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先头部队井然有序地穿过树木繁茂的山丘,于午夜时分准时抵达了铸造区城市东部十公里之外的地方,并且迅速地安营扎寨。
主力军的前锋——主要由阿尔卡扎战团和哈斯木战团组成——赶在黎明前加入了他们。各个城邦的人都已提前为各自城邦军队的扎营做好了准备,他们用火把标出了帐篷、围场和畜栏的位置。
瓦尔德一脸苦相,后仰在马鞍上试图伸展下背部。他已经骑了一天一夜,从肩膀到脚趾都酸的不行。疲惫的驭手驾着战车和长矛连队一起从旁经过,向营地中央的指定地点进发。
法尹萨尔在瓦尔德身边停了下来,看上去既精神又放松,就好像趁着傍晚骑马出来兜风一样。
他在马鞍上向前倾,望向远方的城市,皮革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你们都不怎么骑马么?”他对瓦尔德说,“一天的行军,你怎么就累得像是个刚出嫁的小娘们似的?”
瓦尔德没好气地回答:“我都三十年没骑马了!”他太累了,无法集中精神。过了一会儿,他耸耸肩,“西边那片丘陵地带不适合骑马,我的城邦可不是建立在马背上的。”
“你会习惯的,”法尹萨尔说:“等把这座城市打下来,周围的土地足够联军各城邦分。你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马场,时不时进行下骑术训练什么的,”
说完,哈斯木国王直起身子,对广布于铸造区城外和身后群山之间的农田挥了挥手。“我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这里还是个棚户区。或者类似的什么地方。很久之前,许多刚来铸造区而有没有什么技能、无法进入工厂的贫民就在这一片定居,不过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大多已经被赶走,或者在城里找到了住处。后来咱们的匪帮来了,那些贫民大多被赶出了荒原,只剩少数比较幸运的人设法继续住在这一带。”农地一片漆黑,看来居民们又一次为了安全逃回了铸造区城墙的保护范围之内。
瓦尔德抬头望向城市。在黎明前昏暗天空的映衬下,一缕缕黑烟从城中升起,缭绕在铸造区中心山嵴宽阔的两翼。“看来是有人领先我们一步。”
法尹萨尔点了点头。“城里的眼线告诉我,铸造区正处于内乱的边缘。很多工厂都不得不停工了,那些‘胡徒克’活得也是相当糟心,铁匠行会的元老们很难募集到足够的部队来守城。他们仅有的部队就是铜甲军。”
“那可太好了,特雷卡人应该能在今天中午之前抵达。要是他们今晚愿意通宵准备,投射器明天就能投入使用。我们要做的大概就是等它们在城墙上开一个洞,然后一拥而上。”
法尹萨尔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那座黑烟缭绕的小山。他看不见环绕山顶的元老会大厅。那些人已经统治了这里长达三百多年,难道现在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可若他们真是如此孱弱,之前又为何要冒失地派出铜甲军扫荡周边的荒原城邦的交易集散地,撩拨荒原各城邦的耐心?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yeguoyuedu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荒原狼已经派出哨兵了。”他转向了瓦尔德,“派人转告其它城邦的国王,阿尔卡扎亲王会负责整个营地周围的侦查,告诉他们今晚至少要让半数连队按时休息,其余放哨。明天早上换岗,早饭之后开始搭建防御工事。今晚,亲王不希望你们之中任何一个进行任何徒耗精力的娱乐。”
瓦尔德眉头一皱。“他也太小心了吧?大战之前,我们不是该大宴士兵来提升士气么?我记得以前诸部落都是这么做的。”
法尹萨尔朝东北方向望去,在那里的丘陵中座落着铸造区最高的一段城墙,旁边就是那条贸易大道。“这不是商量,而是阿尔卡扎的命令!”他斥责道:“你们要是能弄懂为什么,那么酋长的酋长就该由你们当了。”
来自荒原边陲丘陵地带城邦的国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们手握七万大军,而且背靠荒原,时刻都征招后续部队赶来支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要是那些胡徒克敢出城叫战,我军定将粉碎她自不量力的反击。”
法尹萨尔瞥了他一眼,表情阴沉。“快去执行命令。类似的话,我不想说第三次。”
……
阿甲好奇地环视着铁匠行会内部专属于元老成员的议事厅,这间会议室比她想象中颓废而奢靡的商人贵族集会场所要节俭朴素的多——墙壁上没有浮夸的壁画或石像,而是挂满了武器——都是铸造区的拳头产品。
是的,这里的陈设很不错,但是让他感到厌烦的不是这里的装饰,而是这里的人。
元老会的轮值主席神态威严地坐在房间中央的木制宝座上,他是个消瘦的坎比翁半恶魔,黑发末端已经开始发白。他留着一些物质位面贵族常见的细长山羊胡,这胡子跟他很搭,让他看起来像是那些城外的荒原匪徒。他的神情有些惴惴不安,但除此之外,阿甲看不出任何证据能左证城里流传的那些关于他是个疯子的传闻。
有人说,这家伙遗传性的精神病让他看谁都像荒原匪徒的奸细。但在阿甲看来,他支持城内秘密间谍和提防荒原部落民的做法,其实只是对敌人渗透工作的合理防范。
只不过,这位轮值主席的手段多少有些过于保守,而阿甲处理这个事情的方式则要激进得多。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他还不是向那些荒原部落匪徒首领提供了许多美艳火辣的尹夫利特妻妾?他还不是跟荒原上最大的匪徒头子暗中建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关系吗?不,他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他在理性上很清楚这一点,但情感和理性是两码事。
会议厅的中间是一个巨大长条状火盆,从一整棵雪松树干上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晚秋的严寒。一个身材高壮的霜巨人坐在轮值主席左侧,手里拿着一根巨大的精铁权杖。而同样大块头的安达南则位于右边。一队侍卫站在大厅边缘稍远的地方,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紧扣的桶状盔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而就在那个霜巨人和俄瑞阿得人的代表安达南的下手,十几名衣着打扮各不相同的元老会成员依次而坐。虽然安达南提醒过他,吸收他进入元老会并非因为他的财富而是他的能力,但是阿甲还是觉得这个元老会里座位次序,就是根据每个元老的财富多寡排出来的。
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阿甲难以想象是轮值主席是如何忍受他们的。这些人的行为足以令最理智的人抓狂——此刻,一名来自商贸区最大的仓库所有人、商人工会的代表元老正在义正言辞地抗议行会最近冻结商品价格的决议。就好像即使城外有一支杀气腾腾的荒原匪徒大军,商人维持自由市场的权利也不应受到影响。至于这种行为可能导致的饥荒和骚乱,那与他们无关。
商人,阿甲以尹夫利特军事贵族对商人阶层常见的轻蔑态度想,他们毫无荣誉可言。即使这座城市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仍然只关心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