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蝎毒侵入你的骨骼，那你这条手臂无论如何也保不住，我会切开你的皮肉，将附着在筋骨上的蝎毒刮除，”女子说到这儿，不禁顿了顿，“但蝎毒的感染力极强，我无法确定它是否会再度复发，很可能会失败。”
燕云霆什么也没多废话，将袖子再往上撸了撸，一个字：“来！”
“当然不是在这里了，如此繁杂的手术，需要做足准备才行。”
“难道不能化繁从简？”
“再化繁从简，也需要先将你麻醉，否则刮骨之痛，会将你活活痛死。”
麻醉，燕云霆是知晓的，凡是被麻醉之人，便会如昏死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痛觉。而即便是醒来，三五日内都不能恢复力气。
燕云霆绝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更不会像死猪一样让不信任的人宰割，他果断拒绝道：“麻醉倒是不必了，疼痛对于我而言，不过针扎虫咬罢了。”
“我遇到过很多逞能的病人，但最后都疼得撕心裂肺，他们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女子冷声说道。
“若是能快些治好我的伤，痛一点也无所谓了。仙子不是只留我一个晚上么？万一拖延到明日，你不给我治了，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燕云霆说着已站起了身。
“你——”女子轻嗤了声，“这可是你自找的！手术途中我可不会给你打麻药！”
“我们现在从哪儿开始？”燕云霆问道。
幂篱女子拉开纱幔，凝视了燕云霆片刻，“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云霆笑道：“我是病人。”
“我是问你的来历。”
“仙子不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智者不问岁数，来时不问归路，去时莫问归途’。你是医者，我是病患，你治病，我看病，仅此而已，也就此而已，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让自己惶恐不安。”
燕云霆低头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木柜，挥袖撤走花瓶，将手臂搭了上去：“长痛不如短痛，仙子果断一些。”
幂篱女子也不再多问，搬来一块屏风，将燕云霆半臂阻隔，她最后望了一眼，“你最好时刻保持清醒，免得太疼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见她出两根手指，蓄出一把灵力小刀，轻轻在燕云霆发肿的手背划过，“滋滋滋……”黑血往外翻涌，腥臭令人窒息。
她的动作很娴熟，更没有因血腥而怠慢，反之很有序地操刀，游走在手背上的各条经脉之间。
“嘶……”燕云霆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放血，顶多也就是开一条小口子挤出来。疼，是真的很疼很疼。
他赶忙变出一坛火绒酒，咬开坛封便要灌入口中。
“停！你想干什么？”幂篱女子呵问。
燕云霆咬着牙说道：“在我眼里，酒比麻醉更管用。”
“不可！绝对不可！”幂篱女子挥袖夺走了酒坛，“喝酒容易加速血脉，会增加刮骨难度，除非你想死得快一些。”
“仙子……不知芳名？”
“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若今夜此毒若能解除，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燕云霆一向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我一点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
“你为何总是戴着幂篱？难道是相貌不如意么？”燕云霆额间已渗出豆大汗水，仍然强颜欢笑发问。
幂篱女子冷声一句：“你最好闭嘴省省力气，我才刚切开你的皮肉，待会儿刮骨时你会更痛。”
燕云霆说道：“这叫做分心大法，找个人聊天，分散注意力，就不会……嘶……那么痛了。”
幂篱女子瞪了一眼：“那你就不怕我被分心挑断你的手筋么？”
“仙子倒是提醒了我……”燕云霆缓缓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多说话。
“沙沙沙……”刺耳的挫骨声。
每一阵疼痛都像万把利刃在心间来回穿插，燕云霆浑身寒毛卓竖，汗如雨下片刻间便湿透了衣衫，他攀着桌角，五指已嵌木三分。
可这又算什么呢？断臂，瞎眼，经脉寸断！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痛楚，才练就了他一身的钢筋铁骨，才铸就了他无法磨灭的坚韧意志！
“你……没事吧？”幂篱女子心弦似被牵动，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燕云霆微微摇头，示意让她继续。
“我叫檀素。”她轻声说道。
燕云霆睁开了眼睛，多少有点虚弱，“哪个檀，哪个素？”
“檀木沉香的檀，天然素人的素。”
“好一个天然素人，呵呵呵……”燕云霆笑着又道：“会将自己蒙起来的女人，要么风华绝代，要么惊世骇俗，仙子是属于那一样？”
檀素低声道：“你别得寸进尺了，我会与你搭话，是不想让你晕过去。”
燕云霆笑道：“那我猜你一定是既风华绝代又惊世骇俗！”
“我刮！”
“嘶……”
“你再不老实，我就刮得更深了！”
“……大姐，我这人虽嘴碎了些，但绝对不是坏人，日后你与我相处久了，溂
“我可不稀罕与你这样的人扯上太多关系。”
闲谈间，檀素收走指尖灵刀，轻吁一口气，用袖子拭了拭额间香汗。
“搞定了？”燕云霆眼中闪过一丝解脱的喜色。
“刮骨只是为了清理附着在骨肉上的大部分毒素，接下来还需要更细腻的拔毒，当然，你不会那么疼了。”
檀素摊开掌心，变出一只半圆木盒，将盖子敞开，里头竟躺着三条拇指粗细，乳白色的软虫？
“好大一条鼻涕虫！”
“真没眼力劲儿！这是白莲谷三大解毒灵兽之一的灵蛞！”檀素说道：“你的蝎毒是否能清理干净就得看它了，所以你最好多祈祷祈祷。”
她用镊子夹起一条灵蛞，轻轻放在了燕云霆伤口处。
灵蛞湿.软.滑.润，刚接触的血肉便猛地吸食起来，身体颜色逐渐黑化，体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痒痒的，凉凉的，痛感也减少了许多。”
“那是自然了，灵蛞不仅能吸走毒素，它分泌的粘液治愈外伤也有奇效。”
不一会儿，原本拇指粗细的灵蛞变得跟鸡蛋差不多，身体颜色也逐重加黑。
“果然是魔蝎剧毒，竟能让灵蛞黑化成这样。”檀素用镊子驾走已“体膀膘肥”的灵蛞，又取来另一只放在伤口。很快，另一只也吸食成了深黑色。
檀素摇了摇头，夹来最后一只灵蛞放上，“若连续三只灵蛞都吸作了黑色，这毒我也就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