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乃是秉笔太监,请通报吴王当面!”风萧萧兮易水寒,刘瑾挺着胸膛走到路障前,大声说道。
华侯伟听到禀报,略一沉吟:“叫他一人进来,监视刘瑾所部。”
汪直建议道:“主子何必听他说?一股脑打进紫禁城才是正理。”
华侯伟摇摇头:“老汪,哪里有那么容易?你说我能杀了朱厚照么?”
汪直摇头:“虽说可以杀,但以主子的性子,不会杀。”
华侯伟摇头:“错!不是我的问题,是不能杀!天下之大,等等再说,刘瑾来了!”
刘瑾进了中军大帐,看见华侯伟高高坐在虎皮帅位,马上单膝跪地:“刘瑾参见吴王殿下千岁!”
华侯伟轻轻叹口气:“起来吧。刘瑾,我和我哥已经闹成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刘瑾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华侯伟:“殿下,奴婢和殿下相识也十几年了,殿下从未当奴婢是残缺之人,奴婢一直记在心间。殿下,你就不能退上一步?如当初一般?”
“刘瑾,你也知道我退了许多步?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有意传位与我,是我念在兄弟情分上,多次推辞。父皇殡天,乱臣贼子妄想颠覆朝廷,是我力挽狂澜,那时我坐不得那个位置么?最后还是让给他!他登基之后肆意妄为,出兵哈密,被困宁夏,还是我率军西行,救他于危难之中。数遍历朝历代,还有我这样的兄弟么?他缺钱了,好!我想尽办法,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这才帮他渡过难关!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刘瑾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华侯伟所说他都知道,就兄弟情谊上来说,只有朱厚照对不起华侯伟,没有华侯伟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他刘瑾毕竟是朱厚照的奴才,还能怎么说?唯有硬着头皮哀求:“殿下,殿下,奴婢不敢说你和万岁爷之间的事,只求殿下看在大明天下的黎民百姓,放弃吧!”
华侯伟冷笑:“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就是你刘瑾,心中也有一杆秤吧?哼!卸磨杀驴,孤原本是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帮他,现在他不仁孤不义,岂不是天理巡回理当如此?就算是百姓,哈哈,换了孤来当这个家,百姓过得更好!”
刘瑾猛的跪倒在地,嘣嘣直磕头,几下额头青紫,丝丝血痕慢慢渗出鲜血:“殿下,奴婢知道你受了委屈,奴婢没那个本事让殿下出气,只求殿下看在大明社稷江山的份上,再退让一次!殿下,改朝换代背后都是累累白骨,受伤的都是黎民百姓啊!殿下!求你啦!殿下!”
汪直忍不住站出来怒斥:“这话你怎么不朝朱厚照说?求他看在朱家血脉看在江山社稷看在黎民百姓,对殿下多一点公正?事到如今,是殿下想要谋反么?是殿下得寸进尺么?是殿下枉顾江山社稷枉顾先帝谆谆教诲么?刘瑾!你不能总是欺负老实人!”
刘瑾抬起头,不断留下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显得格外狰狞。他惨然一笑:“汪前辈,刘瑾不过一介太监,一个身不由己的奴婢,拿什么要个公道?万岁爷的事情,奴婢哪里敢问?唯有尽力做事罢了。刘瑾今日只求殿下看在刘瑾还有三分忠肝义胆的份上,给万岁爷一个机会,给大明百姓一个机会!”
汪直沉默了,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刚刚华侯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只能配合。华侯伟此刻不可能答应刘瑾,且不说心中的算计,就是想顺顺利利回到江南,那也得是朱厚照出面才行。
此时辕门外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白发皓首站在辕门外大叫。
华侯伟点头,让手下放那帮人进来,自己则是站在中军大帐前等候。李东阳第一个走了进来,后面马文升、焦芳、王鏊、刘忠、杨廷和紧随其后。
华侯伟拱手:“李师傅别来无恙?厚炜有礼!”
李东阳怔怔的看着已然五尺有余的华侯伟,禁不住潸然泪下:“殿下!你,长大了!”
华侯伟笑笑,身子一侧:“请诸位大人进帐一叙!”
李东阳却是摇头:“殿下,何至于此?”
华侯伟冷笑:“李师傅,这些年你都是看在眼里,孤何曾做过祸国殃民的事?可他是如何对孤的?呵呵,孤念在兄弟情深,一直容让于他,可他呢?”
