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诧异的看着华侯伟:“我还以为你是想看看谁支持你,想筹措军饷。师弟,真的那么值钱?”
华侯伟鄙夷的看他一眼:“师兄,我有那么贪财吗?说到值钱,哼!要不是想千金买马骨,老子一个矿场都不想放出去!就现在的开采速度,二百年一个矿场都采不完,你说是不是万世基业?”
王阳明大惊失色,马上站起身就往外走:“不成!卖的忒便宜了!让汪鋐赶紧停!”
华侯伟一把拉住王阳明:“回来!便宜就便宜了,肉总是烂在锅里嘛!抽太多血不行,会影响经济循环的。安啦,我的大总管,殷地安人那里的银子多的让你发愁,发愁没那么多船运回来!”
王阳明半信半疑的回到座位上:“师弟啊,真有那么多?”
“嗯!真有!等这回欧洲之行回归之后,咱们就去运金子运银子!”
竞争空前激烈,一百个矿场竟然拖了十天,才勉勉强强落下帷幕。三亿多银元的进帐,险些让王阳明惊掉了下巴。得到消息的耆老阁成员纷纷赶来,扬波殿中再次人潮汹涌。
汪鋐得意的把案卷都交给王阳明,王阳明满意的点点头:“这回出兵不只是够了,怕是还有结余。”
何景明眉头紧紧皱起,突然走到老神在在的华侯伟面前,双膝跪倒:“求吴王不要竭泽而渔,放过江南的百姓吧!”
华侯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慌忙拉何景明起来:“老何,那你这是干什么?孤什么时候竭泽而渔啦?什么时候荼毒百姓?”
何景明挣扎着就不起身,哽咽着说道:“王爷的《财富论》我看过,虽说财富会一直增长,但短期内会维持在一定水平之内。这次一下抽走如此多的钱财,百姓怎么办?”
华侯伟哭笑不得,只好温言解释:“何先生先起来,此事另有蹊跷。”
等安排大家做好之后,华侯伟组织一下语言,缓缓开口:“前宋一直铸币不断,这是为何?”
何景明张口回答:“钱不够用!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绢帛充作货币。后来的交子、铁钱都是源自于此。”
华侯伟缓缓点头:“没错,但为何钱不够用?在你们看来财富就是钱,是黄金是白银是铜钱,在孤看来,财富是资源。粮食、绢帛、木材等等等等,人能用得上的都是财富!钱是什么?钱只是标准,是衡量财富价值的圆规直尺,本身并不是财富。大明现在是流动性不足,不是没有财富,是标的物不足,不是财富不够!”
李梦阳实在听不懂,只好不耻下问:“王爷,你的意思是钱不是钱?只是资源的外衣?”
“大致不差。唉,这么说吧,这三亿多银元折合银两大约两亿五千万两左右,你们都觉得是天文数字,是抽干了整个江南的血对不对?”
所有人包括王阳明在内都齐齐点头,华侯伟摇摇头:“唉,若是徐溥老大人还活着就好了!当年我的一国天下出世,他立即敏锐的觉察到那是一个撬动天下钱财的好办法。”
刘健恍若隔世,他也是当时的见证人,不禁说道:“老大人是不可多得的理财高手,难怪王爷知音难觅。”
华侯伟摇摇头,从追忆中摆脱出来:“好吧,回到这三亿多元。先说钱,大明地下掩埋着至少价值十亿两足银的钱,包括黄金白银铜钱。这些钱都不参加市场商品流动,让它们重新发挥作用,不是好事吗?再说财富,为何钱不够用?是因为咱们的钱和财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额!简单说就是衣不遮体,钱这件外衣,遮不住财富的身体。这一回我抽走的是浮在表面上的钱,马上就有沉在地下的钱补上来,马上就有海外的钱补进来。”
何景明可是详细看过《财富论》的,马上问道:“可这一大笔钱从市场上消失,短期内就会造成通兑不足,从而影响流动性!”
华侯伟欣赏的看看何景明:“何先生是个明白人,不过,谁说这钱退出流通了?这笔钱马上就会变成各种物资,从工厂、粮行、纺织协会等等地方重新流回市场。这就是循环经济,现在还是内循环,等开海的商船出动,就会启动外循环,咱们会越来越富,百姓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嗯,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流回来的钱多一些流进百姓的口袋,让百姓过得好一点。”
李梦阳一直低着头思索华侯伟的话,此时抬起头,敬佩的看着华侯伟:“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
何景明连连点头,感慨的说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王爷学究天人,吾辈拍马难及!”
