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应个劫
姜尚又摆手止住差官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吧。”
刘樵也随姜尚出府去迎,刚一出府门,便见一个道人。
生得唇红齿白,面貌稍显稚嫩,扎双丫髻,似个十来岁童儿模样。
但高足有一丈,双臂粗壮,一身大袖青布衫撑得显小,十分的威勇不凡。
刘樵认得他,走在姜尚后面出来,朝那道童颔首示意。
但那道童撇都没撇他一眼,只是打量白须皓首的姜尚片刻,便躬身下拜道:“弟子拜见师叔…”
姜尚颔首,心知是玉虚门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徒弟,姓李名哪吒,今奉师命下山,听从师叔左右驱使!”哪吒连忙答道。
姜尚大喜,一捋须髯道:“好,果然英武不凡,定有勇力,先入府中说话。”
“是!”
三人朝府中去,哪吒刘樵二人并列,互相也不说话。
姜尚以为他俩不认识,便介绍道:“哪吒,他是我的大徒弟,早已出师,如今在金室山修行,姓刘名樵。”
哪吒闻言,转头看着刘樵,拱拱手道:“见过刘樵道兄。”
“哪吒道友客气!”刘樵也不咸不淡的回一礼。
随即二人又不说话了,姜尚着人引哪吒先在府中歇息。
单独问刘樵道:“我见你平常不这样,怎的,你们有过节”
刘樵摇摇头:“弟子我平素与人为善,那里会有过节。”
主要是哪吒这厮心高气傲,虽然清静修行,脾气好点,但也不曾看得起自己。
人家能回礼,全靠给姜尚面子,既然如此,刘樵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知道刘樵行事素有分寸,姜尚也不多说,只是道:“都是同门,没有隔夜仇,兵战凶险,说不得你哪天有难,还得这些同辈救你。”
“是…”刘樵应诺道。
这道理,刘樵也知道,毕竟神仙杀劫,斗的都是神仙妖魔,万一犯险,或失手,那些武将都是凡人,管不得用。
能互相救护的,只能是这些同门了。
但同门又不止哪吒一个,他刻意疏远自己,那自己又何必呢。
总不至于所有同门都与这哪吒一般,至少杨任不会。
黄天化虽也跳脱,但真有危险,还是比较靠得住的。
姜尚嘱咐道:“你年纪大些,凡事让着些,莫惹事端,让人说闲话。”
意思很明显,你只算勉强拜入玉虚门下,有些事情,不能与这些真传去争。
刘樵轻笑道:“弟子晓得,不过他们年纪虽小,却是自幼入山的,得道在我之前哩。”
姜尚也摇头笑道:“你知道就好,去着人备些酒菜,与哪吒接风。”
不多时,相府仆人,力士备下一桌宴席。
除了姜尚、哪吒、刘樵等玉虚门徒,还请了南宫适,黄飞虎等将,算是给哪吒认识。
不过黄飞虎早就认得哪吒,一见面,就先谢哪吒救命之恩,频频给哪吒敬酒。
哪吒倒也给面子,来着不惧,不多时,也与诸将打的火热。
酒过三巡,哪吒才问道:“何人在伐西岐,如今情形如何”
黄飞虎答道:“青龙关张桂芳、风林二将领兵,这二者俱有左道之术,着实厉害难防。”
姜尚道:“前几日鏖战数番,不分胜负,先行官风林仗左道之术,连斩大将数员。”
哪吒笑道:“我贫道下山,专为此类而来。”
黄飞虎却道:“风林的左道邪术,为刘道长破去,这几日,双方皆修兵罢阵,尚在对峙。”
哪吒闻言一愣,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刘樵一眼。
随即无趣的摆手道:“即如此,也好,只待他下回出阵,先叫贫道去与那张桂芳过几招。”
哪吒是个耐不住清静的,所以一听师父说下山时机已至,驾风火轮只半日功夫赶到西岐,满心欢喜来打架的。
结果就听席间众将吹嘘刘樵如何如何英勇,道术法力如何高深云云。
哪吒面上不说,心下略有不服,干脆在席间请战道:“师叔,弟子初至,寸功未立便来宴饮,着实惭愧,且拨我些兵马,去把那张桂芳擒来!”
