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香车中,娇俏少女隔窗而问,这本就是世上顶美好的事。
陈恪闻言哈哈一笑道:&l巫山十二峰,云重重,雾霭霭,小生从天而降!&r
没想到他对得如此有气势,少女眼前一亮,又俏声笑道:&l掰破石榴,红门中多少酸籽?&r&l酸籽&r谐音&l酸&r,是对读书人的戏称。
&l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仁!&r陈恪笑着应道,&l大仁&r通&l大人&r。
少女双眸更亮,这时瞥见自己的兄长凑了过来,不禁莞尔一笑道:&l一对马儿并辔行,一位秀才一位官。当官本是秀才做,先做秀才后做官;&r
陈恪闻言笑笑,却没有道出下联,只是指一指马车。
&l哈哈,仲方兄,这是我家幺妹阿荁。&r见他没对上来,王雱大笑道:&l阿荁,还不跟陈学士道歉。&r
谁知王荁却俏脸绯红道:&l要道歉也是陈学士,他不正经。&r
众人不禁错愕,倒是陈恪笑着抱拳道:&l实在没有应景的对,得罪得罪,小娘见谅。&r
&l学士才高八斗,&r王荁这才柔柔的一礼道:&l小女今日服了。&r一双眼睛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让陈恪不寒而栗。
谈笑间,车进汴京城,开入陈恪为王家所赁的宅院内。王雱看到母亲在妹妹的搀扶下,从车里下来,一下恍然道:&l我明白了,原来仲方兄是对出了下联。&r
众人好奇道:&l到底是个什么下联?&r
王雱嘿然一笑,摇头不语,待陈恪和母亲都不在场时,才笑道:&l两个女人同车坐,一个女儿。一个娘。为娘本是女儿做。先做女儿后做娘。&r
众人大汗&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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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陈恪回到家中,已是日暮时分,倭女一面侍奉更衣。一面柔声禀报说,有武学院的人一直在前院等候。
陈恪便出来相见,隔着屏风。便见厅中有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武官身材高大、一脸虬髯,四十开外,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文官三十岁左右,生得白白净净,任那武官如何转圈圈,他依然安之若素。
陈恪已经在狄青府上,与武学院一干教员见过面了,知道那武官叫郭汉。文官叫苏进,都是狄青的老部下。后来狄元帅创办武学院,他俩一个管教务、一个管庶务。是武学院主要的负责人。
在屏风后稍稍观察二人一番。陈恪才大步走出来,抱拳笑道:&l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r
苏进赶忙起身行礼,郭汉却似乎等得久了,有些火气,只是草草抱拳,瓮声瓮气道:&l你是大人,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r
&l大人见谅,&r苏进瞥他一眼,苦笑道:&l老郭这人是极好的,就是嘴巴太臭。&r
&l不必在意,我随狄元帅南征时,就与郭大哥打过交道,&r陈恪哈哈大笑道:&l咱们当时还喝过酒哩。&r
郭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l大人抱歉,俺是急得。&r
&l天都黑了,急也不在一时。&r陈恪亲热的把臂道:&l走,咱们边喝边谈。&r
府上的厨早摆好了酒菜,两人被他拉着入了席,喝了几杯热络一下,陈恪才问道:&l二位有什么事?&r
&l唉,我老郭是个直筒,大人别见怪,&r郭汉和苏进对视一眼,前者道:&l上次见面时,大人对我们说,武学院要迁回汴京&he&he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r
&l怎么讲?&r陈恪问道。
&l汴京城的水太深,多少人恨不得把咱们压扁了!&r郭汉闷声道:&l跟着元帅回京一个多月了,教员们的薪俸、学生们的食廪全都没处领,汴京城说是南京方面发,让人去南京,那边又说,我们已经迁走了,再与他们无关。&r
&l还有,今天我们去枢密院要校舍,结果他们说,武成王庙已经移作他用了,让我们另外找地方。&r郭汉越说越生气道:&l我们上哪找地方去?这不存心想让咱们散伙么?&r
&l消消气、别动怒。&r陈恪给他斟满酒道:&l武成王庙现在做什么用?&r
&l空着。&r郭汉怒道:&l这才气人呢!问他们做什么用,也不说。其实就是宁肯空着也不给咱们用!&r
&l主要是,咱们在元帅家住了一个多月,&r苏进这时开腔道:&l元帅家也不宽裕,实在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下去了。&r
&l明天就搬去吧。&r陈恪想一想道。
&l搬到哪儿?&r两人一愣。
&l武成王庙。&r陈恪理所当然道:&l既然还空着,咱们就用起来。&r
&l可枢密院不给用啊。&r
