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有声者幸也
“啊——”当尹浩反应过来的时候，梵棽突然一声惨叫跪倒在地，明明并没有看到黑影有多余的动作击打他，手术刀也随之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再瞥向旁边已是一个躯体扭曲的人形如同一个断了药的瘾君子一般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好久不见啊，我们的男主……”黑影逐渐散去，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正是林栩棋本人，并且是以四米多的形态，在这相对她而言比较低矮的室内，猫着腰半蹲坐着，看来她以后在第六小组面前估计都不会再装了。只见她甩了甩被梵棽刚刚刺伤的手掌，入口方向就同时传来“嘭——”的一声，听起来像是强风呼啸而过的结果，但估计是门板被她那不可视的透明触手又猛地拉上，“虽然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也就过了十几个小时，但我似乎能感到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已经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呢！”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此时是在动嘴说话。
“你……梵棽他……”尹浩焦急地半坐起来，其实他也没想到栩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堂而皇之地再次闯进来，而除了已经失去抵抗力的优等生，他也是毫无其他物理手段的抵抗办法。不过跟从前一样，至少在气势和嘴皮子上他还依然不想认输：“（别特么装逼用嘴说话了，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吧！我为什么会‘在精神世界里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程’你还没点逼数吗？那些话语和画面都是你又灌到我的梦境中刻意展示的吧？）”
“呀——哎——”此时地上的梵棽像是十分吃力地重新抓起了掉在一旁的手术刀，并艰难地又转向栩棋匍匐着，尽管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但他依然还没有放弃抵抗，可惜这样的小动作并没有逃出栩棋的眼皮子底下，只见她直接伸出脚踩到梵棽的手臂上，比随之而来的惨叫更恐怖的是清晰明亮的骨裂声。
“如果我是你，我会提前在刀刃上涂点剧毒强酸什么的，而不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赌我不敢进来。”她趾高气昂地说道。
“咳——咳——”尹浩顿时愤怒得快喘不上气了：“（栩棋你个王八蛋，快放开他，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冲着你来？我担心你哪怕承受五秒钟就忍不住想要自杀，拿起刀也是准备捅向自己的心脏吧？”然而栩棋在接受到尹浩的思想之后，依然选择用嘴巴讲话：“但你放心，我只是帮他摆脱芯片的‘束缚’，在他的神经元与感受器之间‘复刻’了一点点我曾经感受过的痛苦信号罢了。像他这样的能力，反正今天坏了明天就能修好，本来就很适合作为情绪宣泄的对象。你都不知道自从当了代理校长之后，我的压力可是与日俱增呢！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了呀！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和气生财的好，免得到时候让我压力更大了又影响到别人可就不好了哈！”
配合这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和带着戏谑意味的威胁，看来栩棋果然是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姿态更高吗？同时她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响指，之后便再也听不到梵棽的吼叫声，空留一副躯体悄无声息地抽搐着，怪诞而诡异，“我听闻自己祖上的家乡有句古话，叫‘悲于鸟血，而不悲鱼血，有声者幸也’，意思就是鸟伤有人怜，鱼死无人问，能不能发声直接影响到了很多情绪上的感受呢！不知您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也能好受一些了呢？”
