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以查五百岁多时也是。
记录的大多是这个世纪的事,勉强算详略有秩,数据也没什么误差。
它的唯一缺点是:它把世界写的太好了。
在这本书里,似乎每个位面都是气候宜人,适合观光的风景区——孤岛世纪的位面交流稀少,大多数生物并不知道其他位面的具体情况,即使知道,也没谁会去苛责这样一本科普书籍。
它写的终道之末也像这样一个风景区。终道之末并不是这样一个风景区。
一般的风景区总有些卖小礼品的商人。
终道之末也有。
除了,它的商人都是魔鬼。
真正的魔鬼。
五百岁的以查不小心在魔鬼那里买了猴栗子大小的一瓶默然墨水。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买”的意思,也不知道拿了东西,还要付出“钱”——怎能指望一个恶魔刚学会位面旅行,就知道“钱”这种东西呢?
总之,在他的眼里就是有个耳朵尖尖,眼睛深黄,满脸皱纹,长着一对角的家伙提着个不知道什么皮编成的篮子,从中掏出一个安息石的小圆瓶,一脸神秘兮兮地问:“好东西,要不要?”
那魔鬼和有些恶魔的样子实在很像——以查产生了彻头彻尾的亲切错觉——
他说:“要。”
就是这么回事。
他等于糊里糊涂地答应了“魔鬼的交易”,而且在默认下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于是魔鬼就随便取走了等值的东西——魔鬼能取走很多东西。
“所以他取走了什么?”柯启尔很有兴趣,他从来没听以查详细讲过这件事。
“生命形式。”
“食欲吗?”
“偶尔不吃东西没什么,我可以用能量补充。”以查耸耸肩。
“困的感觉?”
原则上天使不睡觉。但他知道以查把这当做一个癖好。
“幸好没有。我会死的。”恶魔也不是一定要睡觉,不过睡觉可以调节思维。他有很多思维需要调节。尤其是在听多了地狱广播之后。
柯启尔猜不到了。
“收了三年的身体知觉。我有三年时间右半身不能动。”以查呲牙一笑,不过仅仅是为了赶走不美好的回想。
让他心有余悸的事情不多,这绝对是其中一件。
“其实还好。如果我能在拿那瓶墨水之前提出用身上的随便什么宝石金子跟他换就行了。不过要要先提出。如果让魔鬼先说话,你就只能任它摆布。这是我总结的。”他伸了个懒腰。
“我们什么也不多拿。什么也不多要。”柯启尔忧心忡忡地点着头,提醒自己把这些刻在脑子里。“最好我们不要碰到魔鬼。”
“最好吧。”以查说。
……
远处传来深沉的爆裂声。
天空一瞬间照的惨白。而后回归平静。
以查拿起一只六面骰听了听。发现沙利叶那边的声音没有了。
也许他用“奇迹”离开了这里。
和预想的差不多,因此没在他心里掀起太大波澜。
他们继续商量了一会儿。
把有关终道之末、和“钱”的信息在脑海的各个角落里翻箱倒柜——柯启尔为他们加上了两个“枭之睿智”。
以查叫来伊佛灭和纳鲁夫。
伊佛灭表示一无所知,随后快速离开了逼仄的船尾。纳鲁夫纤手一挥指出了原因:“伙计们,你们要把我闪瞎了!”
他们调低自己的亮度。
纳鲁夫对“钱”这件事意外的比他们了解。看来他所言非虚。
纳鲁夫所生活的年代——约在膨胀世纪至真实世纪之间,各位面看起来确实欣欣向荣,交流繁密。“钱”在那时应用的十分频繁。
“虽然我们不用。但其他位面的家伙要用。”船长一屁股坐在护栏上,享受着自下而上的热气。
她现在拢着一袭下摆坠一排漂亮珠子的大红披风——如果那不是窗帘的话,可以说是英姿飒爽又娇媚可爱。“嗨。反正就是些金子宝石什么的。有什么难弄?”
“这次不是金子石头。‘逻辑珠’听说过吗?”
船长漫不经心地想了一会儿,嗅着一个空瓶子。“终道之末那个怪地方的钱啊。这是人家内部用的,你们要干嘛?”
“用来……用来花?”柯启尔紧张地回答。
“弄不到。我没去过!但我大副说那东西根本离不开那里的环境。用归零点券不就行了?”
“归零点券。”以查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消默点券。”柯启尔说。
“归零点券。御衡者之井发的。这么大一块皮,中间画个圈。”纳鲁夫比划了半个手掌大小,非常肯定地说。“也许现在改名字了。谁知道!那玩意在哪都能买东西。”
“时代变了。伙计。”以查叹道。御衡者之井上面长了个花园呢。现在名为“消默点券”的货币也只在御衡者花园内部流通了。
孤岛世纪就是这个样子,各种联系都奋不顾身的争相断裂。
每年还愿意去御衡者花园溜达的学者都比上一年少。
“噢?是吗?”纳鲁夫惊讶了半秒钟。“这么长时间也挺正常。”她支起下巴。“那就难办了。”
一时大家都没有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看来还是得搞些钱。
搞点钱。
搞点“终点事务所”和“无所不为行会”都收取的“逻辑珠”。
最简单的似乎是带着金子银子和宝石去和魔鬼换。魔鬼商人们基本什么货币都收,也出售很多东西——不过永远是他赚。
“别的都行不通的话,就去找魔鬼。”以查打破沉默。
“我们刚说不碰魔鬼的。”柯启尔说。
“这不都是为了搞钱嘛。”以查没有精神地说。
柯启尔把两只手在胸前握成一个拳,上下晃。
“请问……都有什么可以搞钱的方法呢?”他生涩地问纳鲁夫。
以查瞅了他们一眼,直摇头。
他回忆着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之类的资料存在。
也许有,不过可能因为恶魔和天使本身对“钱”的概念不太关注,他没能想到类似的东西。
纳鲁夫无论如何也是个恶魔,不太可能深谙此道。
尽管如此,船长十分自信,小手一挥。“有的是。我想想!”
“老师。呃……抱歉……我能分享点人类的经验吗?”
涅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侧的阴影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