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管家何福,长史王谦正围着何进,把收集到的消息报告给何进。
“什么,这小子去的时候带了五六百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五六十人。真是太好了。”何进大笑道。
“听说那些小孩,因为喝了黄河的水,全都得了痢疾。那小子为了不传染其他人,居然这些小孩全部放弃,其中包括原来养在永安宫的那两个护卫。”何福兴奋的说道。
“真是壮士断腕啊,这小子是该夸呢,还是该可怜呢?”何进摇着头笑道。
“如此说来,封丘恐怕已经感染了瘟疫,这小子辛辛苦苦拿下封丘,结果却感染瘟疫,真是天佑大将军啊。”王谦拍着何进的马屁。
王谦,王粲之父,也是东汉末年的名士。此人不像袁隗等人,始终咬着何进屠狗卖肉的事情,而小看何进。王谦是全身心的为何进服务。在何进的军中,王谦官居长史,地位仅次于何进本人,就连何进的管家何福,也不及王谦。
王谦这名士自然不是白给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封丘在黄河大水之后,也感染的痢疾。当然,这种推测还是有根据的,毕竟刘协从封丘带出来的人都感染了痢疾,那么留在封丘的人,还会跑得掉吗?
王谦的话,何进还是很相信的。既然王谦都说封丘感染了痢疾,那么封丘就感染了痢疾。现在何进想的是,要是刘协从封丘带出来的人,把小王庄都感染上了痢疾,那就太好了。
在何进等人高兴的时候,太傅府中,袁隗一边写着字一边听着袁谦说话。
一整张蔡侯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袁尽天下。
袁谦微微一笑,深知自家家主的真实想法,只是老练的袁谦,根本没有说破。
“你说那小子的人全部感染了痢疾?”袁隗再次问道。
“是的,安排在董重军中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几乎每一个人都提到这一点。在回京的路上,原来永安宫养的那两百小孩,几乎全部都感染了痢疾,估计这时候已经都死了。二皇子听说这些人感染了痢疾,把三个营的人全部抛弃,只带了几十个护卫回京。”
“哦,这小子还真是成大事的料啊,比皇帝位上那个要强不少。”袁隗笑道。
“还有,二皇子还发现了我们派到董重身边的人,并把这件事情报告了孝仁太后,只不过孝仁太后根本不相信。”袁谦说道。
“一个身居深宫的小女人,知道什么?不过这小子要看严了,不要让他坏了咱们的事。”袁隗冷冷的说道。
“谨遵家主安排。”袁谦说着,下去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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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南,一个叫匠奴营的地方,街道狭窄,房屋低矮,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恶臭,无数的苍蝇在嗡嗡乱飞。
街面上,满是面色蜡黄的妇女,身穿单薄的衣服,在懒洋洋的走着。
一群群四五岁的小孩,身上一丝不挂,在大街上来回跑着,一会儿钻入这家,一会儿又钻入那家。
一个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头,斜躺在街角,眼神无力的看着街口那辆马车,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人叫善修,是一个打造军械的工匠,今年才四十二岁,只不过眼睛有些迟钝,力气也不如年轻人了,所以被军器司抛弃,没有了工作。
按理说,这样的老工匠找工作不成问题,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善修就是找不到工作。不但是善修,就是匠奴营中生活的其他工匠,也找不到工作。
原因很简单,象善修这样的工匠,虽然工作经验不少,可是工作效率却明显低于年轻工匠,所以,那些私人作坊,只给他们开出一百五十钱一月的工钱。
一百五十钱,可以买一石五斗粟,或者三石麦,维持老工匠一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的。只不过现在洛阳不管的官营还是私营,打造的东西都不多,需要的工匠很少。如果善修这样的老工匠去占了工匠的岗位,那么善修的儿子们就会找不到工作。
与儿子每月三百钱的工钱相比,善修的一百五十钱,就显得不够用了。所以,善修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找工作。
只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街口来了一辆马车,要招四十岁以上的工匠,主要是造纸和打铁的工匠,每月三百钱,一次性结清两年的工钱。如果两年之后,还想继续干,工钱会根据对工作的熟练程度加减。
唯一不好的是,这两年不许回家。
善修在权衡着,自己在家里,纯碎的是一个吃闲饭的。如果自己能够接下这个工作,家里就少一张嘴吃饭,孙女也就能有一件遮羞的衣服。孙女已经四岁了,如果再不穿衣服乱跑,会被人嗤笑的。
如果自己接下这个工作,儿媳就能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年纪轻轻,真是爱美的年龄,却整天穿着一件全是补丁的衣裳。
如果自己接下这个工作,儿子也许就不用那么累,也许就能多干两年。
只是,来人说必须干够两年才能回家,这条件很是苛刻。要是被人卖了,两年时间,尸骨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妈妈,不吃,我不吃。”善修看着孙女痛苦的推搡着用树根野菜捣碎,拌了一撮麦子面做成的饼,大哭着叫喊。
现在的天气,好吃的野草几乎被人挖光了,儿媳好不容易挖回来这些野菜和树根,却是苦得要命。
“吃,不吃,打死你。”儿媳大声吼叫,眼泪顺着瘦消的脸颊,滑落到地上。
“唉。”善修艰难的站起来,感觉头有些晕,估计是饿的。用手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些。
善修艰难的挪到马车前,轻声说道:“算我一个。”
“好,叫什么名字。”马车里面,一个文人拿着笔问道。
“善修。”善修低声说道。
“好,在这里打指模。”马车里面的人递过来一个盒子,善修用大拇指在里面摁了摁,在文书上摁下自己的拇指印。
“来,这是两年,一共七千二百钱工钱,这一石粮食,是我们王爷送你的。”马车里面的人拎过一个钱袋,同时有人扛过来一袋粟米。
“多谢。”善修没有打听什么王爷,只是木然的拎着钱袋,扛着粮食回家去了。
家里并没有因为有了钱和粮食而喜悦,儿媳看着满袋子的粮食,低着眉抽泣着。不一会儿,儿子回来了,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拎起钱袋和粮食,就要送回马车。
“儿啊,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为父老了,不能再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一个机会。就算为父两年之后,不能活着回来,咱家得了这些工钱,也不算吃亏。”善修低声说道。
“父亲。”儿子和儿媳哭泣这说道。
“唉,也许两年之后,为父又活着回来了呢?”善修惨然的笑了笑。
“媳妇,快去煮饭,让父亲吃饱了再去。”也许,这就是作为儿子能够做的最大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在匠奴营各家中上演。
不是刘协不告诉他们去哪儿,而是刘协为了保证自己的基地的安全,所以不能告诉他们。假如有人泄露的刘协的基地地址,不光是这些工匠,恐怕刘协的其他人,也会惨遭屠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