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魔后,“夫人,上回的毒我还没排干净呢,你就放过小生吧!”
魔后嫣然一笑,一抹红唇艳丽无双,她用手在碗边试了试,“还有些烫,那就不忙喝。我先问你个事。就是咱丫头的婚事。妖族那个小王子你到底中不中意啊?”
“这个嘛——”魔尊眉头微微一簇。
“你该不会是想回了这门婚事吧?”
“听夫人这意思倒是想应了?”
魔后将手搭在魔尊肩上,“论出身是妖王的长公子;论品行,我看他举止有礼,处事得体,算得上一个谦谦公子;论样貌,就更是万里挑一了。总之,做女婿嘛,马马虎虎。我呀,不挑剔。”
“数你最挑剔!”魔尊笑道,“不过,你看着好有什么用,要丫头喜欢才行。”
“丫头啊,她现在这个年纪哪懂什么男女之事,总归是长得好看就喜欢喽。你看那小子身形健硕,孔武有力,可这张脸嘛却生得清风朗月,俊秀得很。我在丫头这个年纪喜欢的也是这款。”说着,魔后特意向魔尊飞了个媚眼。
魔尊轻咳了两下,“夫人方才也说了丫头这年纪——还小嘛,等将来她知晓男女情事的时候,若是不喜欢如今我们为她选下的夫君那该如何是好?”
魔后轻轻抬了下眼皮,“我们魔族的姑娘,百岁成婚不算早,千岁出嫁尤未迟。不过,夫君说得也对,咱们丫头将来的心思是难揣测。所以啊,这一回只是定亲,往后的事等丫头年岁渐长有了主意再说不迟。”
“不迟?如果,将来丫头喜欢上的是个凡人?”
“那我们就助他修行,早日成魔。”
“万一——是仙呢?”
魔后双手一揽魔尊的脖子,“那就拐来做魔。我们魔族姑娘最擅长的就是拐带,尤其是神仙!”
“你这是先占了地盘,若是以后两情相悦自是没跑,如若不成便悔婚,反正丫头不吃亏便好?就不怕万一得罪了妖王?”
“若真到那时生了变故,再设法弥补就是。反正送到眼前的我可不想放掉。”
“你这样可是又自私又霸道。”
“对啊,我一向自私霸道。”说着魔后将汤碗往魔尊面前推了推,“汤凉了,赶紧用吧!”
魔尊满眼宠溺地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随后便遵从妻命将寒羽请来。
“羽公子,你与小女只有一面之缘,便声言爱慕。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啊?”
“说实话,晚辈也不知道究竟喜欢公主哪点,只觉得她像山涧的泉水,清澈纯净;又好像冬日的骄阳,温暖灿烂;总之,自第一眼看到我便深深被吸引,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遇到,心想着那便是情有所钟吧。”
“你来求亲,你父王可知晓?”
“自打与公主偶然相遇,我在心里便已认定,所以厚着脸皮登门求亲,还未来及禀告父上。不过,平日里每听提及尊上言语间充满敬意,想我若能与魔族公主结姻,他定会欢喜。”
魔尊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其实,小女尚且年幼,并不急于婚配。但见你一片诚心,这桩婚事本君可以允了。但,婚事可以定下来,却要等小女年长一些再行完婚,你可愿意等?”
“我愿意等。”寒羽要的无非与魔族联姻的名分,自然满口答应。
“那好。本尊已修书一封与令尊,言明此桩婚约,如果他无异便随回信送来信物,以做凭证。”
“这信物?”
一听要信物,寒羽下意识便认为魔尊是在想着法子刁难。
对方却看透他的心思,于是乐道:“别紧张,本君索要的可不是什么稀世奇珍。”
说着,随掏出那块美人泪递给寒羽,“这是本魔族的信物。”
“美人泪?”
