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何有院医?前往何处?”
车驾从楚夫人之宫出来,已经是子夜过后,多年来,秦王政鲜少整夜留宿后宫,除非是昭德宫,否则,其余夫人、良人之所均上半夜,下半夜复归兴乐宫。
少府令赵高在前,一只只灯笼映照前路,精壮的力士抬起车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后宫而出,所过之处,诸人避退。
忽而,躺靠在车辇上的秦王政出言,目光所至,一侧跪立的人中竟有院医的存在,后宫之内,寻常时候召集院医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召见院医,莫不有大事?
朗声之音刚落,走在一侧的少府令赵高已经身法而动,出现在那院医跟前,待在大王身边多年,如何不清楚大王的意思。
“大王,是昭德宫的骊姬所召,侍女所言,骊姬寒热之症显,食欲不振,此时正要前往一观。”
数息之后,少府令赵高返回,近前一礼,徐徐而应。
“丽儿病了?”
“何时之事?传寡人口令,再派两名院医前往昭德宫,若然丽儿有恙,他们都不用回去了。”
“移驾昭德宫!”
闻此声,秦王政猛然挺立身躯,扫视着车辇之旁的赵高,又瞥着不远处背负药囊的院医,眉头紧皱,当即令下,没有任何迟疑。
数息之后,本要先返回兴乐宫,但还是再次令下。
“喏!”
少府令赵高接令,连忙召来车驾后方的两名侍从,严令而落,己身则跟随车辇,方向斗转,再次向着白日的昭德宫前去。
诸般吩咐下去,少府令赵高心中狐疑万分,小心翼翼的看了大王一眼,想不到骊姬此人到还真有一番本事,伺候在大王身边这些年,大王还是第一次为一位女子这般。
看来,一些动作罗网暂时还不能够展开!
“白天寡人离去的时候,丽儿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身显寒热之症?你身为丽儿的贴身侍女,莫不是你服侍不周?”
“拉下去,打入永巷!”
子夜时分,半轮明月高悬,秦王政踏步昭德宫内,一切都是那般的寂静,除却一盏盏灯火散发光芒以外,再无其它人世的动静生机。
步入寝殿,深处屏风后的床榻之上,公孙丽正浑身泛红的平躺着,娇艳的眉宇之间,更是隐现一滴滴热汗,但偏偏其身上的锦被已经盖了两层还要多。
秦王政紧走上前,轻轻坐在床榻之边,双手握住那仍旧热气散发的纤细之手,丹凤之眸深深眯起,凝视床榻上的佳人甚久,而后悄然行入殿中。
那里,贴身伺候的侍女小清早就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整个人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久久未起,感大王之音,更是通体为之剧烈的战栗。
永巷!
是咸阳宫内专门对后宫诸人设立的刑罚所在,然,与外界的刑罚之地有所不同,外面的廷尉所在,虽有惩罚,但还有量刑可依。
但永巷之内,从未听说有人可以归来!
“大王!”
“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小清那秀丽的面容变得煞白无比,头颅未敢抬起,缓缓而动,不住求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午的时候,丽良人还好好的,但突然之间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自己真的是冤枉啊!
“大王。”
然则,与此同时,就在那侍女小清正满脸惊恐的被侍卫带走之时,那一扇精致的屏风之后,陡然传来一道微弱之极的声音。
“丽儿,你怎么样了?”
闻声,秦王政顾不得继续收拾那碍眼的侍女,连忙走入屏风之后,那里,床榻上的公孙丽已然徐徐挣扎坐起来,洁白的内衬衣衫罩体,曼妙身姿隐现。
上前一步,连忙将公孙丽继续的动作制止,拉过掉落的锦被,覆盖其身。
“大王,我没事,此事和小清无关,都是妾身自己不小心,今日穿的单薄了些许,受了凉风所至,您就饶恕小清吧。”
“自妾身入宫来,其人就伴在妾身身边,大小无失误,不该如此。”
浑身柔弱无力,任凭秦王政动静,躺靠在一旁,锦被加身,感受体内的几乎不存的力量,苍白的容颜为之苦笑,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连忙为小清求情道。
一边说着,一边欲要行礼,不过,旋即被秦王政制住了。
“丽儿放心,寡人不会为难她的。”
“但丽儿身染寒热之症,其人必有原罪,当惩处之,以免再犯。丽儿且放心,寡人不会杀了她的,丽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受着此刻公孙丽的状态,秦王政神情焦急,揽过起身,恍若浑身火焰,秀发垂落脖颈之间,娇艳之姿褪去数分光芒,病态一言而展。
听其言,连忙安慰道,己身都如此了,还这般想着那个小侍女,当真不应该,再次握住那温热的柔夷,悄声而问。
“大王,妾身无事的。”
“都是妾身不好,白日惹得大王生气。大王待妾身如此之好,还那般待天明,只是妾身想起濮阳的祖父,就不由得伤心起来了。”
“大王,妾身入宫数年,今日染疾,突感人世生死无常,有些事若是不做,怕再无机会,故而,妾身有一个请求,万望大王应允?”