众人面面相觑,姜尚捋须沉吟,心念如电转。
让哪吒去也好,胜则喜。不胜,亦能挫其骄气,免得日后吃亏。
便道:“哪吒领精兵一千,出城挑战。”
“得令!”哪吒起身拱手道。
姜尚又道:“玉枢,你随哪吒一同去。”
“是!”
刘樵亦起身拱手,知道师父让自己去的用意。
主要是姜尚不知哪吒本领如何,恐他贸然去了,陷入敌营。
让刘樵一块去,真有危险,也能救哪吒回来,不至于让玉虚真传刚一下山就丧命或被擒。
但刘樵是知道哪吒本事的,断不至于失手,所以就当跟着出去逛一逛了。
不过哪吒却不领情,以为姜尚看轻了自己,摆手道:“何须劳烦刘道兄,我自去就是!”
姜尚道:“兵战凶危,岂容疏忽,你二人一并去,同进同退。”
见姜尚执意如此,哪吒干脆道:“即如此,我也不要兵了,只我一个,先去杀一场。”
“你们在城中等我消息!”
言罢,不理刘樵,只听空中一声霹雳炸响,哪吒踏风火轮,已消失不见。
姜尚见此,也顾不上饮宴,摆手道:“南宫将军去准备兵马接应,我等上城楼一观。”
刘樵见哪吒懒得带自己,也不自讨无趣,跟姜尚一行至城楼观战。
……
城下,朝廷兵营中,张桂芳与风林二者,也正在饮酒,不过气氛很是沉闷。
风林道:“不知朝廷兵马何时才到,唉…”
“担心什么,多则半月,少则数日而已。”张桂芳毫不着急道。
风林摇头“不是着急,是连日闭门不战,恐消磨军心士气呀。”
见张桂芳不语,风林又期待道:“不知闻太师会不会挂帅亲征,若他来了,西岐翻掌可灭。”
闻太师不仅是朝廷擎天柱,三朝顾命老臣,更是仙家高士,有五行大遁的神通,在仙家中,本身就算一流好手。
“闻太师一走,陛下还不知会做什么妖呢,我宁愿在前线对峙,也不想太师离朝。”张桂芳却轻叹道。
闻太师在朝,至少朝中家人无事,要是闻太师不在,谁知道陛下会不会重蹈覆辙,又看上自己妻儿了
也亏得太师在朝中,天子不敢放肆,每日只在后宫与娘娘们顽耍,才落得个朝堂清平无事。
正言谈间,有差官来报:“禀将军,岐军来了个道士在阵前叫战!”
一听是个道士,风林蹙眉道:“那刘樵道术颇高,咱们应是不应”
张桂芳摆手道:“不应,着各营紧闭寨门,任他叫战,不许出营浪战。”
“但这般,不能长久,恐军心离散,士气低迷呀。”
风林忧虑道:“但我二人道术尽为其所破,若贸然出战,恐一朝失手,反累大军溃败。”
张桂芳犹疑片刻,问那差官道:“有多少兵,那道士可是金室山刘樵”
“回将军,只有一人,是个身强力壮的猛道童,踏一对车轮,并非刘樵。”差官忙回道。
“一个人哈哈哈,此辈莫非找死!”风林拍案大笑道。
张桂芳也有些轻松道:“不是刘樵便好。”
言罢,对风林道:“你先探探他的本事,我领兵马策应。”
“尊令!”风林摩拳擦掌,又恢复了信心。
张桂芳嘱咐道:“那道士敢独身来叫战,定有倚仗,你失了元丹,万事小心,事有不妙就赶紧回应,我在一旁接应。”
“咚…咚…咚咚…”鼓如雷声,响彻云霄,沙场之上,刀戈如林,盔甲映日含光。
哪吒手捻火尖枪,踏风火轮,离地数尺,立于阵前。
眼见得一蓝脸朱发,獠牙参呲的敌将,舞狼牙棒,骑乌骓,杀气腾腾冲出营门。
哪吒喝道:“你可是那张桂芳”
风林道:“非也,某乃张将军麾下先行官风林,如是何人!”
