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宇文长卿悲从心起,犹如刀割,他长叹了一口气,黯然离开了桌前。
少女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用撮箕撮了一斗米,捧着追了上去,“哎,你等等,这十斤米送给你了。”
宇文长卿望着手捧大米的少女,心中如寒冬遇了暖阳。
少女挤着嘴角,“你也不必这么感动,我娘曾教育过,乐善好施应不分贵贱,若你真是富人,这十斤米对你不能帮助什么,若你真是穷人,那这十斤米可以管你几顿饱了。”
“你……真不认得我了?”宇文长卿声音有些颤抖。
少女望着宇文长卿许久,熟识,疑惑,思索,摇头,“不认得……不过第一眼瞧你便挺亲切的。”
宇文长卿深吸了一口气,笑出了眼泪:“果然还是女儿贴心,要比你哥哥有眼力多了。”
谁知少女却赏了个白眼,将米倒进了宇文长卿的袖子里,一句:“那是我弟弟好不好!”随即便跑开了。
“呃……”宇文长卿一愣,咬牙懊恼:“我果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连他们谁是弟弟谁是姐姐都忘了……”
“十几年不曾相认,换做是谁都会跟你一样遭遇的,”燕云霆拍了拍宇文长卿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但论如何,他们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正值冲动叛逆,宇文先生博学多才,学个好父亲并不难——
好了,年度认亲大戏已经落幕,咱是时候办点正事了。”
他大步走进人群,伸手一抓,像拎小坤儿一般,将一个头裹黑布的“女人”给揪了出来。
“女人”来回挣扎,就是不敢出声。
燕云霆将“女人”包头的黑布一揭,一颗颗癞疮疤别提多醒目,“狗兄,坏事不过三,你这也太贪心了吧?”“这不是街溜子李二狗么?”
“我先前才看到他捧着三袋米离开呢!”
“好哇……竟然扮作女人来骗米!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横眉冷对,千夫所指!
李二狗却不依不饶,叫嚣着:“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老子领过米面了?快给老子放下!”
他挥舞着拳头,可与燕云霆身高差距太大,费了吃奶的劲儿也够不着一下。
“先前你所骗走的米面就当送给你了,若下次你还敢再来,我打断你的腿!”燕云霆随手一扔,将李二狗抛出十余丈,滚了好几圈才算落地:“滚!”
“对!没良心的,快点儿滚!”
李二狗只能夹着尾巴,在众人唾骂下灰溜溜地跑开。
燕云霆走回桌前冲两个少年人道:“施粮固然是善举,但方法不对就会便宜了小人……这样,从今往后,你们印些‘粮票’分发给百姓,一户一票,一票一袋,这样就不会被人钻空子了。”
少年拍手叫好:“好主意呀!我们怎么没想到?”
“对了,你们到底是谁呀?究竟是不是来求米的?”少女歪着脑袋打量着燕云霆与身后几人。
“我们是——”
“洲儿,慧儿,快快来帮把手,累死我们啦!”听一声招呼,见大门后,一匹白鬃烈马正拉着一辆满载的谷车,两个少妇正奋力地在后面推。
洲儿与慧儿赶忙撇下手里的撮箕,帮着在后面推车。
“胡娘,你这一车何止两千斤,好重啊!”
即便一匹马,四个人拉,也显得格外吃力。
少妇喘着粗气说道:“我是想着光有米面也不好吃,便又外加了两千斤土豆,每人十斤米,五斤土豆,这样还能饭菜搭配……”“胡娘总是这么细心……”
“唉,要是宁娘她们有一人在就好了,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咦?怎么变得这么轻巧了?”慧儿突然惊喜。
燕云霆一指灵力,连车带马一并举起,轻轻松松便跨过了门槛儿,付之一笑:“你用皇帝陛下的乌霜宝马来拉土豆,就不怕她治你得罪么?”
胡依依先是一愣,飞奔似的夺门而出,来到燕云霆跟前,瞪大眼睛望着魂牵梦绕,夜夜思念的男人,“你!你……你你你……”
燕云霆一挑眉梢:“怎么?十五年不见,你又变成小哑巴了?”
十五年了,即便是有定颜丹作用,她也已不如当初那般年轻,眼神却还是当年那般炙热。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你终于回来了……”
燕云霆轻抚着佳人容颜,深沉一笑:“嗯,我回来了。”
“胡娘,他……们是谁呀?”慧儿好奇问道。
郭小黎红着眼眶说道:“他就是这燕府的主人,你们每晚上都缠着胡娘讲他故事的燕云霆!”
“还有这位是你丁娘的……无戒大师!”郭小黎失声惊呼,胡依依也是难以置信。
“那他呢?”洲儿一指宇文长卿,渐冷的语气,似乎有所预料。
胡依依抹着眼泪,“傻孩子,他当然是你们的父亲,宇文长卿。”
宇文长卿满目疼爱,张开双臂就想上前拥抱,哪知洲儿却大喊一声:“我不稀罕这个父亲!”抹泪飞奔进了燕府。
慧儿来回在弟弟与父亲身上抉择,陌生又熟悉地唤了一声:“爹……”转头也跟着跑进了燕府。
宇文长卿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许久才仰天长叹,缓缓闭眼,挤出一滴伤心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