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兄。”
“时间到了。”
值巳时,朝阳刚升,东方海域上,一**日悬浮于天际之上,普照亿万光辉,虽不能直入仁礼之堂内。
可……有着旁侧洞开的木窗,亦是将此刻的仁礼之堂印染的火红一般,落在每一人的身上,都带着别样的云霞玄光。
伏念身着华丽冠服,静坐于上首的木案后,从秦国归来以后,花费多月的时间整顿儒家俗物,而后开启今日的大典。
距离自己登位儒家掌门也有数年了,许多事情也该定下了。
浅绿色的锦袍着身,棕褐色的玉带环绕,美玉铿锵,神容淡然,双眸微微眯起,眉宇间不显太大的异样。
闻身侧一弟子轻语,为之颔首,而后悠然起身。
“礼!”
看着面前八脉并行挑选而出的弟子,伏念一语沉声而落。
旋即。
仁礼之堂外,钟鼓之音连绵而起,焚香燃简,通达于天地之间。
一礼而上皇天。
一礼而下后土。
若有诸夏之主,当三礼而落。
其次,至圣祖师当得一礼。
伏念踏步在前,领着八脉弟子祭拜天地,将已然提前写好的祭文落于巨鼎之中,身后其余诸脉弟子亦是如此,未敢有丝毫逾越。
儒家之根,便是在于一个礼!
诸夏虽大,以礼匡之!
礼之含义自然不仅仅繁文缛节,更是代表儒家虽追寻的道理,代表儒家的理念于奉行的规则,连己身奉行的规则和秩序都不能够遵守。
何以谈及将儒家发扬光大。
祭拜天地,祭祀之乐舞跟随。
天地之间是否真的有神鬼之说,儒家不清楚,但儒家一向敬鬼神而远之,昊天之下,自当执干戚舞动,以大乐礼之意。
“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
“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
浅蓝色的锦袍着身,发丝束冠,神容俊雅,跟随在师兄身后,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静静看着前方的掌门师兄带着他们行走完一个个礼仪规程。
虽看似繁琐,然每一个步骤,都有儒家根本的道理蕴藏其内。
如眼前之祭祀之礼,非至诚之人不能够将其圆满。
轻语而落,随着其余师兄弟的礼仪,徐徐近前,于那些步骤,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今日……是掌门师兄伏念提出要挑选出另外两位当家,以应对目下诸夏的局势,齐鲁之地越来越乱了。
连带桑海这里,今岁以来,前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其内……大都为三晋之地与燕赵之地的世族、商贾等。
他们前来这里,自然是为了避祸的。
可……终究只能够躲避一时,不能够躲避长久。
秦国东出灭国,燕国濒临于沦亡,王翦大军已经攻占燕国左右北平之地,正在派兵逐步蚕食,燕国最后的力量也就汇聚在辽西与辽东。
如今这个时候,桑海都觉得有些寒冷了。
辽西与辽东那里,怕是更为酷寒。
楚国!
看得出,秦国下一个目标绝对是楚国!
也必须是楚国!
不然给予楚国更多的时间,虽然不能够给淮北的诸夏大地造成太大困扰,可对于嬴政来说,淮水两岸、江水两岸都是要纳入掌控之中。
秦楚之间的灭国大战,绝对是诸夏千百年来最为恢宏的一场大战,超越数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张良丝毫不怀疑。
那场战斗的结果!
秦国胜,则将楚国纳入掌控。
楚国胜,赢得喘息之机,未来有一争诸夏的机会,而且楚国胜利,诸夏那些被秦国掌控的区域,必然大乱。
也是他们这些亡国之人的机会。
只是……从秦国今岁以来的策略来看,对于三晋之地、燕赵之地的经营与稳固越来越快了,一条条宽阔二十四丈的驰道从秦国关中之地,以水石加持,蔓延诸夏。
其余略有狭窄的要道、县道等,亦是相伴随而动,对于铺设在魏国的道路,张良也曾一览,果然诸地都被彻底连通。
那么,以秦国数十万铁骑的强大之力,绝对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到达一处乱象之地。
秦国……不仅仅是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诸夏之地纳入舆图,更想要将诸夏各地城池、万民也纳入掌控之中。
焚灭诸国典籍!
启蒙万民秦法!
推行秦策。
一时间,心间深处涌动万千思绪。
“礼成!”
近半个时辰的礼仪完毕。
诸脉弟子归于仁礼之堂。
一炷香的时间后,开启诸脉论道!
想要成为当家之位,自然也有令诸脉弟子信服的道理作为支撑,最优者……自然可以为当家,否则……岂非让外界百家笑话。
“哈哈哈,广晴、子房,我去矣。”
杨宽文作为子思一脉推出的人选,自当前往。
“师兄!”
“……”
张良等拱手一礼。
“虽无趣,也可为论道之事。”
颜岵亦是一笑,无论如何,颜回一脉的道理需要发扬光大,虽无争,却不代表不争,对着身侧的师弟们看了一眼,踏步近前。
“师兄!”
颜路等拱手一礼相送。
“……”
“……”
一时间,整个儒家仁礼之堂内陷入别样的热闹氛围。
“太傅,阳乐这里的粮草还能够支撑多久。”
辽西之地,阳乐之城。
那是燕丹从蓟城逃离之后,带着残余之力跨过左右北平所来到的区域,父王身在辽东,自己当驻守在辽西,以为先锋。
阳乐之城,乃是近百年前燕国大将秦开率领大军开拓东胡之地的时候所筑,方圆不过三里,很小的一个城池。
加上数十年来,燕国对这里一直鲜少支援,如今近三万人汇聚在城池内外,使得冬日之下的阳乐越发之艰难。
一处简陋的府邸之内,厅堂紧闭,拦阻刺骨寒风,燕丹身着浅色的裘袍,跪坐在小火炉旁边,看向旁边处理文书的太傅鞠武。
“殿下不必着急,算着时间,墨家巨子此刻应该快归来了。”
“燕国燕南地与蓟城那里的东西运不过来,齐国还是富饶的。”
须发洁白的老鞠武看着面前发丝有些灰白的燕丹,甚为怜惜的安慰着,算下来,殿下今岁也才三十上下。
正当风华的岁月,却这般耗费心力,以至于凭空衰老十载以上,身为太傅,自责万分,非自己无能为力,殿下此刻当安逸许多。
阳乐之城这里因为数十年没有经营的缘故,这里储备的粮草几乎没有,若非这里靠近海域不远,怕是更为艰难。
放下手中之笔,苍老之音徐徐而落。
“太傅。”
“纵然可以从齐国购买些许粮草,可阳乐之地这里的财货不多,从蓟城离去的时候,也并未有太多的财货待在身上。”
“果然撑过冬日,明岁又该如何?”
于墨家巨子路枕浪亲自带领弟子与部分燕国之人前往齐国购买粮草,自然清楚,然……己身所忧者,并非眼下。
而是明岁。
父王离开蓟城的时候,带走太多太多东西了。
甚至于父王此刻手中还有近十万大军,而自己驻守在辽西,麾下之民加起来,还不到三万,能够战斗的兵卒更不到八千。
甚至于那能够战斗的八千人中,连一半人身上的盔甲都是残缺不齐的,手中刀剑亦是只覆盖了不到四层。
而……蓟城那里,还驻扎着数十万兵甲器备、粮草充足的虎狼秦军。
念及此,燕丹浑身上下涌出一股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