“我乃姜丞相师侄李哪吒,你且退去,唤你那将军张桂芳出来,绕你不死!”哪吒提枪轻道。
“休说大话,看打!”
风林怒骂一声,一纵马使狼牙棒来取,哪吒催风火轮,使枪一横架住。
一时间飞沙走石,轮马相交,战于城下,风林虽是异类,但不敌哪吒勇悍,二十余合,落入下风。
风林暗思:“哪吒道骨精奇,恐有异术,且虚晃一阵,回营去罢。”
又恼怒刘樵破了他的法术,如今道术大减。
当下虚掩一棒,拔马转身便走,哪吒势如下山虎,还未战得尽兴,怎容他走,遂也催风火轮去追。
走十余步,眼看追上,风林心下大急,忙念咒掐诀,转身口吐一口黑烟。
元珠虽破,这黑烟不能捉将,但若是凡人中招,也得五迷三道,不知方向。
哪吒见他黑烟,笑道:“此术不足持,左道小术尔!”
言罢,捻手一指,也是玉虚妙术,黑烟泯灭。
竟然与那天刘樵破这法术的手段如出一辙。
实乃玉虚炼气术,虽无神通,但修出乾罡清炁,能破鬼气,妖气一类。
风林见此,即惊且恨,但想起刘樵手段,与这人如出一辙,定是同门了。
遂不敢再战,趁那黑烟阻了哪吒一阻,纵马便逃。
哪吒破了邪术,见风林已是走远,忙取乾坤圈一抛,叫声“咄!”
那风林正奔逃,忽感脑后恶风起,顾不上大惊,凭着多年争战的本能反应,连忙偏开脑袋。
“砰…”一声闷响,正中左肩,打得筋断骨折,差点落于马下,风林大叫一声,咬着牙抓紧缰绳。
张桂芳一见风林有险,忙催兵马围上,将风林枪入阵中。
“杀…”众兵士齐声大喝,刀枪如林。
耥耙手、抓钩、戈矛、刀斧手一拥而上,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尽是兵刃,将哪吒攒在中央围杀。
城楼上,黄飞虎等人一惊,皆道:“不妙,快起兵去接应!”
刘樵却摆手道:“不必担心,哪吒道友武艺高强,纵然天兵天将,十七八万的,也难不住他。”
这倒不是暗中给哪吒上眼药,刘樵跟哪吒斗过,其武艺能跟常龙硬刚不落下风。
而常龙又是万军之中,三进三出的人物,再说哪吒混天绫,乾坤圈等法宝众多,真发起威来,一座山也能给扫平了。
姜尚本待发兵,但听此言,也是将信将疑,道:“玉枢,你去接应哪吒回来吧,张桂芳兵锋势胜,不能硬拼。”
刘樵颔首点头,摇身一晃,化虹而起,隐迹雾中而去。
哪吒被众军士围在中心,丝毫不惧,把一条火尖枪,舞得“呜呜”风响,寒光似浑圆。
那些兵刃,四面八方而来,只稍稍一碰,火星四溅,折为两节。
一条火尖枪,似飞虬满天乱舞,一化十,百化千,四面八方朝外打去。
“啊…”无数惨叫、哀嚎声响起,夹杂在喊杀声中。
一路过去,磕上就死,擦着就伤,如劈开荆棘,万军丛中,荡开一条血路。
哪吒在万军之中纵横,千军万马概莫能挡,几乎要硬生生把军阵给杀散、杀穿一般。
“某家在此,哪吒休得放肆!”
