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了黄瞳毒尸,京城外的毒人明显少了许多,却也聚集了好几十万,城墙上的炮火,漫天飞舞的白雪,一天十二个时辰就从未停止过。
燕云霆备足了两艘仙船火药,托付给刘通以及两名昆仑山弟子,送往中津城作为补给。
“这只乾坤袋中有梅胤的尸体,以及导致它尸变后的毒药残骸,你们务必要小心护送至唐长老手中,这至关重要。”燕云霆将乾坤袋塞入刘通手中,再三叮嘱。
刘通排着厚厚的胸脯道:“放心吧燕大侠,你也不看我是干啥的,咱天下镖局,从不失信!”
燕云霆点了点头,目送仙船离去。
“这么说,你是打算留在咱们京城啦?”公输婉儿不免有些高兴。
燕云霆却微微摇头,“不,我的责任与目标更大更远,所以哪座城市我都不会久留。”
“不留在城里?可外面全都是毒人,你要去哪儿?”公输婉儿上前轻扯住燕云霆的袖子。
燕云霆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甚至操控着如今局面,我必须得去把它揪出来。”
“去哪儿揪?”
“总之不是在这儿。”
燕云霆挥挥衣袖,召唤出独角兽,而后又取出一件黑袍,往身上一披,跳上了马背。
瘟疫已发酵了两年之久,他还未曾真正地去了解过这个末世,他觉得自己必须出去走一走了,去寻找答案,去感受苦难,去拯救那些遗落在角落里的希望,去揪出那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能不能……带我……一起……唉……算了,你肯定不会带我一起去的,我也不能拖你的后腿”婉儿轻叹了声,美眸满含不舍:“那你要多久才会回来?”
燕云霆用灵力凝成一道符箓,递给公输婉儿,笑道:“江湖路远,天涯路长,莫问去处,莫问归期——但婉儿姑娘若是遇到了困难,就掐碎这枚符箓,天涯海角我都会赶回来救你。”
“那……那我若是想你了,可不可掐碎它啊?”婉儿低声问道。
要是宁若薇就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但偏偏她是心直口快的公输婉儿。
燕云霆笑呵呵地说:“若是婉儿姑娘真的想我了,那就对着月亮倾述衷肠,我一定能通过它听到你的心声,早早归来。”
“啧啧……真是一张会哄女人的嘴。”公输婉儿也从腰间取下一只锦囊丢给燕云霆:
“喏,这里面有五颗霹雳珠,希望你用不上。”
燕云霆此次远游,不到逼不得已,也不会暴露实力,这霹雳珠一定能派上用场,他接过锦囊:“谢了。”
“我每天都会在城墙上指挥打.炮……顺便等你回来。”婉儿红脸笑道。
“承蒙佳人盼望,在下定能凯旋而归。”
离别无需多言,再见不会太久,燕云霆拍了拍踏雪的屁股,迎着飞舞的细雪踏天而去。
……
离开京城之后,燕云霆向东飞出了两百余里,见雪地里的毒人少了些,便停止了飞行,改走陆路官道,一路向北出发。
京州的东北方向是冀州,那里的气温更低,毒人活性必然更强,那么出现异瞳毒尸的概率就更大。
现如今,燕云霆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捣鬼,他也相信,要不了多久,唐长老便能从梅胤尸体上找出线索。
其实不然,他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世上能制造出尸毒的人就那么几个,万毒王已经死了,蚩尤也被封印在昆仑山,那么最后便只剩下九幽的血毒门。
九幽一直都扮演着坏人的角色,且它们就注定存在黑暗中,不是它们从中作梗又会是谁呢?
魏瀛洲当年虽一剑杀了三十万妖魔,却也都是些小喽啰,魔皇妖祖全都逃回了九幽。
毋庸置疑,以无相皇的尿性,肯定会卷土重来,且一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人间与仙界都是受太阳所笼罩的光明世界,当黑暗席卷光明,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次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很谨慎,它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而是利用梅胤这些利欲熏心者,从而“借刀杀人”。
若是能找出那杀人的“刀”,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借刀”之人,这便是燕云霆此行的最终目的。
……
燕云霆骑着独角兽,优哉游哉走在官道上,左手是酒,右手是剑,连续不断的飘雪,将黑袍都染成了白色。
“吼唔!”
一只瘦骨棱棱的毒人从到路旁的树林中窜出,它是如此地渴望进食。
燕云霆却看也不看,随手一剑便削去了毒人的脑袋。
瘟疫爆发已经快两年了,那些无法进食新鲜血肉的毒人都已成了皮包骨,也许再过个两三年,普通毒人便会被自然分解,从而变成一具具枯骨。
因此,只要幸存的人们坚守好城市,不出五年便会只剩下那些变异者,而即便是变异进化了,也无法改变它们加速腐烂的事实——毒人最终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被完全消灭,二是如仙界不死族那样,永远躲入冰原苟且偷生。
“救命,救命呐……”
树林中隐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呼救声。
这冰天雪地的,即便不怕毒人,也应该畏惧寒气才对,这种情况下还敢出来的人,不是嫌命长,那就一定非比寻常。
怪她是不是好人,但她是个女人,那燕云霆就一定得去救了。
“踏雪,走,英雄救美去。”燕云霆拍了拍马屁。
都不用指路,踏雪便自己钻入了树林,寻着求救声找了过去。
“欻欻歘……”树林里的积雪很厚,而积雪之下还有一层落叶,马蹄都陷进去了三分之一。
“救命呐,救命……谁来救救我!”一个裹着厚厚袄子的女人,在林中拼命奔跑着,她身后还跟着一小群毒人。
也亏得是这林子里积雪厚,限制了毒人的脚步,否则她早就被扑倒了。
“驾!”
