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莫帕尔向前一步,身子前倾一个小角度,伸出手。他话语动听,姿态谦和,优美,无懈可击。涅塞能感觉到自己被光辉教徒们艳羡的目光包围。他们都在擦着金色的眼泪,眼圈下面发黑,脸色红润,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边上薇妮又在用靴子根磕着地面。她不耐烦,但也只有她不耐烦。
涅塞认真地跟光辉皇帝握了握手。这下引起的反应不小。
真没想到,你同意加入我了?
皇帝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正好能让谈话的另一方感到被恰到好处的吹捧着。这种客套即使被发现也不会被反感。他当然完全想的到,而且胸有成竹。他就是这么想的。
并没有。涅塞抽回了手,摇摇头又点点头,但你可以带走他们。
恩莫帕尔不解地看着他,他们?谁?
这次的不解是真实的,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在房间内那些教徒的身上飞快一划,啊。你说他们。
薇妮放松了似的大笑一声,抱着双臂走到一边去了,这次靴子跟反复敲地的声音没有再发出。涅塞注视着恩莫帕尔,没有移开目光:
你可以带走这些光辉教派的教徒,从而让他们免于悲惨的命运。
我不明白了。你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相信光明,还是不相信光明?
相信。我不得不信。涅塞干脆地说,既然你有这样的力量,绝对能把这些追随者照顾的不错。这很好。
恩莫帕尔使劲眨了眨眼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把你的追随者带走……
不。不不。恩莫帕尔用力摇了摇头,有一瞬间他似乎想狂笑,但因为良好的家教而控制住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想让***什么?
年轻光辉教徒的脸立刻苍白了。老妇人的动作也僵住了。她看上去又重新变老了一点儿。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追随者带走。涅塞说。他带着一种如果你听不懂,我就会重复到你听懂为止的固执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不?
我让你见到了杨。这就是我所获得的特权吗?带几个小家伙离开?
这确实是个特权。而且你也应该这么做。涅塞说。
恩莫帕尔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转向那三个罩着澹白长裙的小个子姑娘。她们怯懦而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皇帝。然后听见他笑嘻嘻地问:他一直都是这样吗?还是今天才这样?
啊。不……我不知道……其中一个小个子姑娘惊慌地说。
请救救我们!另一个小个子姑娘尖声说。
乖。
恩莫帕尔朝着她点头,向涅塞指了指,你看看他。三个教徒茫然的转脸过去,看了半天,一脸不解。
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们明白不明白。我的小耀斑们。
恩莫帕尔温柔地看着她们,语气和蔼,都是一样的,如果我今天救走了你们。他会马上去抓几个新人代替。总要有人会惨遭他的毒手。不是你们就是别人。小耀斑们,难道你们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你们忍心就这样舍弃别人的生命来拯救自己吗?我们可是信仰这世界上最光辉力量的人。你们会有这样阴暗的心情吗?
我相信你们没有。他微微笑道。
三个小个子姑娘愣住了,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她们脸上的光芒变得混乱了。
您怎么能这样说呢?那位老妇人听到现在,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手掌里,泪水涟涟,您是杨的化身,具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您应当
打败这邪魔啊!
您可以不让任何人遭到他的毒手!青年壮着胆子叫道。
如果他拒不合作的话。我会的。我这不是正在谈吗?恩莫帕尔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似乎有两道若有似无的黑气从他的指间发出,青年和老妇人应声而倒。
三个小个子姑娘看着倒地的两人,怔了一下,然后应激地抱在一团,从嗓子里发出压抑的尖叫。乖。恩莫帕尔说。三个姑娘立刻不叫了。
涅塞瞥着倒地的青年和老妇人。他们满脸青黑。昏过去了。或者死了。他得解决眼前的情况才能确定。十几分钟之内,他们的脸从饱经风霜,到红润饱满,再到面无人色。他们的脸色迅速走完了一生。
你现在可以开始了。他对恩莫帕尔说。
我有时候真的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光辉皇帝转过头。
我说,如果你要打败我这邪魔的话。涅塞说,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我是不会为你工作的。来吧。我们没必要再谈。
好。恩莫帕尔点头,好。
光芒大盛。窗户突然大开。那枚石箭头裂成两半。
三十秒后,光辉皇帝,这第一位不速之客,独自逃走了。
……
所以你真的相信他的话了?
安静下来之后,取而代之的第二位不速之客朝着涅塞挤挤眼睛。
维里·肖。他的形象和涅塞上次见到时没有很大的分别,头发依然又黄又枯干,滑稽的长相依然没有向严肃发展的迹象,身上倒是干净了些。这家伙在房间里一边绕着圈慢慢踱着步,一边带着坏笑观察着周围——他的坏笑在看见薇妮的时候凝固了一下。
薇妮瞥他一眼,拎着青年和老妇人的尸体开门出去了。剩下的样品被击中在了角落一堆,神情恍忽。但涅塞暂时无心去考虑他们的事,他皱着眉头盯着人形的秘法学者。
看什么看?
秘法学者看半精灵走了,马上硬气起来。他两步滑到涅塞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你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涅塞不想纠缠态度问题。但维里·肖催促不止。恩莫帕尔让杨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了。当然相信。他最终应答。
那你还真是无可救药啊。维里·肖揶揄,你又不配合,又打不过他。还好了不起的维里·肖突然驾到,还不谢谢我?
本来想谢。涅塞板着脸,目光一直没有移开。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维里·肖为什么突然返回夜鸦堡?杨是否存在的谜团也值得一问。维里·肖本身的状况也的确奇异——这点他倒不是很想弄明白。
而且,秘法学者是从以查那里来的。他一定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