张桂芳见此,大喝一声,须发皆张,纵马舞枪,好似杀神,正面朝哪吒而去。
“哈哈,来得好,正等你!”哪吒凌然不惧,将身一晃,满天千万枪影收入掌中,催风火轮来战。
枪来抢当,金戈声似雷鸣,如霹雳响,三界都震惊。
这二者俱都不凡,一个是莲花化身灵珠子,一个是百千劫中一丧门。
怎见得:征云笼宇宙,杀气绕乾坤!
这一个展钢枪,要安社稷;那一个踏双轮,发手无存。
这一个为江山,以身报国;那一个争世界,岂肯轻论?
这个枪似金鳌搅海;那个枪似大蟒翻身,几时才罢干戈事,老少安康见太平。
二者相持,飞沙走石,杀气震得云惨惨,四下里鬼哭神嚎,唬得众军士纷纷避开,刘樵在天上看着,也直呼过瘾。
这般的神人转劫,斗将争命,着实罕见,也亏得神仙杀劫,封神之革鼎,才能见得这般场景。
二人眨眼便过数十合,张桂芳武艺颇高,斗战哪吒竟不落下风,虚晃一枪,大喝道:“李哪吒,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不想哪吒也只晃一晃,丝毫不受影响,但敬这张桂芳是个好对手,也不曾抢攻,任他施法。
“李哪吒,还不下马!”张桂芳连喊三声,哪吒依旧稳如泰山。
张桂芳心下大惊:“不可能啊,老师秘传,从无失效,怎么连着两番都失灵,莫非真个左道之术,逢这玉虚二道人便不起作用了”
哪吒等他连喊三声,见没有丝毫效果,不由恼火道:“失时匹夫,我下不下来凭我自己,难道你还勉强叫我下来,那有这般事”
确实搞笑,两军阵前,那有求对方下马的。
张桂芳两次法术失灵,心神大乱,不想再打,催令收兵,拔马便走。
他不知刘樵乃黄庭大法,性命稳固,加之阴神炼就,哪吒乃莲花化神,魂魄合一,怎么是秘术能撼动。
“呔,又要走,爷爷还没打够呢!”
哪吒大喝一声,又取乾坤圈抛起,似一线金光。
张桂芳连忙躲避,但不及时,右肩着了一下,“砰!”一声闷响,亦打得筋断骨折。
“嘶…”疼得张桂芳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依旧转身回营。
张桂芳一进寨中,风林便调数千弓手排在营门戒备。
哪吒见此,这才悻悻收了法宝,径自回城报捷。
一回相府,众将皆是一番夸赞,吹捧,说得哪吒心欢鼓舞不提。
姜尚也颇喜哪吒本领,有此勇士相助,何愁朝歌不平。
心下却忧虑:“料张桂芳二者,定不会罢休,朝廷能人异士甚多,后面来援,若不早做打算,迟早有累西土。”
想到这儿,姜尚也不安心宴饮,沐浴更衣,去见武王。
武王疑惑道:“前日刘道长取胜,今日李道长又胜,相父为何面露忧色,来见孤,有何事”
姜尚把想法说了,又拜道:“臣来辞主公,要往昆仑去一遭。”
武王殷切道:“朝廷兵临城下,国内无人,相父不可逗留高山,使孤无人。”
“臣此去,多则三日,少则两日,即时就回。”姜尚躬身道。
武王颔首允之,着姜尚自去,朝中政暂交散宜生,军暂交南宫适。
姜尚却召来刘樵,哪吒二人,将事情说了一遍。
对哪吒道:“你与武吉好生守城,不必与张桂芳厮杀,只他若将兵来攻,就虚掩两场,先打退他,等我回来再说。”
“是…”哪吒,武吉应诺道。
姜尚又看向一旁的刘樵,沉吟片刻后道:“玉枢随我前往昆仑,拜谒玉虚宫…”
“我!昆仑”刘樵颇为意外道。
姜尚颔首:“不错,事不宜迟,收拾行装,换上道服丝條,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