燕云霆轻呵一声,踏雪脚下生风,点着落叶迅速来到女人身边,燕云霆再那么随手一抄,将女人拉上了马背:
“走!”
踏雪即刻钻出树林,在官道上狂奔了大约一刻钟,直至不见了毒人踪影,才放缓了速度。
怀中的女人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女人年纪不大,面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算不上好看,身上裹着一件与她身材极不相配的黑袍,这袍子应该是男人的才对。
“姑娘叫什么名字?冰天雪地的,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树林?”燕云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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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偏过头来,瞧了好一会儿燕云霆,才捂着肚子说道:“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所以才出村子找东西吃。”
燕云霆取出一块大饼随手递给了女人,“村子么?难道这附近还有其他幸存者?”
女人抓过大饼便狼吞虎咽,“有,但是不多了,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又转过头来看向燕云霆:“你救了我,还给我吃的,我待你回村子怎么样?”
燕云霆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女人继续啃饼:“坏人可不会救我。”
燕云霆瞧了一眼天色,看样子再过不久便天黑了,能找个有顶的落脚处也不错,不过身前这女人,总感觉有些奇怪。
“我们村子就在前面的山岗,穿过前边的树林就到了。”女人主动指路,随后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做周梅。”
“我姓梅,叫梅明志。”
“我们都有一个‘梅’字,真巧啊。”
“是的,若不是这份巧遇,我也不会救下你。”
燕云霆沿着周梅所指的方向,穿过一片小树林,上了一个落差约有十来丈的山坡,站在坡顶往下一瞧,那银装素裹的山岗下,坐落了几间青色矮房。
到了村口,还不等燕云霆下马,十几个村民便站在了雪地里,高矮胖瘦,男女老幼,足足有十三口人,他们似乎知道有人要来,各个含着迎接的笑意。
其中一个黄脸中年男人更是热情,主动上前替燕云霆牵马,笑道:“稀客稀客啊,这年头可真难见到新鲜活人了。”
燕云霆下了马,“是啊,见到周姑娘我已经很意外了,这会儿又见到诸位,简直意外得没边儿了……你们是一家人么?”
“是呀,我们四世同堂,在此规避乱世,唉……这瘟疫真是害死人啊,这天气也冷死个人!”黄脸中年人牵着马,热情招呼道:“兄弟你快快进屋里坐,这马上就要天黑了,外面的毒人好凶的!”
这一家子的行为很古怪,眼神中都透露着贪婪,身上却没有匪气。
不过转念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每个能在末世中生存的人,都有他们活下去的本事,是好?是坏?是变态?
这已不算是村子了,而是一个由七八座矮房围成的小院,它隐秘在山林中,很难被人发现,院外用土砖砌了一堵半丈高的围墙,墙上安插着用木头削尖的长刺,刺上甚至还插了一具被风干了的尸体。
“歘,歘,歘……”院子的后方,有个身穿布衣的青年汉子,正挥舞着铁锹使劲儿掘地,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应该不是地窖,更像是坟坑。
要不是燕云霆长得高,视线能透过围墙,还真发现不了矮房后的一座座坟包,悉数下来足有十七座,加上青年汉子新挖的便是十八座。
“老兄,这坟不会是为我挖的吧?”燕云霆冲那青年汉子打趣。
青年汉子一直是背对着的,听了这句话,他停止了挥锹,缓缓偏过头来——他的鼻头齐大,生了一副兔唇,口鼻之间几乎能看到那泛黄的门牙,眼睛也是一个打一个小,似乎左眼还翻了白障。
真丑!
这确实是燕云霆出示以来,见到过的最丑的人了。
他不仅丑陋,且眼神凶狠,盯了燕云霆好一会儿也没开腔。
中年男人时凑过来解释道:“他叫做二牛,是个聋哑人,听不懂说话的……兄弟也别开玩笑啦,这粪坑是挖来埋毒人的。”
燕云霆眯了眯眼睛,“哦?村长还真是有爱心。”
中年男人笑道:“毒人也是人嘛,人也要入土为安不是?”
入土为安?燕云霆瞥了一眼木桩上都快被风干的尸体,内心一阵冷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中年男人将燕云霆引入了屋中,四下里十分脏乱,一张张草席紧密排列,被褥与衣物全都堆在了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臭味儿。
屋子中间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下烧着木材炭火,“咕噜咕噜……”锅里的水已被烧得沸腾,这时,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婆捧来油罐与盐罐,有序地往里锅里倾倒搅拌,她拿起锅铲,尝了尝盐味儿,冲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吐出一句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可以下锅了。”
中年男人原本的笑脸荡然无存,却而代之的是狰狞与凶狠,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刀,找准燕云霆的心窝窝便捅了上去!
“嘭!”
刀刺在燕云霆的胸膛,不仅未近半分,反而还被崩成了两半截。
“我靠,搞了半天,原来你想们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