“（你……）咳——”尹浩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栩棋手下留情，感觉梵棽呈现出的痛苦程度似乎都减轻了一些，回想起他被鹏飞撕咬下小腿上的肉，甚至被栩棋揍到肝脑涂地都不曾喊疼，难道都只是芯片的抑制作用吗？他这副可以快速恢复的身体似乎也确实不需要痛苦作为人体的警报机制。但现在被栩棋重新激活，天知道他现在承受的到底是怎样的剧痛，让这样经受过训练的人在明知身体无碍的前提下依然无法克服地支棱起来。栩棋说她也经历过这种疼痛才能完美地复制过来，再联系到她之前幻化成与“贾乐情”类似的人影怪物，说不定也与人体实验有关。而既然她放出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甚至想都不太敢想过了。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正常交流了吧？”栩棋抬起脚的同时看不清运用了什么技巧，把手术刀直勾勾地向上踢去，整个刀身都陷入了正上方的天花板内，也许她觉得这样很帅吧，果然是时刻都没忘记把炫耀和装逼摆在第一位，之后一卷纱布和一瓶医用酒精也凭空飘到她受伤的手边并自动处理起了伤口，“看来你是真的看不到呢！现在我会不会再利用这次新受的伤做文章可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哦！”栩棋挥了挥已经缠上纱布的手掌，“也许不同人的透明触手就是对应不同人的脑频率，那就能证明这应该是一种直接与思想相互作用的意识生物体吧！比起这位还在整天研究脑机接口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何况让机器完全替代人脑的思维是何其困难，哪怕芯片背后连接的是超级计算机，我也只能承认他偶尔也是可以赌赢自己的思想不会暴露，但反应跟不上又有什么意义呢？止增笑耳罢了……”
听了栩棋这番话，原来刚才梵棽其实早就知道门外的是栩棋，并且赌他那看概率的脑芯片这次能起到作用并且还真赌对了，直接把尹浩和栩棋都给演进去了，甚至让后者都来不及调用触手只好用手硬接，但可惜手速还是慢了点，别说一力降十快了，梵棽这是力和快都比不上对方啊！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梵棽这次又没能赌赢，栩棋故意假装不知道让他捅出这一刀，以此作为要挟第六小组的新筹码。
“刚才我根据你们记忆中的那团黑色人影幻化成你一开始看到我的那个样子，但看他的反应和更早期的记忆里却似乎又并不存在这样的意向呢！那就很有意思了……”没明白栩棋说她故意通过影响视觉变成人影怪物，来测试梵棽之前有没有见过又是何用意，可能推翻了尹浩推测栩棋经历过类似境遇的判断，但总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是啊，真有意思，两次捅伤你的人怎么刚好都是梵棽呢？）”这让尹浩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说实话，以你现在的能力，想知道什么不都能在大老远的距离便可看穿吗？还有什么必要来我们这边做什么测试？昨晚明明是你答应只要我‘战胜’了你就把医务室让出来的，怎么？现在又玩不起了吗？）”
“您最好先弄清楚现在真正玩不起的是谁？”从刚才开始，尹浩就感觉到栩棋用起敬称是对自己之前阴阳怪气的回击，“不知道我们的大英雄现在被全校认作懦夫的感受如何呀？我明明不过是玩一个给自己增加难度的游戏罢了，被施舍的那一方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是胜利者？你玩游戏时觉得电脑太弱智了便故意让着电脑，还真会觉得电脑确实变强了才打败了自己吗？瞧瞧你之前想的那些话，哎呦~道德上的高地都被你给占完了，可你自己出了躲在别人的庇护下嘴硬几句又做得了什么呢？当我闯入的那一刻，可是确实感受到了那股岁月静好被打破的害怕呢！”她果然还是十分在乎之前尹浩发过去的那三段话吗？梵棽的阳谋还是起到了作用，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完全没想到她是那样受不得批评的性格，尽管她自己一直干着诋毁别人的事情。
“你……咳咳——（你在胡说！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你！我……）啊——”突然，尹浩他也感到一股发生在脑内的剧痛，那感觉就好像一种巨大的灼热要煮沸他的脑浆，让各个软组织撑破脑壳，好在这阵简直无法忍受的痛楚仅仅持续了半秒而没来得及进一步发展，当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嚎叫的时候那种痛感已经消散了，但即便如此，只是那一瞬间的印象便让自己绝对永生难忘。栩棋说的没错，要是在自己身上持续五秒的话就足以摧毁他所有的理性和意志，那么对于已经承受了五分钟还没昏死过去的梵棽而言，一方面自然是对他肃然起敬，另一方面更是对栩棋产生了等量的愤怒和一定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