刘忠冷冷说道:“陛下不是没对你做什么?”
华侯伟哼一声:“刘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孤不是小孩子,老祖宗和孤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孤一清二楚!”
刘忠张了张嘴,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作为证据?可华侯伟说得对,都不是小孩子,这也不是审案,不需要那些推导那些证据。他沉默下来,朱厚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华侯伟不是当机立断的话,现在就会被囚禁在吴王府中,那些吴王的爪牙都会被很快的剪除。
焦芳摇头:“殿下,陛下毕竟并未动手,殿下是不是反应过度?”
华侯伟冷了脸,大声斥责:“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孤的面前狂吠?”
焦芳一阵尴尬,李东阳接过话茬:“殿下,焦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打住!李东阳,有些话孤不想说得那么难听,这个混账是什么居心,用得着孤来点明?”华侯伟没了往日的谦逊,冷冽的神情让几人才惊觉,吴王那也是一怒血流漂橹的狠角色!
马文升朝着华侯伟拱手施礼:“吴王殿下,焦芳确实所言不妥。只是这京城百姓何辜?刀兵之下血流成河。”
华侯伟冷笑:“那又如何?马文升,你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中?那柴盛锦是不是百姓?何乔新颠倒黑白的时候,你在哪里?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马文升,你到底有没有天良?”
王鏊拉住马文升,叹息一声:“殿下,你为大明呕心沥血出生入死,臣等都看在眼里。可名分早定,你又何必呢?”
华侯伟仰天大笑:“名分早定?那又如何?他想如何就如何?办不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以往孤诸多顾忌,今日不再考虑,江山,孤做定了!”
杨廷和走了过来,跪在华侯伟面前:“殿下,曾几何时殿下还是一心为了天下百姓,怎么如今就不能退上一步?”
华侯伟摇头:“杨大人,孤来问你,他能有亩产千斤的粮食么?他能有日行千里的铁龙么?孤在江南为国为民,做下许多事,也创办不少产业,孤今日退一步,他日这些都将消亡,那些跟着孤的人都要遭受荼毒,孤,如何退得?”
杨廷和愕然抬头,随即喜不自胜:“殿下,若是一切照旧,殿下可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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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孤怕了,多少次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就是疑心就是针对,就是一次又一次试探!孤烦了,难道孤就坐不得这江山?孤真的管不好这亿兆子民吗?”华侯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不松口。
不过这已经够了,李东阳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殿下,老臣作保,只要殿下放弃,陛下必定既往不咎!”
华侯伟突然叹息一声:“李师傅,这些年来孤如何行事,李师傅不是不知道。但有三分奈何,孤哪里会孤注一掷?可现在朱厚照步步紧逼,孤不是孤家寡人,孤的背后还有翼轸军,还有射日军,还有开总衙门,还有南京纺织协会,还有千千万万靠着孤吃饭的普通人。走到今日,岂是孤不想不愿就可以的?李师傅,孤尚且不能保证,你如何保证的了?”
杨廷和马上追问:“陛下能保证否?周太后能保证否?”
华侯伟略一犹豫,李东阳马上转身:“殿下少待片刻,老臣这就进宫!”
事到如今,朱厚照早就得到消息。听闻刘瑾不顾生死,孤身一人想要堵住朱厚炜,朱厚照感动之余,更是背心发凉。早就知道朱厚炜是一头猛虎,谁知道竟然是头翻云覆雨的蛟龙!第一师轻易就落入朱厚炜之手,想必雷布雨和朱厚炜之间早就暗通款曲。
十二团营五军都督府都变成了新军,本来新二师、新三师剿匪,有新一师驻京也是稳如泰山。但谁知道朱厚炜竟兵行险着,不光不跑,还策反新一师,顿时攻守易势,自己反倒是危若累卵。
李东阳等大臣堵在小校场,朱厚照是知道的。他还在调动皇城司三大营的人马,期望还能反败为胜,免得签订城下之盟,受尽屈辱。
张永等几名大太监已经潜入皇城司三大营,谁知道三大营的兵马刚刚有所动作,新二团就已经迅猛的扑了上来!
轰!七五山炮的炮弹正中皇城司五军营的大门,刹那间烈焰蒸腾,厚达三寸的大门渺无踪影!
哒哒,哒哒,火凤凰的啸叫声响起,啪!啪!追魂枪接连干掉敢于探头的五军营士卒。张永在中军大帐中如坐针毡,五军营还是旧式装备,如何能与新一师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