&l这不是你们操心的问题。&r陈恪淡淡道:&l明天,我去一趟枢密院。&r
&l要不,等着你回来了,咱们再搬?&r
&l不,先了搬我再去,&r陈恪笑道:&l我最不愿干的就是求人,我是去知会他们一声。&r
&l哦&he&he&r郭汉一愣,旋即大笑道:&l痛快!一天的鸟气都顺了。俺老郭就喜欢大人这样的汉!&r
&l只是,得罪了枢密院,怕没什么好处吧?&r苏进忧心道。
&l唉,新任的枢密使曾相公,端方君也,而且十分关心军事。&r陈恪摇头笑道:&l你们肯定没见到他,否则不会这样境况的。&r
&l我们这样的小吏,岂能见到枢相?&r苏进苦笑道。
&l这不就结了,等我的好消息吧。&r陈恪笑道:&l不说了,咱们喝酒,再谈谈开课的安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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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进、郭汉带领师生到武成王庙占场,陈恪则来到大内枢密院,递名帖求见枢相。
曾公亮对陈恪还是很看重的,很快便接见了他,还从大案后起身,坐到他身边,笑道:&l仲方啊,得忙着筹备婚礼了吧,怎么有空来我这儿?&r
&l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下官操心,&r陈恪望向曾公亮,开门见山道:&l相公,为何要置武学院于死地?&r
&l怎么讲?&r曾公亮一愣。
陈恪便向他结结实实告了一状。
&l果有此事?&r曾公亮难以置信,命人将管勾校阅房的郎中换来&he&he枢密院把持军国机务,下设十二房,包括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等,其中校阅房主管训练将士等,因为庆历三年,第一次设立武学院时,就是由这个部门管,所以三年前的皇家武学院,也&l循例&r归在此房之下。
可见,朝廷是多么的不重视武学了。
不一时,那郎中来了,曾公亮问他,是否确有其事?
当着事主,郎中没法否认,却振振有词道:&l陈学士见谅,咱们也是无可奈何,朝廷连年入不敷出,政事堂下文要求各部院,削减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咱们枢密院本来就占大头,自然被紧盯着&he&he&r顿一下道:&l所以咱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削减,武学院不能作战,又没法提供武将,朝廷等于白养他们,所以枢相要求我们&he&he&r
&l老夫没说过吧?&r曾公亮皱眉道。
&l是,是上任枢相韩相公。&r那郎中缩缩脖道。
&l一个武学院,师生加起来,不到二百人。&r陈恪冷笑道:&l就算全砍掉,能省出几个钱?&r
&l聊胜于无&he&he&r郎中并不怕他。
&l好一个聊胜于无!&r陈恪冷哼一声道:&l官家任命我权守皇家武学院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将武学院办好,为大宋培养出优秀的将领,一洗多年积习之不善。你却轻飘飘一句&l聊胜于无&r,就让圣命化为乌有!&r
&l本官可没接到旨意,&r那郎中却不是个怕事的,也冷笑道:&l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改弦更张吧?&r
&l这简单,咱们到御前去求证一番。&r陈恪说着站起身。
&l唉,仲方消消气,&r见双方要闹僵,曾公亮赶紧让那郎中退下道:&l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r
&l没什么误会,根里,就是枢密院的人,想废了武学院。&r陈恪重新坐下,气哼哼道:&l敢问相公和武学院,哪来这么大仇?&r
&l此言差矣,&r曾公亮大有长者之风,并不计较陈恪的咄咄逼人,苦笑一声道:&l其实朝廷早憾于武将之无用,一直想建立一种武官的培养制度。所以在武举之外,庆历三年五月,首开武学于武成王庙,并以阮逸为武学教授,希望仿效太学、国监,培养出合格的后备武官。&r
&l然而,事与愿违,武学并不那么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入学充当武学生。对此,当时的参知政事的范文正公上疏官家道:&l国家兴置武学,但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的名义,如果学生中有喜好兵法者,可由本监官员做保,让其秘密地去读兵书。&r&r陈恪冷笑着接话道:&l于是,大宋,乃至华夏史上第一所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m&m武学只存在了不足百日,就被迫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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