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说话之人是一位白发的六旬老者,身穿宽衣,一副大户的管家模样。
沈木三人闻声抬头看去,正好迎上了老人隐晦的审视目光。.
“老人家有何事?”赵太季放下酒壶说道。
老人裂开了略有深沉的脸,露出了一抹笑容,将审视的目光隐藏的很好:“哦,不知三位是去往何处?”
沈木顶着一张极其普通的面皮脸开口:“哦,去往云仓港的。”
“云仓港?”老者闻言,眼角露出了一抹早已猜到的意味:“哦,看三位这牛车行囊,应该多半是去云仓港讨生活的吧?”
一般去云仓港的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云仓港本地居住的百姓,还有就是纯粹有能力乘坐跨洲渡船经过的达官显贵,亦或是宗门的修士。
而最后一种,则是去往跨洲渡船港口的讨生活的苦力了。
一座跨洲渡船的港口,其实贸易往来还是相当多的。
无论是运送物资,还是卸货装船,总之但凡能吃点辛苦的人,到了这种地方,都会有口饭好吃。
所以很多身强力壮的汉子,都会选择去跨洲渡船的港口讨生活,越大的港口要的人越多,不愁找不到活儿干。
而此时沈木和李铁牛赵太季三人,则是像极了去往这种地方讨生活的苦力。
从老者的表情上看,自然也是事先猜准了这个缘由,这才过来与他们三个攀谈。
不过沈木此时还不知道眼前的老者何意。
但既然对方给出了一个理由,自然也是顺坡下驴,没什么毛病:“嗯,老爷说的没错,俺们就是去云仓港找活的,封疆这边现在打仗,只能去云仓港碰碰运气。”
老者闻言深以为意,表情略有收敛,这才表明了来意:“既然是去云仓港讨生活,正好与我们同路,你看我们的马车坏了,东西实在太多,我们也是去云仓港乘坐跨洲渡船的,不知可否用你们的牛车,帮我们带一下东西,放心,我们会支付酬劳,三位兄弟看意下如何?”
老人说完,让开了半个身子,在其身后不远的大树旁,停靠着几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的马腿受了伤,马车的轮子也彻底损坏走不了了,而车上的东西可有不少,大箱小箱堆成了小山,如果没有马车的运送,的确是很麻烦。
而在马车一旁,则是站着数位车夫,以及两个年轻的男女。
年轻女子身材匀称样貌姣好,而一旁男子,年龄则是稍小一些,似乎刚过成人之岁。
沈木和赵太季对视了一眼,本来是嫌弃麻烦,并不想接下的,堂堂封疆城城主,给人当车夫?这自然是不行的。
可一旁的李铁牛则是两眼放光。
说到别的他可能都没啥兴趣,但一说到有钱赚,这个憨傻的汉子可就来电了。
他可是答应了李二娘,这趟出门回去之后,给她带好东西回去的,不过在李铁牛心中看来,啥东西也不比带银钱回去管用。
“嗯…大人,内个……”李铁牛支支吾吾。
沈木看的眼皮直跳。
有些受不了李铁牛那个祈求的眼神,看着怪恶心的。
不过回头想想,毕竟这牛车也是人家的,顺路接点活,也不算什么。
沈木看了看后面,随后说道:“那行,那车东西我们帮运,不过只到云仓港,价钱方面你跟他说。”
沈木说完指着李铁牛。
老者闻言一笑:“如此甚好,价钱好说,大兄弟随我来。”
有钱赚,李铁牛就不闷头吃了。
起身牵着牛车,跟着老者过去了。
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沈木出马,汉子平时都怪傻的,可唯独这谈钱的时候精明的很,很是积极。
一夜修整,
第二日清晨,众人准备启程。
此时的黄牛车上,已经堆放了许多东西,好多箱子珠光宝气,显得很是贵重。
沈木睡觉的地方被占用了,只能坐在前面,李铁牛和赵太季则是下地徒步。
一路车队行进的并不快,似乎是有意的迁就着黄牛车的速度,沈木三人则是跟在末尾,没有什么压力。
午时。
众人在一处简陋的驿站停下歇脚。
没有跟那些不苟言笑的车夫一起吃饭,沈木三人吃着之前打包的牛肉和烧鸡。
远处的老者,带着年轻女子和少年一起,不过吃的东西明显有些清淡了,少年一个劲的朝着赵太季手中的烧鸡看去。
这一幕被车夫们瞧见了。
一人会意,起身来到了三人面前,他看向了正喝酒吃肉的赵太季:“喂,你们三个,拿一份烧鸡给我。”
语气很冷淡,却是透露着命令的口吻。
赵太季似乎是没听到,依旧是在自顾自的喝着。
反而是李铁牛率先回应:“我们也不多,只剩一份了。”
“那还不拿来?我帮你给小少爷送去,说不定到了云仓港,能多给你们打赏点赏钱。”
李铁牛摇摇头:“我只拿了帮你们运送物品的钱,没说给你们提供吃食。”
车夫眉头微皱,对于李铁牛的回应不是很满意。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三个人,应该更识时务一些才行。
“给了你们一个赚钱的机会,难道不值一只烧鸡?再说,少爷想吃,若是高兴了给你们打赏,将会远高于这烧鸡的钱,这点道理都想不懂?”
