一匹战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叫起来,引得其他好几匹战马也跟着叫起来。
箭楼上,值守的哨兵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吗?”
“哪有什么,睡觉。”另一个哨兵嘟哝一声,挪了一下身子,继续睡觉。
“不对,你看那是什么?那些战马怎么向外面走?”先醒的哨兵突然叫起来,另一个哨兵也醒了,赶忙站起来向外看。
“唉,不醒该多好。”窦和长叹一声,手中的箭矢松开,射向箭楼上的哨兵。
两个哨兵还没来得及发出信号,就被箭矢射中,发出一声惨叫。其中有一个刚好探出身子向外看,所以被射中过后失去平衡,从箭楼上惨叫着掉了下来。
“不好,大家牵着马快跑。”刘协第一时间发出命令,那哨兵从箭楼上掉下来,还发出惨叫声,怎么能够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既然已经引起了注意,那就没必要隐藏了,直接跑就是了。
刘协牵过一匹战马,把另外两匹马的缰绳系在这匹马的马鞍上,然后翻身上马骑着马向草丛中狂奔。
其他士兵早就知道该怎么做,直接把马的缰绳系好,骑着马开始跑。
五千战马一齐撤退,马蹄踩踏大地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李蒙才被惊醒。作为长期同马匹打交道的骑兵统领,自然知道这是战马踏着地面的声音。李蒙第一时间抓起身边的大刀,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就大声喊了起来。士兵们被李蒙的喊声惊醒,检查马厩,这才发现战马被盗。
战马被盗,这可是大罪,骑兵失去战马这就意味着失去生命。况且现在的战乱时期,战马尤为重要,一匹普通的战马要百万钱,几千匹战马,李傕还不剥李蒙的皮。
李蒙一个激灵,晚间喝的酒顿时全部清醒。与性命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马厩中还有零星的战马,李蒙立刻组织人骑马出击,其余的人步行出击。
按照李蒙的想法,骑兵追上敌军,与敌军缠斗,后面步兵追上,怎么也能抢一些回来,就算不能不能抢回战马,但是李蒙也组织了反击,怎么也说得过去,至少死罪可免。
死道友不死贫道。李蒙知道这一追击,手下的战士会战死不少,但是没办法啊,如果不组织追击,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抢走战马,李蒙在李傕哪儿无话可说。
等待李蒙的就只有一个字,死。
刘协跑到三里外的小山坡,让包不做好准备,自己带着骑兵继续前进,把李蒙引入包不的埋伏之中,等李蒙与刘协打起来,包不在乘机突袭,这样就能形成埋伏的效应。
李蒙带着骑兵,不要命的追击。没过多久,李蒙就看到前面无数的马匹。李蒙心中一喜,这贼子人少,根本带不走马匹。
就在李蒙心中欢喜的时候,对面的马匹居然动了,他们缓缓移动,然后快速加速。
不好,对手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李蒙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了。只可惜,李蒙倒是勒着了战马,其他的士兵却没能反应过来,一头栽了上去。
“这是给朕送战马来了。”刘协笑道,挥舞三尖枪,直接杀了过去。
面对李蒙追来的零星战马,刘协这边一千五百成队形的骑兵,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对方。
李蒙看到前面的战况,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刚要骑马离开,可是后面数千士兵追了过来。
不等李蒙下命令撤退,刘协这边一千五百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
按理说,一千五百对四千多人,怎么都是劣势。可是现在是黑夜,谁也看不到对手,只能胡乱的往前冲。
在步兵与骑兵对撞前提下,骑兵自然是占尽了优势。
“跑啊,快跑。”李蒙歇斯底里的吼,跑在后面的士兵在前面已经不知道被撞死了多少人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可惜的是,不等他们逃走,两面的小山上面,飞出无数的箭矢。
“向四周跑,跑掉一个算一个。”李蒙还不算太傻,知道黑夜之中,骑兵只能沿着官道跑,所以让士兵们向四周逃走,因为四周地形复杂,如果是人,大不了摔几个跟斗,但是战马的话,那就很容易要命。
当然,刘协也不是要斩尽杀绝,刘协只是要战马,然后挑起李榷和郭汜之间的矛盾。
所以,这些士兵逃走,刘协一点追击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带着羽林卫,骑着战马向长安而去。
刘协走得很慢,直到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羽林卫才来到长安城外。
“包不,平鲁,你们带着羽林卫回长安去,不要让人发现你们曾经出宫。窦和、晁青,你们几个人留下了,同朕一起,给郭汜送马去。”
众人不知道刘协意欲何为,只不过刘协已经下令,大家只好按照刘协的意思,隐藏好身上的铠甲,找到苗圃值守的城门,悄没声息的回到长乐宫。
而刘协,带着窦和晁青等人,大摇大摆的赶着五千战马,向着郭汜去长平观的必经之路而去。
且说郭汜,得到郭燕的消息过后,思虑半天,这才点了三万兵马,出兵对抗马腾韩遂。
原本心中不愿,可是想到郭燕所说,陛下准备扶持郭汜,于是压着心中的不喜,带着大军缓缓而行。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群战马,而赶马的只有五个人。
五个人驱赶数千战马,这岂不是给我郭汜送菜?难道这就是郭燕所说的扶持?不管了,到了嘴边的肥肉,不吃岂不是傻子。
“伍习,带人去把那些战马抢过了,注意不要伤了那些赶马的人。”郭汜立刻下令,让手下第一战将伍习去抢马。
其实根本不用抢,看到郭汜的大军到来,刘协带着窦和等人,直接就逃走了。
郭汜不知道,这五千战马原本是李榷的,还以为上天掉馅饼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得了五千战马,郭汜分了二千给伍习,自己得了三千,又从军中选了三千会骑马的军士,组建了一支骑兵。
“伍习,怎么样,本将军这支骑兵不错吧?”郭汜不无得意,无缘无故的得了五千战马,加上原本近万战马,三万军队之中,就有近半的骑兵。这样的队伍,先不说是否有战斗力,光是样子也比全是步兵好看。
伍习得了二千战马,加上原本自己的部曲,虽然没有郭汜多,但是也是有三四千骑兵,战斗力自然提升了不少。现在郭汜相问,伍习自然不会扫了郭汜的兴:“将军威武,如此队伍,定能一战平了马腾韩遂。”
“你说李榷知道了本将军平了马腾韩遂,得了不少战利品,会是什么表情?”郭汜笑道。
伍习会意,跟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