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后半夜,雨势渐小,天空中却响起了闷雷。
裕王府内一片漆黑,李炜瘫坐在堂椅上,手握一壶酒不停往嘴里灌,他脸颊虽已喝得通红,那一巴掌的拇指印却依旧清晰。
“裕王殿下怎一个人在此喝闷酒?”
“轰隆!”
一道惊雷划过,一个黑袍人站在了门口,他带着一张青铜兽面,只露出一双邪戾的三角眼,仔细瞧,他缺失了一只右耳。
“谁!我他.妈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打扰我喝酒了么!”李炜早已醉眼朦胧,指着门口黑袍人便是一通大骂。
黑袍人缓步走进大堂,越近了,李炜才意识到来者不善,他急忙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指着黑袍人呵道:“你是谁!何敢擅闯我裕王府!”
“裕王殿下,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裕王殿下,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
“轰隆!”
电闪雷鸣,李炜愣住了,听到这句话,他酒也醒了大半,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黑袍人只是道:“你只需回答我,想?或者不想。”
李炜皱眉沉默。
“裕王殿下倒也不用着急,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黑袍人留下一句话便准备离开。
“且慢!”李炜叫住了他。
“如此,裕王殿下也是个明智之人。”
黑袍人轻声一笑,挥挥衣袖,关上了大门。
……
……
这场冬雨,已下了三天三夜,长安上空的乌云却丝毫没有散去之意。
十月十五,寅时刚过,下元祭前夕。
全城百姓都早早起床,点燃了自家的灯笼,为祭祀的队伍照亮。
千家万户的各色灯笼在雾蒙蒙的烟雨中随风摇曳,夜色也变得色彩斑斓,绚烂夺目。
燕云霆一夜未眠,此刻,他衣着单薄,凭栏站在窗前,静静感受着绵绵细雨与刺骨寒风。
看着这莫名的雨夜,他的心也有莫名的焦虑,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时还是在凉城,结果一夜之间,凉城沦陷了。
“也不知李钰现在怎么样了……”
这几天,他也有试着去找过李钰,但自从三天前官员被暗杀后,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官邸半分,他甚至连李钰住在哪儿都没打听到。
李钰没有消息。
林晓枫也没有消息。
最让人感到疑惑的是,李炜竟然也没有消息。
这些天他一直都担心李炜会来报复自己,可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仿佛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一样。
凭李炜的性格,怎可能轻易善罢甘休?除非他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日子越是平静,他越是惶恐不安。
“哒,哒,哒。”敲门声。
“谁?”
“是我。”宁若薇的声音。
“进。”
“咵——”
宁若薇推门而入,她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曲裾布衣,一改往日的淡妆浓抹,没了风尘气息之后,她变得清新可人,仿佛更年轻了几岁。
或许她年纪本就不大,只是生活不得不让她故作成熟。
她手里还抱着一套衣服,“今日是下元祭,全城人都得上街迎皇帝出宫,不宜穿得太花枝招展,所以我让人给你制作了一身朴素些的衣裳。”
燕云霆敞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笑道:“我现在这身难道不朴素么?”
宁若薇轻哼:“你这身衣服又脏又丑,别坏了我云霄阁的牌面。”
她将衣服放置在桌上,“你赶紧把衣服穿上,然后下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就必须出门候着了,这是规矩。”说罢,她转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燕云霆拿起衣服先嗅了嗅,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这衣服上的玫瑰花香和宁若薇身上的一模一样,原来这女人不但跳舞好看,连女红裁缝的技艺也很高超。
穿上衣服才发现,布匹的内壁还镶嵌着绒毛,不用披外套都觉得十分暖和。
“如此体贴有才的女人,为何要沦落风尘呢?”燕云霆暗叹了声,出门走下楼去。
刚到楼梯,竟听到了一群孩童的声音:
“思思姐姐,我还要吃两个馒头!”
“真没出息,馒头没馅儿,我要吃包子,还要是肉包子!”
宴会厅中,一群孩子正围在一张大桌子上,有序地吃着早饭。孩子大约有十来个,男女各半,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
左思思手持一根教鞭,像是个教书的老师,围着桌子转悠,时不时严厉道:“吃东西要细嚼慢咽,若是不够就举手,不许抢别人盘子你的东西,不然教鞭伺候!”
真是让人想不到,前些天还招招致命的女杀手,此刻正拿着教鞭教育小孩。
看着眼前的一切,燕云霆心里有欣慰,也有遗憾。欣慰的是,这座云霄阁的女人虽身染风尘,却比谁都善良;遗憾的是,为啥自己小时候就没遇到这么善良的大姐姐?
左思思看见了燕云霆,小跑着上了楼梯,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燕云霆便摇头道:
“没有,林先生还是没有来信。”
左思思每天早晚,只要遇到燕云霆,都会询问林晓枫的情况。她给的理由是:“我想亲自和林先生道个歉。”
“唉……”左思思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走下楼梯。
燕云霆轻笑了声,拿了两个馒头,走出云霄阁时,才发现宁若薇早早便撑伞在雨中等候了。
她撑着伞,闭着眼,微微仰头,吮吸夜雨的气息。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时而还会伸出手去接一抔雨水。
燕云霆啃着馒头,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钻入了宁若薇的伞下。
宁若薇瞥了一眼,嫌弃地往外挪了两步:“你想干嘛?”
燕云霆苦笑道:“我能干嘛?”
宁若薇轻哼了声,又往外挪了两步,刻意要和燕云霆保持距离。
燕云霆说道:“我发现你们孔雀楼的女人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口是心非,特别是面对男人,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宁若薇声音渐冷:“那是因为我们知道,男人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会靠近你,绝对是想从你身上获取点儿什么,无一例外。”
这话倒是说得一点儿也不假。
男人靠近女人,不捞点儿好处还能叫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