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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朱棣越说越激动道。
“朕说天守国门,其实只是借那些臣的话,堵那些臣的口。”朱棣动情的望着孙儿道:“那些说北京太靠近大明边塞的,不是瞎就是别有用心”说着他走到一面巨大的大明疆域全图前,挥舞着双手欣赏自己的帝国道:“现在我大明朝的疆域,东北至努尔于都司,北至戈壁沙漠。西北至哈密卫哪个不是距北京数千里之遥,北京乃边塞之说,实在是荒谬不经是对朕和太祖两代帝王殚精极虑、开疆拓土的最大蔑视”
“是……”朱瞻基看着皇爷爷身前那副巨大的地图,也深深震撼了,这庞大的疆域,这伟大的帝国,将来有一天将完全属于自己一想到这点,他就激动的浑身战栗,愈发下定决心,一定要捍卫自己和父皇的嫡位,不能让任何人抢去
“诚然,疆土初开,旧主不服。边塞不靖、战事仍频,是再正常不过的。”朱棣话锋一转,从激昂的帝王狂想,回到了骨感的现实道:“朕岂能让我的孙儿,日日活在警讯声?朕的真正目的,是以北京为基地,继续讨伐叛逆,直到将一切叛乱者彻底剪除,让我大明的边疆固若金汤那时候,北京便是大明真正的心,有谁还说它太偏远了?”
“皇爷爷高瞻远瞩、圣虑万年”朱瞻基诚心诚意的称赞起来:“岂是庸常臣可以理解?”
“不错。”朱棣缓缓点头道:“所以朕只告诉他们,将要做什么,从来不对他们说为什么。”说着恼火的摆摆手道:“不然那帮大臣絮絮叨叨、争来争去,一百年也于不成一件事”他看一眼朱瞻基,谆谆教导道:“这点你也要记住了,将来有一天,成了大明朝的皇帝,千万要记住,大主意要自己拿,不要让那班大臣左右了。”
“孙儿谨记”听皇爷爷如是说,朱瞻基心下一喜,暗道,看来皇爷爷的心意没有变,我和父亲的位还稳着哩。
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倒出来,朱棣感到浑身轻松,笑着拉起朱瞻基的手道:“走,陪皇爷爷用膳去。”
“一进城就来给皇爷爷请安,孙儿还真饿了。”笃定了自己的地位,朱瞻基愈发挥洒自如,像从前那样撒娇卖萌开了。
其实朱瞻基已经有一年多没这样了,自从龙口归来,朱棣那顿毫不留情的鞭笞之后,就开始对他疏远,尤其是东宫迎驾事件之后,更是连见都不肯见他。让朱瞻基伤心欲绝,也渐渐不再像从前那般把祖父视为自己最亲的人。
但是王贤点醒了他,他虽然是朱棣最宠爱的嫡长孙,但朱棣有儿孙十几人,如果他不占据皇帝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别人就会趁虚而入。到那时,他失去可不仅仅是自己的爷爷……
朱瞻基聪明绝顶,一下就明白王贤的意思,马上调整了自己,把重获皇爷爷的圣眷,当成最重要的事情。这将近一年来的表现,终于让他重新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在,他越这样自然,朱棣那颗冷硬的心就越柔软。皇帝也是人,也有七**,自然也就离不开骨肉亲情,只是身边人的百般讨好,总是掺杂着畏惧,甚至别有用心,皇帝自然也就还他们愈加冰冷莫测的反应。而像朱瞻基这样,将自己定位在普通孙儿的位置上,朱棣自然也会将自己当成普通爷爷……当然这种事知易行难,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朱瞻基有底气这么做,就是汉王、赵王也不能,更别说他们的儿了……
爷孙俩是在同桌用的午膳。自从徐皇后过世后,就只有朱瞻基有这待遇了,朱棣笑眯眯的看着孙儿狼吞虎咽,还亲手给他夹菜看得伺候的太监暗暗咋舌,心道,谁说太之位悬了来着?看皇上对太孙的宠爱劲儿,就知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用罢午膳,宫女端上贡茶密云龙,朱棣才笑道:“说吧,你这么着急来北京,到底揣着什么鬼点?”
