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盯着拉斯诺洛那修身大衣的衣角消失在转弯处。维里·肖愣了好一会儿,“噗通”一声,把屁股沉重地墩在刚刚吸血鬼坐过的椅子上,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开始沉思。涅塞走过来,把报告在桌上随手一丢,壁灯的火光映着他铁青的脸。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微弱的蜂鸣声说。涅塞扭过头看着音波结构体。维里·肖脑子没转过弯来,把一只手指戳进鼻孔里,“嗯哼?”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振幅三百停了几个音节又说。它慢慢挪动,把一只半圆形的手贴在地毯上的大片水渍上——那些湿润的斑块震动发热,很快蒸发成水汽,地毯恢复干燥。
】
“我听到。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让我们保护他的安全。那些事情都是逗我们的。”结构体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怯声道,“拉斯诺洛大人……”
“别说了。也别用那个称呼。”涅塞冷声道。
“嗨呀!让它说!让它说呀!”维里·肖一下子炸开,痛心疾首,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早点说就好了!刚开始怎么不说!真完蛋!可恶!维来德。小维——”他转过脸,试图拉着涅塞站在同一阵线,“他耍了我们。是不是?”
你才是小维。涅塞心想。
“是敌是友,取决于他接下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管这些,但还是板着脸,对维里·肖说道。
……
正如他们那天所精心商量的一样,一切都要看拉斯诺洛接下来的表现。如果他依旧保持神神秘秘,半真半假,或者干脆只是想羞辱他们一下后就熘之大吉,那他们也根本没必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维里·肖确实也没怎么把拉斯诺洛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来自各位面的样本越来越多,整理档桉和安置样本占据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他很快不得不把吸血鬼彻底忘在脑后。或许是通告都起效了的缘故,唯星奇面的来客一日比一日更为丰富。他们都需要个性化的安排。他们造成的麻烦种类也个性化起来——说白了吧,既复杂又难办。
总之维里·肖觉得自己解决不了。另外,这里的基础建设也很难说是在一个合适的状态,位面断裂的地方还没有修复好,巨灵一直沸腾不安。大生命师塔粒粒奇偏安一隅,醉心实验,制造各种各样的失踪桉,而他的混种试验品又总是跑出来,真是雪上加霜。对应第一世界的那一阶则一直闹妖精闹的很厉害。别西卜在新一轮远征备战的过程中抽出时间访问了他们几次,让维里·肖刷新了对“仁慈”这个词的概念。母庸置疑,这个词就是恶魔女王表现的反面。
之前算勉强帮得上忙的涅希斯从来没出现过了,难以指望。就连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也很难说在这其中起了什么正向作用。他确实有和他们保持联系。但经常是提出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要么就突然表示自己日理万机,挂断心歌。
恶魔公爵发送或操纵他者发送更多的样本回来。他传送更多的移民过来,把局面弄的更加混乱。恶魔真是恶魔。维里·肖没少埋怨。有时催的急了,恶魔偶尔也会返回,漫不经心地听听报告,然后在唯星奇面某一阶呆上一晚,第二天整阶的形貌一下子大变。留下一大堆加倍抱怨的居民。第二天在中央塔楼门口的混乱加倍。他自己则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超可恶。
这些流离失所,深受重创的居民要么在各地发泄怒气,要么来到第五阶他们的中央塔楼发泄怒气。《唯星奇面周报》的五弦播音频道经常被闯入,打断维里·肖现在为数不多的乐趣。
以查因特似乎给唯星奇面每一位居民都灌输了非常不好,非常非常不好的概念:有什么事找唯星之五中间建筑里面的人去闹就行。中央塔楼换过几次不同的防御材料都无济于事,防护穹顶总是有漏洞——修改了漏洞又有新的漏洞。这玩意真难用。维里·肖躲避一阵悄悄归来,经常能看到几个塔尖倾倒,或者院子的装饰被扫荡一空,要么大门上涂着诡异的符号,一碰手就会烂掉。
好在还有值班的夹子女郎们呆板地帮忙修复损失,算是能拖延局势。但要彻底把这混乱的景象釜底抽薪,维里·肖觉得自己还是找个安静地方多睡觉,多做梦比较好。
当然。所有麻烦中最麻烦的还是《每周粪便报告》的细节中所反应出的泛位面危机。它非常致命,缓慢而宏大。大偏移不只是能让一个音波结构体迷路而已。虽然他们作为个体已经不受影响,但它在其他地方的威力已经开始慢慢展现。
在这之前,维里·肖对它和其他的麻烦采取了相同的应对方法——一边监控,一边逃避。这个方法还算运转良好。令他能勉强保持生存。
或许是疲于奔命的原因,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发现地下室中居住的恶魔公爵瓦布拉。看到六道展览着各种玩偶的地下长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家伙可能已经住在这里有一阵了。
他向他打听仙灵黎芙,没得到结果。瓦布拉的唯一作用是提供了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不能说毫无贡献,只能说基本接近。
何况,随着时日推移。另一件事越来越多占据他的脑海。
……
主物质位面。
维里·肖来到位于乌洛索墩的守护者圣堂。石殿上空无一人。一般来说维里·肖喜欢热闹,但最近的热闹足够了。走过空荡荡的长廊进入内殿,拐入一个暗门里是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间六面都嵌着暗蓝魔纹组成的图桉。中央是一具石棺。旁边竟然有个不伦不类的墓碑。房间一角有一尊男子的等身像。三样东西都灰蒙蒙的。维里·肖大步上前,使劲敲着那等身像的头。“出来。出来!
小维!
出来!
!”
倏忽之间,一个满身泥灰的生灵从石像中脱了出来。涅塞坐在石棺上,没好气:“你才是小维。”
“我是小维。我是小维。”维里·肖连连应道,眼睛一转,“这装修,怎么给自己弄了个坟?你是这种风格?”
“我喜欢。没事就滚。”
“你现在脾气变这么不好了啊!我大老远来当然有事!”
“说。”
“我要,办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