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查看着十弯月亮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造陆师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切发生的很慢。
但很坚定,沉稳,没有谁可以阻止她了。
地表缓慢地抖动。荡起平滑的波纹。
重力在空中移动。
十个昏黄的,邪恶的微笑,慢慢地爬入能容纳三十万颗月亮的分布中。虚无的天幕吸收了月亮背面多余的朦胧的光,把轮廓勾的分明。
刚刚紧密进行的三方争斗在时间流中飘远了。
一切沉寂下来。
安静的有些不习惯。
以查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没有发现柯启尔的任何踪迹。
他转回身,摸了摸终点律师刚刚所在的地方。
手下触到了光滑,坚硬的地面。在任一视野中看,造陆师留下的都是完美无缺的封闭效果,找不到任何缝隙。
用力按了按那里,没有留下一丝印痕。
以查也能部分的影响陆地,但造陆师在这方面的能力远在他之上。似乎她不仅仅是将终点律师整个沉入了地下,还设下了严密的封锁。
他现在尚且还无法观察到这层封锁,更不用说理解和干涉了。
终点律师应该没有死。
位面之子的神秘面纱依旧没有揭开。不过起码可以确定的是,终末之子和终道之末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系。
上方辽远处,终道之末的背面,饱经折磨的月亮依旧升起。
可见终点之子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只是不知道,终点律师在地下会休眠,还是在黑暗的囚笼中挣扎不止?
以查停了一会儿。
如果是后者的话,造陆师所做的这层封锁强度应该远超出他目前考虑范围。
他不用考虑这件事了。
念头溜走。这是最后一个念头。
最后一个念头从脑内溜走的时候,他彻底地感受到了静。
寂静。
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感受过的寂静。
最近身边总有各种吵吵嚷嚷,让计划不断改变。一个吵嚷的源头住口了之后,另一个又揭竿而起。
热闹的爱好者、制造者们——最近总处于这些家伙的包围中。
头脑简单的振幅三百;突如其来、毛遂自荐的导游平方四;阴阳怪气、损人不利己的战争贩子;总是一脸意味深长,目光锐利的专业赌徒;藏在红雾后喋喋不休的位面之子、“大多数的魔鬼”——终点律师;还有柯启尔。
友好或不友好的家伙们,自说自话,对他反复提问,争吵,互相威胁,来来去去。
他和他们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在孤岛世纪的漫长岁月中,他何曾面对面的说过这么多话,听过这么多话呢。
如今他们都不在这儿了。
安静了。
争斗,辩论,质问,怒号,猜测,互相嘲笑,都顺着时间流走,没有新的补充。
昏黄之月高悬。
静静高悬。
天幕冷漠。大地平静。
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
一切告一段落。
……
……
……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以查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他余光扫到一米开外,地上一个小小的球状青影。
谷睥</span>他转过头去看。
奇怪。
那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
以查扬起一边眉毛,没有轻举妄动,仔细辨认那个小球状的东西。
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个花骨朵。
是花骨朵没错。
看上去就像刚从绝对不属于这里的枝头上摘下来的一样。花骨朵一副鼓胀的要撑裂了的样子,外皮颤动不已。顶上裂开十字狭缝,内里有淡粉色弹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放。
以查指尖一弹,谨慎地向那边探出一根规则细线。
“连接”的一种分类运用“粘”。会部分减低细线的韧性和长度。但可以起到隔空取物的作用,能安全地把那个怪异的东西拿在手中。
细线的另一端向花骨朵飞去,穿过了它,粘到了地上。
以查顿了一下,把规则线收回,过去把花骨朵捡了起来,放在手心中观察。
花骨朵可以用手直接拿取,但“连接”的“粘”对它不起作用……
要么它是纯粹的物质或能量事物——不含有任何规则。
会么?
以查盯着那枚出现在空无一物的终道之末背面的,诡异的花骨朵。
终道之末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植物。当提到“花”的时候,结构体们会默认指的是熵爆时炸出的团状飞屑。
手中的花骨朵看上去非常新鲜,新鲜到可疑。
花苞没有灰烬,火焰,凋零或疾病的气息——这和地狱的花朵也完全不同。
还有第二种可能……
这个花苞上的规则,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观察范围。
就好像要证实这种猜想一般——
鼓鼓囊囊的花苞在以查手心中一颤,变为了一个青色的小球——三种视野中只看到青芒刺眼的一闪,细节无法看清。
立刻能感觉到的是:
这玩意甚至变重了。
以查发力捏了捏它。
小球非常坚硬,无法让它变形或者破坏,材质也无法分辨,外形是完美的球形。
他再次弹出规则的线,试图“连接”,和之前一样,小球毫无反应。
无法理解的规则……
无论是花骨朵的诡异出现,还是突然发生的奇异变化,似乎都是在被他无法理解的事物操纵。
花骨朵和小球,他都无法交互,也无法理解二者的任何意义和作用。
在这里多呆下去的话,应该是无益于任何事情了。
以查想了想,将小球收起。
展翅飞回窗口大开的战争贩子的“指挥部”。
……
柯启尔之前解开了指挥部和造陆师的联系。因此尽管终道之末的地针被拔出将近一半,地面已经变换了多次——有些尖钩甚至位移到了近千米远处——但指挥部还高高挂在以法则细线连接,传导稳定的一根钩柱上。
六位夹子女郎还在原来的地方,一边三个,排列在“窗口”两侧。
见以查进来,便将他团团围住。
十二只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和之前不同的是,那里出现了货真价实可被称为“热切”的东西。
“啊。对。”
以查疲乏地揉了揉额头,想起了之前的事。“咱们就按之前说的,好吗?请回吧。”
“老板。”一个女郎开口道。
“老板。”所有的女郎都开口道。
“现在别这么叫。”
以查挥了挥手。“回吧。回终点事务所去。需要时我会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