华侯伟摇头:“都是盲人摸象,只要百姓过得好,国家强盛,孤要这些做什么?孤恨不得你们个个都比孤王高明,哪里用孤在这里费口舌?唉,你们不知道,孤其实很懒,就想没事怀抱美女手拿酒樽,听听小曲,看看风景,岂不美哉!”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华侯伟懒?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藩王。一番风雨散尽,消息很快传到京城。
朱厚照还在豹房中醉生梦死,又是一年颗粒无收,他已经渐渐相信华侯伟所说,自己身体有问题,无后已成定局。听谷大用报回来消息,只是对三亿多这个数字啧啧称奇,其他的压根不放在心上。
谷大用看看刘瑾不在,压低声音说道:“万岁爷,江南若是出兵欧罗巴,必定空虚的很。三亿多元的钱财被抽出来打仗,百姓也必定困苦的很。是不是?”
朱厚照醉眼朦胧,斜着眼看了谷大用一会,接着哼了一声:“干什么?打朱厚炜?切!老子都打不过,你们谁上能行?趁早打消这个主意,要不然老子也救不了你!”
谷大用可以听朱厚照的,但朝中文武百官可不会听朱厚照的。李东阳和内阁商议之后,直接召开东西两府的扩大会议。
李东阳对王越说道:“今日找诸位军机大臣过来,是想商议一下江南开总将要出兵欧罗巴的事。”
王越眼波一闪,看看身边的雷布雨、江彬、杨廷和,笑着说道:“老大人,我等也有所耳闻,听闻一场矿场拍卖会,就筹措三亿多银元,江南豪富不得不服啊!”
老狐狸!李东阳没再说话,对王越这样的,还用不着他一直出手。兵部尚书刘大夏沉稳的说道:“钱确实不少,想不到江南竟然豪富至此。不过这一回也抽的河干海落了吧?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江南翼轸军不知还有几分战力?”
江彬羞涩的一笑:“刘大人,翼轸军的成色咱们是领教过的。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了,前两年在济宁算是知道咱和翼轸军的差距,那真不是吹出来的,天差地远也说明不了那种差距。唉,说话丧气话,就是一样的武器装备,咱新军三倍于敌,恐怕对方也能全身而退。”
李东阳的眼光扫了过来,江彬毫不退让。李东阳明白,不是江彬怕翼轸军,是江彬不愿听从朝廷的命令。马文升咳嗽一声,微笑着看向雷布雨:“雷将军,你在吴王那里也待过一段,你来说说?”
雷布雨无奈,这老东西怎么尽捡软的捏?军机处几人,就自己是降将,和皇上的关系又不密切,压根算不上有后台。组织一下语言,雷布雨缓缓开口:“要打其实也可以,但真要说胜算,那确实谈不上。不过吴王有句话,说什么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下官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焦芳很感兴趣,掰着指头开始数:“开总副总裁有王阳明,王阳明乃是吴王死党,两人有同门之谊,又早早勾结在一起,没有可能投向朝廷。”
王鏊眼睛一亮:“刘健刘大人和谢迁谢大人,都是朝中栋梁。李大人,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李东阳摇头:“谢迁乃是吴王授业恩师,他和王华当初为了收徒还差点打起来。不可能!至于刘健,唉,刘健老而弥坚主意正得很,当初徐溥徐大人极为看好吴王,临终前托付刘健照顾吴王,怕是拉不过来。”
王鏊笑着摇头:“刘大人毕竟是几朝元老深受皇恩,试一试或许结果不会差。”
李东阳默默点头,算是应下来。焦芳又开始掰指头:“汪鋐,原广东海道副使,因屯门海战受吴王青睐,现为开总副总裁。”
刘大夏摇头:“汪鋐过去职位太低,是吴王把他拔高至此,他但有三分良心就不会。不妥!”
焦芳点头,继续掰指头:“闵桂,本官觉着此人才最有可能!当初就是因为反对吴王,才被陛下发配南京。虽说这些年一直待在南京,但并未出仕。”
王越摇头:“闵桂本官接触过,为人坚韧不拔,一旦认定目标,绝不会退缩。以他的性格,若是对吴王不满,早就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为何一直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