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房间的压缩火山气体,三大桶蛙眼橙提取物,六小瓶无望者的心头血,污泥怪物的泥水,提前制作好的十箱腐蚀黄水晶。先在加热到沸腾,再在加压蒸馏。十三秒的阳光照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过四次火山石,放在密封内壁处理成特殊表粗糙面的银罐子里,避免长出手指多于十五个的东西。
对应的法阵是最少见,也最容易出错的伞型,每一条咒文线都有两个和其他咒文线相交的点,却只有一个端点,另一段延伸至空气中。
一切都是为了让成品能更快更好的扩散到尽可能大的面积。为了收复斑比纳,他先要将它污染至恶魔都无法生存的地步。
乌法乌法操纵着一只魔法食蚁兽,让它把那些咒术线延伸出的多余部分舔掉……
客厅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然后停了。
按理来说,没人知道他这个临时居所的确切物理位置。知道的那些人也难以抵达。
他侧耳听了几秒,挥挥手,食蚁兽停滞在空中。所有咒文挨个闪光了一下,进入了封存状态。乌法乌法走出实验室,下楼,来到客厅的大门边把它拉开。
果不其然,门外是那位穿着华丽织锦外衣,歪戴着帽子的成熟女士——她的帽子上缀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羽毛,和她的羽毛手套相得益彰,两只手优雅地拿着一只女士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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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娜·多萝多。魔怪舞者——在真正的恶魔到来之后,这里的“魔怪”也许只起到形容词的作用了。她是马戏团“喉刺”的团长。
“找我有什么事?”
乌法乌法问——奇娜越过他的肩头向后看了一眼,做了个手势。奇娜·多萝多是天生的哑巴,大多数时间都只是个倾听者,和一个完美的执行者。但当她想要表达什么时,很快让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动作交流有时比语言更便捷。
她是他们中较为可靠的一位。
“沟通,交流,相互贡献。”这是她手势的意思。她也是他们中较为神秘的一位。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最有风韵的一位。
或许出于往日习性又开始作祟的缘故,或许是本身对这位女士的尊敬和好奇,乌法乌法没有像平时一样对她的可疑行径进行盘问,质问她是如何找到自己临时的私人居所——而非他们商量好的聚集地,或者强势的将她驱赶,或是惩罚她流程上的不正式。
事后一段时间乌法乌法意识到,尽管当时他无知无觉,但这也同样是一个罪大恶极,但必须为之的决定。
总之,他把奇娜放进了房间。
“刺喉”马戏团团长一边观察环境,一边仿佛有人领路一般,径直向实验室的楼梯走去。她上楼进入实验室,看了一会儿法阵,又看了一眼墙壁——那里的暗格里放着已经准备好的三具尸体——来自雅缪,“乱视”,劳利西尔。
然后她走到那座高大的蒸馏装置面前,指了指它,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复杂弧线,眼神深邃: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制造瘟疫。
乌法乌法抱着双臂,没说话。奇娜·多萝多的知识和能力或许超出他的预料,但他也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释。相比驱赶恶魔这项重要的事业,牺牲和损伤是不可避免的。或许有些人会认为这是激进或不道德的手段。他只觉得这种手段还不够激进。
他看着奇娜,反倒是她应该解释她的来意。如果她要表示反对,或者像一个流浪艺术家一样提出任何从同情心出发的问题。他会让她知道这有多可笑。
不过也没必要催促。
“你打算如何防御它的反噬?我们会身在其中。”奇娜又指了指装置,把手放在心口,比划一下,做了个“抓”的动作。
“号角令使——维卡多的国王会增强我们对各种瘟疫的抗性。战士的安全必须得到保护,这样我们才能作战。”乌法乌法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至于平民,也有本纳斥的古冢武士团可以指望。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会做我们能做到的一切。”
奇娜看着他,露出“我早就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表情,接下来的手势让乌法乌法脸色微变,她“说”的是:
“问题就在这儿,恩莫帕尔离开了我们。”
“我们马上可以知道。”
他摩擦了一下蓝宝石戒指。一秒之后,一只红嘴乌鸦从中飞了出来——能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它被解除了绑定。
私心。
乌法乌法阴沉地盯着乌鸦,抬起一只手指要消灭它。
“别急,它还有话要说。”奇娜优雅地侧过身子,很快摊开一边的手。
乌鸦跳入她的手心里,欢快地啄了两下她手套上编入的羽毛,然后抬起头,两只圆熘熘的无暇眼珠看着乌法乌法。
乌鸦还抿着嘴巴,但从空气中传出了恩莫帕尔慵懒的声音:
“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我就此告别了。
原谅一位老父亲迫切的心情吧。我需要潜入凯克米拉寻找我的孩子们。我本来在进入维卡多边境的时候就应该离开独自行动,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这么做——
但是那样的话,我恐怕你们不能挺过第一轮的袭击……算了,让我直接讲清楚——如果没有我,你们会在艾特顿河畔就全军覆没。
说来好笑,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出现。就当我是过于欣赏你英武果断的所作所为好了,又或者我还抱着一丝狭隘的希望。
又或者,真正的原因是:
我怕死。
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这是个错误。而我应该行动起来,纠正它。
我的勇士们,我建议你们原地扎营,等待我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带来好消息的——你也会认为是真正好消息的那种好消息。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它是什么,我甚至不能告诉你它涉及维卡多的皇家机密——噢,我已经说了,真想不到我们已经成为了这样关系密切的战友!
不管如何,这个好消息只有我和我的骨肉才能带来,它对维恩尼斯的名誉也将会有重大的影响。因此在它发生之前,请允许我保密。
请务必相信我。
务必活着,白磷。
祝好。”
恩莫帕尔的声音消失了。
奇娜点了点小鸟的脑袋,把它放飞回乌法乌法的戒指,然后把一只拳头放在胸口:
“你相信他吗?”
“无关紧要。”
乌法乌法停顿了很长时间,缓缓地说,“我们不可能就此按兵不动。他离开了,我们就想别的办法。”
奇娜理解地点点头。
她打开手包,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巾。她把它拉出,在空中一挥。十几个叽叽喳喳的小鬼从那道弧线中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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