浑身软绵绵的躺靠在秦王政怀中,公孙丽施展不出半点力气,双眸隐隐无神,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但这般之语落却是令得秦王政怀抱更紧。
低语无力,吞吐如兰,秀首扬起,看向秦王政,明眸涌现一丝不该,更有一丝希冀,语毕,亦是再要挣扎而起行礼。
“丽儿切勿如此,寡人说过,只要你懂得寡人之心,其余种种都不重要。”
“既然丽儿想要天明留在你身边,那么,就留在你身边吧,不过,待它日,丽儿可是要为寡人补偿一个秦国的中枢重臣,乃至领兵上将军。”
“丽儿之请求,可是想要出宫返回濮阳?”
听着怀中丽人一番话,秦王政心中暖意慢慢,白日之间的诸多愤怒也悄然间不存,只要丽儿能够理解自己,些许不重要。
不由得,面上为之笑意扩散,俯首而下,轻嗅着那独属于丽儿身上的香气,这一刻,心中满是无尽的满足,思绪运转,似乎明悟丽儿所言何意。
“大王,妾身入宫数年来,均为一览咸阳宫外的风华,多次听闻大王论道武真君之逍遥,妾身今日想到祖父,想到濮阳,故而有此请求。”
“只消能够回濮阳一观,于愿足矣,大王可否满足妾身这个心愿?”
听着秦王政之语,公孙丽那苍白的容颜上顿显一丝羞赧,秀手低垂,数息之后,颔首而应,却是要出宫前往濮阳,不知大王是否应允。
“哈哈,此等小事有何难?”
“说来,寡人近日也准备出宫前往关外大营,以观军纪,既然丽儿也有出宫之意,那就与寡人一同出宫,濮阳距离关外大营也没有太远。”
“期时,寡人当与你一同返回濮阳,如果丽儿真的想念濮阳,待它日你为寡人生下子嗣,寡人将濮阳之地赐封于他如何?”
秦王政面上又是欢喜而出,此等小事满足丽儿心愿,简单无比,只要怀中的丽人喜欢,诸夏之大,何事自己都可满足。
觉怀中佳人情绪高涨许多,秦王政不由得又是朗声而笑,这才是属于自己的丽人,单手抚摸着那柔顺的长发,细细而道。
“一切全凭大王做主!”
公孙丽秀手仍旧低垂,未曾抬起,忽而,感受一只相对清凉的手掌透过衣衫而入,顿时低吟一声,周身上下,越发的软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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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
时隔两年多,自己再次来到这里,上次前来,乃是为了水工郑国之事。这次前来,想来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前往韩国了,至于下一次,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师叔,新郑之城看上去也比蓟城大了不少!”
日暮西山,一行三骑从北方而入,奔腾入新郑北门之前,远远看去,城郭方圆数十里,比起燕国蓟城的方圆十里上下,大上太多。
尽管诸夏七大战国中,韩国最为孱弱,但中原风华却远超燕国,小灵与小衣二人第一次来到新郑,多新奇,口中轻语,一路之上,也听师叔所言韩国,故而多奇异。
“固守召公王道,诸般礼仪自然如此。”
“然一国之都城乃一国恢宏之气象,如魏国大梁城,昔年乃天下第一城池,如今虽衰弱,仍繁盛无比,新郑作为昔年春秋霸主郑国的都城,自然也是不差。”
翻身下马,北城的城门口之前,进出之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宵禁之时快到,城楼之上,巡逻兵士不断,箭楼之中,精弓劲努蓄势待发。
没有在城门之外闲逛,一路之上,韩国之史也说了不少,郑国之事也论了许多,从旁边侧门而入,城中宽大街道左右,一件件商铺也是关门,一盏盏灯火燃起,诏示夜幕降临。
“秦出,入楚,经魏,步齐,履燕,进赵,临韩!”
“七国风华虽各有异,但本源如一,诸夏之道,亦是如此,修炼之道,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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