“嘿嘿……”朱瞻基讪讪笑道:“就知道瞒不过皇爷爷。”
“你是朕一手带大的,翅膀一扑棱,就知道你要往哪飞。”朱棣笑道。
“是这么回事儿。”朱瞻基正色道:“孙儿确实是思念皇爷爷了,顺道也要向皇爷爷禀报下京城的情况。”
“京城那边,每日都有奏报。”朱棣的笑容越来越淡道:“还用得着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知他们是如何奏报的?”朱瞻基问道。
“一切如常。”朱棣淡淡道:“怎么,难道还有隐情不成?”
“确有隐情。”朱瞻基正色道:“自从皇爷爷离京后,京师的治安大坏,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这件事我听薛居正说了。”朱棣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笑容道:“说起来,还是你父亲太蠢材,已经是第几次监国了?连个京城也管不好,朕怎么放心他管理天下。”
“我父亲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朱瞻基轻声道。
“他有什么苦衷,还得借你之口说出来?”朱棣的语气愈发刻薄,那个慈祥的祖父不见了,恩威难测的帝王再次出现。
朱瞻基额头见汗,忙道:“皇爷爷说的不错,因为我二叔弄得太不像话了,我父亲这个当大哥的,却一味的纵容,才有了今天这个情况”
“你二叔怎么了?”朱棣神情阴晴不定道。
“他组建了天策左右卫,招了好几千兵马。”朱瞻基说着,偷眼瞧皇帝的反应,却见朱棣神色不变,心下咯噔一声,只好硬着头皮道:“兵部因为没有接到相关旨意,不肯给他编制,他的手下竟然纵兵抢劫朝廷的物资,还打伤了前来阻止的许野驴的部下。”
朱棣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冷道:“这都是你亲见的?”
“当时孙儿尚未回京。”朱瞻基道:“但这些事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京城无人不知。”
“哼……”朱棣只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谁不满。
“这些兵痞在京城胡作非为,应天府管不了,也没法管,一时间法禁大松,京城治安大坏。”见皇爷爷不说话,朱瞻基只好壮着胆接着道:“那些黑道帮派地头蛇也纷纷闻风而动,公然欺行霸市、抢劫杀人,无恶不作……”
“够了”朱棣终于忍不住重重拍案,那一掌是如此之重,桌上的盏茶弹起来,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朱瞻基忙跪地请罪。
“你父亲是于什么的吃,薛居正是于什么吃的?”朱棣愤怒的质问道:“朕不是准了他们,可以采取必要行动么,为什么按兵不动这点事还要你来请示,然后才敢动手么?”
“他们已经动手了……”朱瞻基忙道:“五天前,应天府联合北镇抚司,对京城内外的黑帮社团进行了大清剿,格杀三百余人,抓获两千余人,除了个别匪首逃走,京城的黑恶势力基本上一扫而空”
“这还差不多”朱棣这才怒火稍消。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说开,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要是赵王先声夺人,不说原因,直接说王贤如何在京城大动于戈,估计皇帝一怒之下,就会直接让人拿天剑斩杀此獠,现在换成朱瞻基从头道来,一切行动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
“这么大的事,”但朱棣很快想到个问题,突然皱眉道:“为何不见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反而让你赶到了前头?”
“这就是孙儿必须要赶来的原因,”朱瞻基道:“之前的许多奏报,皆无音讯,我父亲担心这次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把杨荣给朕叫来”朱棣沉声下令道。
很快,杨荣便急匆匆赶来。
“京城有奏报么?”朱棣劈头就问道。
“有。”杨荣镇定的从袖掏出一本奏章,“八百里加急,昨天到的。”
“既然是八百里加急,为何不立即奏来?”朱棣皱眉道:“你内阁也要学着欺上瞒下了么”
“皇上容禀。”杨荣不慌不忙道:“为臣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有两方面原因,第一,事情已经发生,早一日晚一日处理,不会有任何影响。第二,只接到了一方面的奏报,而另一方的奏报迟迟未到,为臣担心只看一面之词,会影响到皇上对事情全貌的判断,这才斗胆暂时压下了奏章,想等太那边的奏报到了,一起呈给皇上”
“是啊,皇爷爷,薛居正同样发的八百里加急,为何一个昨天就到了,一个现在还没到?”朱瞻基也帮腔道:“这里头恐怕是有原因的。”
“朕不需要你来替我做主”朱棣没理会朱瞻基,骂了杨荣一声,却显然是认可了他这种说法。
太监这才将杨荣手里的奏章呈给皇帝,朱棣接过来翻看一番,本来就很阴沉的脸色,登时愈加阴沉下来。
“哼,杨荣还真是维护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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