李铁牛闷声道:“那就直接拿钱跟我买,万一不给打赏,岂不是没了保障?”
“你……”车夫男子似乎有点被气到了。
李铁牛这种一根筋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们这么大的车队,难道还会怕给不起赏钱?
再说,这份运送的活,可是他们这边给的,正常的话,不应该多巴结一下才对嘛?
之后还要走好多天的路,如此不给面子,那怎么说的过去?
“兄弟,人在外,最好别不识抬举,一份烧鸡而已,把路走窄了可不好,后面的路还长呢。”
李铁牛一脸疑惑:“嗯…很长吗?我们就到云仓港,其实不算远吧,过了两个郡县和小松山之后就到了,而且后面可以走大离官道,路还算宽,不算难走,也不窄。”
车夫:“……”
男子无语了,真不是知道这人是听不懂话,还是真傻。
“给他们钱。”
正在此时。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大小姐。”车夫闻声回头。
就看见老者带着年轻女子和那少年站在身后。
老者拿出了一锭金子,微微一笑:“给他们吧,一路风餐露宿,的确得有些油水才行。”
车夫见状,赶紧毕恭毕敬的过去,接过老人手中的一锭金子,随后回身丢了过来:“哼,拿着吧,足够买你烧鸡了。”
李铁牛伸手接住,随后将最后一份烧鸡递了过去。
远处的年轻女子瞥了一眼,满是嫌弃和不屑,转身带着少年回去。
车夫则是拿着烧鸡,献起了殷勤。
从头至尾,老人都很客气,似乎这些事情只是一个插曲,无关紧要。
吃过了东西,车队继续前行。
不过明显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不少。
又绕过了一座郡城,下了大离官道之后,路上便开始变得荒凉,远处都是山坳和树林,越是到了晚间,越是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马车的速度逐渐的降了下来。
车夫之间开口聊着。
“我说,这周围不会有什么山中精怪吧?”
“哼,闹鬼还好了呢,总比遇见土匪强。”
“是啊,这条路上之前就听说,好像不太平,不知道是聚集了邪门修士,还是什么鬼物大妖,反正挺多商队都在这边出事了。”
“嗯,这个倒是真的,之前周围的几个郡县,还联合花了重金,请山上宗门的弟子过来查看,结果都没能抓住这伙人,据说还挺厉害。”
“靠,别说了,怪渗人的。”
“二哥,你说咱们不会这么倒霉,今晚就遇上了吧?”
“滚!能不能说点好的?乌鸦嘴的玩意。”
“饿……”
话题似乎越聊越是胆战心惊。
沈木坐在黄牛车上,看了眼四周阴暗的山林,开口问道:“李铁牛,你这边你来过吗?他们说的那些土匪,可是有什么门道?”
李铁牛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闷声道:“来过,不过土匪不知道,没遇见过。”
一旁,赵太季夹着刀,微微笑道:“大人,这行走江湖嘛,其实山中土匪很常见,而且大多都是走的邪门路数的散野修士。”
沈木闻言点了点头,如今这种遍地修士的年月,若是没点实力就出来打家劫舍,那肯定是脑子有毛病。
所以但凡能够在一片地区闯出名让,并且比较持久的,那肯定是有些道行。
“你之前游历的时候,也遇见过?”
赵太季喝了一口酒,眉飞色舞道:“那当然,不是跟你们吹,我当时可是遇见了一个了不得的山头,土匪头目,人称红魔!修的乃是旁门之术,魅惑途径男子,引精血修炼。”
“好家伙,女土匪啊?”
“哈哈,没错!”赵太季一脸兴奋:“大人,你是不知道,女土匪好啊,那才对劲!”