“认得?这是我魔族最爱的宝石,你来魔界不就是为了搜寻天下奇珍,这块美人泪本君随身佩戴多年,现在赠予你做信物。同样,听闻万妖谷也有种奇石叫心尖血,且妖族男子有用此石做配饰的习惯。”
寒羽下意识低头朝身上看去,自己袖口可不就镶嵌了两颗指甲盖大小的。
却听魔尊说道:“本君要的是你父王随身佩戴的那枚心尖血。”
魔尊心爱的美人泪交换妖王佩戴的心尖血,称得上对等交换,既显示了诚意又特色鲜明,寒羽心头欢喜忙说:“晚辈记下了。”
寒羽从魔界归来带回好消息。青羽一心与魔尊联姻的愿望眼看就要达成,怎料魔尊提出的信物竟是自己日常佩戴的心尖血。
千算万算,青羽也没算到自己最后会被区区一块宝石难住。
棠洛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青羽正对着书信发呆,他的手边放着魔尊的美人泪,手里捏着一枚心尖血,满脸心事藏都藏不住。
“主上,魔尊的书信您不会还没回吧?”
青羽一惊,抬头看着棠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棠洛紧上前一步,“为何?”
青羽没答,抬手将心尖血递给棠洛。
“这不是主上那枚。”
“你都看得出来,如何瞒过魔尊?不论形状大小如何相似,心尖血贵在和主人血脉相通,那枚我从小佩戴,而这新寻来的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
“就说原本那枚在大战中遗失了,想魔尊也是能体谅的。”
青羽轻轻摇头,“美人泪,心尖血,虽为上乘宝石,但对魔尊和我而言也算不得多贵重,只不过贴身之物意义不同罢了。魔尊所求不过一个真诚,倘若得知有所欺瞒,这份信誉就毁了。我既想以诚相待,又恐失了这桩婚约,犹豫不定才迟迟没有回信。”
“主上,容我冒犯一问,您的那枚心尖血究竟在何处?”
“那枚心尖血我曾送给一个女子。”
“是化羽的母亲?”
青羽一愣,没有否认。
棠洛却说:“既然如此,只要找到化羽便能拿回宝石。”
青羽叹了口气,“莫说化羽现在何处不得踪迹,即便找到他,我又如何向他索要其母亲的遗物?而且,魔尊宠妻至深天上地下谁人不知。若我昔日的姻缘错事传到他们夫妻耳中,恐会因此对寒羽产生偏见。”
“主上顾虑太甚,却忘了我族与魔族的联姻才是要务。而且,我刚已查明,化羽现在大熵国圣都。他已决心做个凡人。”
说着棠洛单膝跪地,“主上,化羽无心与您相认,为何不就此成全?棠洛恳请主上以我族信义为先,取回心尖血,成全少主与魔族公主的姻缘。”
即便不为心尖血,青羽得知化羽下落便第一时间赶去。
谁知刚到圣都就目睹了化羽现出真身从地下腾空而起的画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眼见着罗织天从天而降直逼化羽。
那一瞬,青羽没有思考,下意识里他只想保护化羽,于是拼尽一身灵力在收网的一刹那将化羽推出,自己却被困在网中。
……
无妄涧内,司剑步入温泉,准备沐浴之后开始闭关。此时,树枝上的风铃花被风吹动叮当作响,有人在叩门?
司剑不喜被打扰的个性幻虚境内无人不知,况且无妄涧乃司剑的虚化境界,涧门入口时有变化,能准确找到还有胆量叩门者屈指可数。莫非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司剑于是穿上衣服,收起幻境。就见君书玉一脸焦急正在等她。见了面忙说:“仙君让你速去寒光殿见他。”
司剑心头一紧,主仙殇戈乃整个幻虚境阶品最高,地位最尊崇的上神,天帝更是封其幻虚仙君,意思便是幻虚境内诸仙之尊。
他平日里在九天和各位上神、大仙攀交情的时间都比待在幻虚境久,更是很少过问诸仙琐事。他为何突然召唤自己?
司剑心头揣着怀疑来到寒光殿。却见除了殇戈花子卿也在。花子卿乃幻虚境副仙,地位仅次于殇戈,平素幻虚境的事务多由他主持。
再往下方瞧去,大殿里的第三个人竟是逸一,他也被叫来了?
司剑直觉似有不妙,她定了定心神走进殿内,按规矩行了礼站在一旁。
殇戈开口道:“司剑,你可知罪?”
司剑一愣,莫名道:“知罪?请仙君明示下仙何罪之有?”
殇戈板着脸,“身为上仙,私交妖类,此罪一!”
“仙君何出此言?”
司剑刚一出口,一旁的逸一就冲她挤了下眉眼,示意少说为妙。
谁知殇戈全部看在眼里,转向道:“逸一,干什么呢?都是你,当初破了我仙家禁忌,引妖类入境。现在又教坏司剑,这最该责罚的就是你!”
