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见小司马?”
巫凡敖大声嚷道:“二师兄,那日你在明堂当众羞辱这厮,他恨不得将你食肉寝皮,你还自投罗网?”
这几日来,龙骞都在认真思索当日所发生事。
最初举报者,是司马署属吏道右喜,指控龙之子施法谋害天子。
小司马井叔多友顺势上奏东虢公,龙骞才被传召到明堂。
紧接着,道右喜与侍女媛相继登场,指控龙之子施展魇镇之术,还在院子里挖出施咒的桃木人。
井叔多友安排兵卒包围明堂,趁机拘捕龙骞,扬言追查幕后主使,欲将此事牵扯到东宫。
同时,天道宗太士派的小士嘉父及时出现,布下天元阵围困龙骞。
若就表面来看,整件事情似乎很简单,但内地里牵扯多方面,犹如扭成一团的乱麻,还越缠越紧。
尤其在暗中操控一切的玄蛇,伺机亮出獠牙,狠狠咬上龙骞一口。
“小师弟,若要理出问题,首先要找出事情突破口。”
龙骞盯着巫凡敖,目光灼灼地道:“眼下,我认为主要关键,在于小司马为何要诬陷我?”
“然也!他的地位最高……”巫凡敖点头同意,“道右喜和媛的反水,想必得到其授意。”
龙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为求证此点,直接拜访小司马最好!”
入夜,龙骞与巫凡敖坐上马车,往井叔多友府邸去。
小司马府邸,座落在洛邑城东官署区。这里是成周王幾行政中枢,王廷卿士大夫的府邸都聚集在此。
夜色深沉如水,小司马府邸前一片寂静。
三重台阶上朱红大门紧闭着,有两个侍卫在驻守。
两人悄然来到幽静小巷的围墙前,龙骞仔细聆听,隐约能听见墙内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待脚步渐渐远去,两人轻轻越过围墙,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隐没在府邸深邃阴暗的树丛中。
看清四处没人,两人又奔到池塘边停了下。龙骞朝巫凡敖做了个手势,便各自分开行动。
龙骞主要目的地,是去井叔多友的寝室。
在此之前,巫凡敖施展蛇虫之术,对府邸作过一番侦查,基本掌握建筑的整体布局。
龙骞转了一圈,轻松地绕过所有巡逻守卫,很快来到一间屋子前。
他蹑手蹑脚走到窗棂下,悄悄打开一个小小缝隙,往里面张望。
屋内一片昏暗,龙骞借着窗口透出的月色,环顾周围一圈,隐约辨识出里面是一间寝室。
床榻上静静坐着一个人,浑身一动不动。但从这人身板来看,可确定对方就是井叔多友。
他晓得我来……龙骞略感诧异,还是半夜睡不着……
他心念一转,打算直接推窗而入。
就在这时,龙骞突然停下来。
这里的一切,似乎进行得太顺利,直觉告诉他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想到这里,他骤然提高警觉性。
龙骞吸了口气,又朝屋内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视了个遍,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当他的目光扫过床榻角落时,瞳孔突然微微扩大。
原来如此……龙骞心中了然。
他以极轻动作,将窗户打开,发出了一下声响。
小司马立刻惊觉,取过身边青铜剑,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龙骞又奔回门前,直接“吱呀”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他挥一挥手,青铜灯架骤然被点亮,室内大放光明。
站在窗边的井叔多友,警觉地转过身来,与龙骞打了一个照面。
龙骞正想开口,但见小司马身体一个前冲,挥动闪烁凛凛寒光的剑,直接向他刺过来。
龙骞右手五指微张,“咻”地向井叔多友伸去。
仿佛有一种无形力量袭来,对方身体骤然僵硬,手脚像被缚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井叔多友握住剑柄的手,也不由得松开,长剑哐当一声,跌落到地上。
他惊骇地瞪着龙骞,发现这个男人黑色眼瞳里,泛出幽幽蓝光。
龙骞缓缓上前,朝他微笑道:“小司马,过门都是客,怎么动手了?”
在他说话时,眼神中满是浓浓的揶揄。
井叔多友脸色很难看,颤声道:“不可能!你怎么……”
“怎么本座还能施法?”龙骞接了话头,“天元阵被我破了……”
适才,他心里察觉不对劲,朝屋内仔细扫视了个遍,最终在床榻角落,发现布下天元阵的痕迹。
故龙骞轻易破阵后,便有恃无恐走进来。
井叔多友全身被定住,怎么也动不了,嘶哑道:“放开我!”
龙骞的眼睛定定望向他,半响才缓缓松手。
井叔多友身上无形力量瞬间消失,顿时身子一轻,恢复行动力。
“来人!有刺客!”
他一边大喊,一边疾退数步来到屋角,却听不到屋外有人回应。
“你别白费力气!”龙骞对小司马说,“小师弟对府邸中人下药,眼下他们都在发着美梦。”
他顿了顿,微笑道:“小师弟有不同用途的毒药,你想试一试?”
井叔多友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者你试一试……”龙骞眼底闪烁着戏谑之色,“本座用来谋害陛下的魇镇之术……”
听罢,井叔多友后背冷汗涔涔,发出嘶哑呻吟,全身激烈颤抖起来。
寝室内,顿时陷入一片窒息的死寂中。
井叔多友精于戎事,是夏官大司马井禹的左右臂膀。在他年轻时,随着兄长南征北战,立下许多显赫功勋。
但这些年来,身居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享受高官厚禄与锦衣玉食,这个强悍的男人早已失去当年的锐气。
岁月不饶人……龙骞暗自摇头,接着抬眼道:“别怕!本座只是找你谈谈。”
小司马闻言,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谈……你想……谈什么?”
龙骞一字一句地问:“为何诬陷我?”
“我明早见虢公,撤销对你的指控……别伤害……”
“本座还需要你撤销?”龙骞冷笑了一声,“那日在明堂,宗伯署与司马署这么大阵仗,也奈何不了本座……”
他直直盯着对方,寒声道:“本座想知道,为何诬陷我?你是玄蛇?”
“你胡说什么?”小司马有些恼怒地说:“我堂堂夏官小司马,岂能与这群乌合之众为伍?”
最初,龙骞假定井叔多友是玄蛇。
但他见府邸守备如此薄弱,加上小司马差强人意的表现,似乎又不是玄蛇。
“既然如此,为何你要帮玄蛇?”
井叔多友面如死灰,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声音:“他们手上……握有我的把柄,胁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