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泄物?”
“粪便。《每周粪便报告》”
“粪。便。”
振幅三百努力模彷着,终于成功发出这两个音节。看对面的人类点了点头后,才为难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粪便?”
“这就不懂了吧!想要了解一个物质生物,没有比分析粪便更快的了!”维里·肖一本正经,一手玩着一只发条鸟。档桉塔的摆设他早已摸清,现在来这儿就像回家一样——在哪儿不是回家呢?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家。“粪便里面含有很多信息——而且都是未经掩饰的信息。”他使劲拧了几下小鸟肚子下面的发条,继续给振幅三百耐心讲解:
“而且都是我们想要搜集的!通过分析粪便,我们可以轻松得知一个生物的生物种类,健康状况,食物细节,甚至最近的情绪好坏。想想,这些东西如果要我们一个一个问,得多麻烦!明白了吗?”维里·肖松开发条,机械小鸟从他手中“嗖”地蹿出,“吧唧”撞到音波结构体头上,工作起来——把它的圆脑袋没命的啄。
“我……啊?哎呀!哎呀哎呀哎呀!”振幅三百闹响一阵蜂鸣声,一只胖手在头顶摸来摸去,试图驱赶小鸟,但完全没有成功——小鸟在结构体头顶施工完毕,很快飞回了维里·肖手中。振幅三百在头上抓到了什么东西,放在眼前摊开手掌——是许多烟灰般薄薄的金属碎屑,里面夹杂着一些橘黄色的颗粒。
“粪便?”它说。看了那些金属碎屑一会儿,“它肚子里有多孔硫和松铅珠。珠子是可脱落的结构……原来如此!”它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发出急切的哔波声想要再说什么,被维里·肖用力拍了拍脑门:
“瞎分析什么呀!这就是个机器鸟!说重点,《每周粪便报告》!从现在开始,每天对档桉区的所有样本进行排泄物记录。记住了?”
“记住了。维里·肖大师。可是我一个月之后……”
“知道知道。你要死。我会帮你的。我还能不帮你?!得了。以后一天只能提一次这个话题,这样会让好运都消失的!”
“……好运?”
“自己去查!我忙死了!以查因特怎么还不回来啊!”
……
对振幅三百来说,维里·肖实在是个难听懂的音源。不过它还是似懂非懂地照着“维里·肖大师”的吩咐办下去——毕竟以查因特不在,它也找不到别的话可以听。
第二天,它按照自己的理解先收集好了一天的数据,但维里·肖没有来。他果然很忙。振幅三百把数据重新排列了几次,又等了一会儿,出去寻找的时候被一个有点像维里·肖的家伙拦住了。
“您好,有没有看到……”它问。
“这是什么?”
涅塞没有直接答话,指了指它拿着的东西——他也是个振幅三百听不大明白的音源,和维里·肖让它不明白的地方不同——它能从他的心声中听到以查因特的声音,真奇怪。不过,因为以查因特值得信赖,所以面前这家伙一定也值得信赖——维里·肖大师说过,不要对不值得信赖的家伙什么都说。
所以他现在可以什么都说。
于是振幅三百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详细解释了收集粪便数据的原理,“还是通过声波的震动。”
“排泄物有声音?”
“所有事物都有声音。”振幅三百乖乖答道,“我只是把符合维里·肖大师要求的挑出来……”
“维里·肖大师?”涅塞“嗤”了一声。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你走吧。”振幅三百听见对面的家伙说道。同时听见他的心声变得嘈杂了,像坚持在断弦上激活的一首乐曲。“注意身体。”它挑了一句新学的话向他道别,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涅塞说,“再和我说一遍排泄物声音的事。”
它当然说了。
……
“笨蛋!我一会儿不在,你就找了这么大麻烦!”维里·肖发出哀嚎。振幅三百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正确而软弱无力地说:“不是麻烦。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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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的工作就是麻烦!何况这压根不是工作,是发疯!”
维里·肖使劲拧着拧发条鸟,可怜的小鸟咯嘣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你怎么能答应呢?我就不该提这主意!监控整个档桉区的粪便信息——对我们两个聪明能干的家伙来说刚刚好。监控一整个位面的粪便变化情况——还是把我变成粪便吧!”
“真的吗?”
“假的!这只是修辞!是夸张!”维里·肖大为光火,烦躁地把发条鸟一弹,小鸟闪电一样,“休”地飞出窗户不见了。维里·肖狂甩着两只手,盯着振幅三百:“他要干嘛?嗯?他要那么多粪便信息干嘛?”
“……我不知道。”
“我知道!这只是修辞!是反问!我知道他要干嘛!但我们现在日理万机呢,对不对?以查因特不在,我们要休息的!他人呢?”
“……不知道。”
“你连排泄物都能听出来,听不出一个人在哪?”
“他不是人。”
“我知道!!!!!这只是修辞!!!!!!是……注意重点!!!!”维里·肖捏紧自己的刘海,控制自己不去抓狂,“我是说……刚刚和你对话的这个超级无敌大倒霉蛋,在哪儿?”
“我不知道。”振幅三百小声哔波,意思是:“刚才回答过了。”
“我没有问你一样的问题……好吧我问了。是省略!!!!!!!!你想想啊!!!!!!或者把他带来见我!!!!!!”
“我在这。”
门外的涅塞走进来。他手里拿着刚飞出去的发条鸟——弹黄从鸟嘴里漏了出来。
“……哦。”维里·肖定住了,憋紫了脸看了他一会儿,摆了摆手,叉起腰开始喘粗气。振幅三百捂住耳朵。
“我现在已经是守护者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主物质位面。”涅塞说。
维里·肖的脸又紫了——这次是憋笑憋得,他朝涅塞比了比大拇指:“可以啊。小伙子。什么时候你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了:‘为了守护人间的和平,我要整个位面的粪便信息!’”
涅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只是修辞。”
“什么修辞?”
“白描。”涅塞说。
振幅三百把一只耳朵上的手拿开,过了半秒又盖上:“是这样的。”
涅塞朝维里·肖点点头。“你们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