逸一也不多言,只恭顺地回了句:“是!”弄得殇戈无话可接,倒显得有些尴尬。
一旁的花子卿见状忙接过来说道:“都是陈年旧事了。逸一医者本性,当时也认过错,况且,后来因着这层关系还助力过我仙家,就算过去了。”
“嗯,逸一的旧事暂且不提。还说你。司剑,你乃仙胎所出,又得天尊们喜爱,平素行事孤傲专断了些,我们也能谅解。加上你被贬入地府五百年,若是因此结识了些异类,只要诚心认个错,也不是过不去的。”
司剑已大致知晓这次要责怪自己的名目,也不想多纠缠,于是回道:“既然如此,我认错便是。”
可是,司剑想简单了。
她认了错,殇戈却只是轻轻喘了口气,紧接着反口道:“唉,若是只此一件,倒也罢了,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啊!”说着他朝花子卿摆了摆手,“拿给她看!”
花子卿的脸上浮过一丝无奈,然后袖袍一翻,捧出一对通体乌金的兵器来到司剑面前。
司剑一眼便认出是燕尾双剑,它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青羽?
看着司剑惊诧万状的表情殇戈感到些许得意,他稳稳道:“这是妖族之王青羽的佩剑,可这上面为何会有剑仙的法印?”
司剑根本听不进殇戈的话,她满脑子都在想,仙妖之战早已完结,青羽如今关门过日子不与仙家有交集,幻虚诸仙当年理亏各自心里有数,理应不好再与妖族为难才是。可燕尾双剑就在眼前,不是青羽出事了又会是什么?
“它们为何会在这里?”司剑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是本尊在问你吧?”殇戈语调不高,语气里却透着不容冒犯的威严。
花子卿赶忙解释说:“司剑,你还不知道,妖王青羽现身凡间,引起骚乱,现已被拿下,关进九天锁妖塔中。”
司剑心口“砰砰”两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逸一已经抢先按耐不住:
“怎么会?妖族族规不得为祸凡界可是青羽亲自所定,他怎么可能无故现身惊扰凡人?”
“逸一,”殇戈突然拔高声调似是动怒,“依你的意思,若是有缘由他就可以惊扰凡人了?”
“仙君息怒!”花子卿一边调和一边冲逸一使眼色让他闭嘴。
司剑此时大致冷静下来,于是接过话音道:“此为燕尾双剑,是我所造不假。尊上是怪我将此剑赠予他人吗?”
司剑终于承认了,殇戈窃喜,回道:“仙家所出皆为法器,必登记造册使之有迹可循。当年,天帝施恩于凡间,曾将你所铸宝剑赠予凡人,也是自那时起授你司天下兵戈,是何等信任倚重?
可如今,剑仙亲手所铸宝剑不仅没有禀报天庭入册,还将其私自赠予妖族之王。如此,你私交妖王还关系匪浅便有了铁证,枉顾天法私匿法器罪责也是不轻。二罪并一,本君想对你网开一面都难啊!”
司剑从不相信殇戈会有心对她网开一面,但她不愿受屈,依然据理力争:
“尊上,众所周知五百年前我被封了仙元,只留一成法力护身。燕尾双剑便是那时所铸。当时,我为报青羽救命之恩铸剑相赠,并不知晓其妖王身份。而铸造燕尾双剑从未用到仙家宝物,也无仙法加持,等同一凡人铁匠铸造,根本算不得法器。”
原以为司剑在地府受了五百年苦会把性子磨得乖巧些,没想还是这般不肯低头,殇戈心中自是不悦,于是叱问:“不是法器为何会落有你的法印?”
说起法印确是司剑的私心,她想也许以后的某一天青羽明白了这个印记就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回想起从前也算是留了个念想。只是这点单纯的小心思如今却让殇戈拿到了把柄。
也罢,倘若上神想要以此做文章,怎么说都是错,司剑倒也无心去较这个曲直。
只是,青羽为何会被关进锁妖塔,那可是天家有去无回的终囚之地,这里面究竟是误会还是阴谋?司剑看着殇戈眼神里满是怀疑。
就在这两相对峙互不相让的囧境,一名仙使突然闯入,紧张道:“仙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