“……”
“……”
赵太季:“咳咳,当然了,被我看见之后,自然是要为民除害,所以我就独自上山,跟那个女土匪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被我降服。
其实吧,这些人大多如此,山野修士往往想要自立安身之地是比较困难的,所以没办法,只能拉帮结派,弄个山头什么的,这在外面比比皆是,有的更是跟大妖鬼物合作,组建团体。
所以我猜测,这些人口中的那个土匪多半也是这样,甚至境界应该还不算太低,不然也不可能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被大宗门剿灭。”
听着赵太季的解释。
沈木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也很想了解一下,这些散装修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的确,天下之大,也总不可能都是宗门修士子弟。
“不好!”
“有动静!”
“快跑!”
就在沈木几人闲聊的时候,前方马车的车夫,忽然惊呼了几声。
而后马匹受到惊扰,就快不受控制了。
哗啦啦!
周围黑暗的树林里,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包围了这里,又好像是阴风吹动,看不清远处。
“桀桀…想不到,竟然还有敢在此处走夜路的,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沙哑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诸多车夫已经脸色难看,不知所措了。
可唯独前面马车上下来的老者,却是一点都没慌张,他单手拴住马勃上的缰绳,忽然来了一句:“保住财物!”
此话说完。
老者的马车,却是并没有停下,而是更加快速的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后面马车车队的车夫,也是慌不择路。
见到老车前去的方向,也全力的架势马车尾随。
不多时,马车车队,就跟沈木的黄牛车拉开了距离,直至最后似乎就快要消失在黑夜里。
“桀桀~,看来今日收获不错,一车的珠光宝气,有点意思……”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过很明显,这话语的目标,竟是放弃了前面狂奔的马车,转而朝向了后面沈木的黄牛车。
此时的黄牛车上,堆成小山的物品,在月色下翻着荧光,似乎这些精致的箱子里,装着很多的宝物一般。
也难怪那怪声说是珠光宝气。
“尔等就给我留……嗯!?”
…
…
马车狂卷尘土。
直至天色蒙蒙亮,这才让已经快要气力不支的马儿停下狂奔。
远处的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
孙管家勒紧马绳,表情逐渐的回归了平淡,似乎方才逃跑时的紧迫感,完全不存在一般。
他回身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车队,直到最后,依旧没瞧见黄牛车,这才叹了口气,回身拉开车帘说道:“已经没事了。”
车内。
年轻女子跟少年下了马车。
女子一脸的得意,她骄傲说道:“果真是算无遗策,这个方法可比打打杀杀强多了。”
身旁的少年似乎有点担忧:“孙爷,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了?”
老者轻笑,他摸了摸少年的头:“知道与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人一旦死了,也就没什么其他可纠结的了,那三人只能说是自己他运气不好。”
“可……”少年还想说什么。
年轻女子却捏了他一把,打断道:“我们又没逼他们,是他们自己愿意接的,你跟着操心什么……”
少年正听着女子的讲话。
只是不知为何忽然停下了。
他抬头看向女子,此时的她,眼睛睁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前方!
少年和老者觉得奇怪,顺着女子望的方向看去。
随后也是彻底的僵住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那辆熟悉的老黄牛车,正静静的停靠在树根下吃草。
车斗之上,堆放的箱子物品纹丝未动,几乎全在。
而那三个其貌不扬的汉子,正坐在黄牛车旁,吃着打包的烧鸡和牛肉,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什么!!!”
“这……”
“这不可能!”
老者仿佛看见了鬼物一般,毛骨悚然,惊的一身冷汗。
太跑的时候,黄牛车明明就在他们后面,而且那老黄牛根本就跑不了!
可如今,这三人为何就到了他们的前面?
只有这一条路,来的时候,若是黄牛车超过他们,不可能看不见才对!
可这算是为何?
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黄牛车上,
沈木丢掉了鸡骨头,擦了擦手,随后笑着跟前面的老者招了招手,不过眼中,则是将那一抹杀气隐藏了过去。
赵太季吐了一口酒,嘴里骂道:“哼,比土匪还特么恶毒的老头子,那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早就知道吗,何必动怒。”沈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从一开始找他们三个帮忙运东西。
沈木便看出了不对。
马腿的受伤,马车轮毂的破坏,都是人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这是一个巧合。
黄牛车裸露在外,却还讲贵重的物品放上去,也不合理。
所以只有一个结论。
老者是故意找他们三个当诱饵替死鬼的。
若是真的遇见土匪,自然会将目标放在他们的黄牛车之上,从而放弃对前面的追赶。
昨晚的一幕就是如此。
不过只可惜遇见了沈木。
可若是换做其他三个普通人,那下场自然是必死无疑。
赵太季说的没毛病,如此手段,的确是有些狠毒了。
若是有恩怨,尚且还好。
但如此设局,只为了给自家晚辈上一课,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者脸色难看的走上前,缓缓开口:“你…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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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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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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