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石化幽灵隼的蛋将要孵化的瞬间。
地点:环境能量浓厚的点阵中心。
星位:小包围三叠十字。
所需材料:疯猫的脚,鸽子皮炼油,硬核葡萄酿的苹果酒,山茶提取物,五大元素之四的粉末,五大元素剩下那种的晶石。九种壳类动物去壳。公泥浆水母的心。
法阵:八向阵。五短三长。所有丝缕需倒角十七分之一寸,头部需隐没在空间分隔物之间。
咒语:以古波契语的三种时期分类的招呼开始。七韵后以“腐烂的士兵”结束。
……
以上这些都不是样本传送所需要用的。样本传送所需要用的已经全部包含在以查所教授的巨灵心歌里了。
不过传送是第一件事。涅塞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花多少时间。他实际上默认这件事已经成功。
虽然几经波折,但这几日恶魔暂时停止了活动,令他能够加快收集速度,完成数量和种类要求。各种各样的囚徒填满了全面改造过的夜鸦堡。这座小有名气的精锐术士学院已经成为了一座货真价实的生物监狱。
真不知道是它之前,还是之后的样子更可怕些。
另一方面,和他预想的不同,随着抓来的样本越多,管理和控制反而变得越来越简单。迫于凌威的人和心思转变极快,自告奋勇管束同类的人组成了临时的帮手团。他们对于夜鸦堡的整体安定功不可没。
安定。确实是安定。恶魔大军还未再次出现,只留冒着火星的魔火堆和大片焦土证明他们来过的痕迹。他们甚至连坟茔也留下的不多,因为大部分受害者没有被留下尸体或者任何亲近的人来帮忙安葬尸体……所以那就是没有。另外,不可否认的是,连希歼行动会确实在慢慢收复失地。甚至已经在逐渐逼近魔火最为旺盛的凯克米拉——在夜鸦堡被移作他用的现在,那里应当是恶魔下次降临的界门。
他亲眼看到连希歼行动会的几位成员出手净化被恶魔已经占领的场所。
用更不可控制的虚空净化。一方面他意识到他们那孤注一掷的决心。但另一方面,他感觉这只是饮鸩止渴,必然会贻害无穷。但那又怎样?现在那可怕的后果不是还完全没有发生吗?
在机缘巧合,和各方面的努力下,这几天维卡多流落在外的王庭表示,死亡和失踪的数目已经下降到平均一天不足三十起。
如果这不是暂时的安定,又是什么呢?
薇妮走进来。向他点点头。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这次是真的。”他对薇妮说道。
看。很简单。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就这么说。他抓来了其他精灵,可以代替她。不管他之前说过什么,不管出尔反尔显得多可笑,这次是最终决定。他就是想放这个满手鲜血,暴戾无礼的赏金猎人走,想放这个无家可归,故土被毁,只能独自承受伤痛的流浪者继续流浪。不是因为正义的愤怒或者良心的拷问,而是因为他有这个特权。
他行使特权,没什么不好意思。在薇妮走之后他可能会后悔现在所说的话,就像很多以前他脱口而出的话一样。或许一分钟之后他就会后悔。但那要一分钟之后才发生,不是么?
薇妮歪过头,尖利地剜了他一眼。把一个卷轴抛在他手里。赏金猎人今天的装束和昨天几乎没有分别——她的衣服只有功能差别,相同功能的服装外表看来近乎一样,只在领口内侧由数字标记区分——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看来今天对她来说依然是普通的一天。和昨天没什么分别。涅塞看着赏金猎人。心想。她并没有扭头就走,只是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磕了磕靴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折腾这么长时间,就这样?”
“就这样。”涅塞说。
薇妮把骨节捏的作响。正常来说,他应该在两秒之前挨了一拳或者一脚飞踢了。但这次没有。薇妮走上前,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站定不动,感受赏金猎人皮手套尖端嵌着的金属片隔着衣服刮过皮肤。
她抽出手来,两只指尖夹着那根澹黄色的羽毛笔,把它拎了起来。维里·肖试图用不存在的四肢拳打脚踢,自然毫无作用,“放开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没想偷看,也没想偷听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们心里那些歪歪扭扭的小想法呀!领口标号什么的!”
“我们只做专业的,严肃的报道。”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有道理。别让他偷看了。”
涅塞感觉自己笑了一下。有一丝困惑一闪而逝,难道他刚才不小心向维里·肖吐露了那个小细节吗?不过他很快把它放在脑后,“差点忘了,你把它带走吧。”他对薇妮说,“嫌烦的话,随便放在外面什么地方都行。他绝对能保护自己安全。绝对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不担心。”薇妮面无表情地说。
“别呀!我担心!”维里·肖又急起来,“外面都是虚空污染!你忘了吗,我们还没谈谈虚空污染呢!”
“采访就算了。”涅塞说。摇了摇手。想让羽毛笔就这样被带出去。但薇妮拎着它,一动没动。
“这次不是采访。”
维里·肖摇晃着身子试图贴近,换成了神神秘秘的口气,“我真的有解决虚空污染的办法。来嘛。我们谈谈。”
他这次的话竟然不是招摇撞骗,反而整个笔闪烁着点点诚信的火花。涅塞用那种崭新的视野看得见——他花了一会儿适应这种感觉,然后放下手,“讲。”
“你找以查因特来。跟他说事态紧急。他能解决。”维里·肖压低声音说,“你求求他。让他帮你嘛!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走。”他说。他的语气一定很不好听,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因为薇妮看了他一眼,就把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的维里·肖按进了口袋。
她转过身,向后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一下。涅塞在那种新的视野里,看到她的背影变成了灰色。他还没能完全理解。
薇妮挟着维里·肖走了。涅塞打开手中的卷轴。把它抛向空中,哼唱起那首巨灵心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