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之人用双手环抱住他的时候方才惊觉出不对,不过却表现的十分澹然从容。
“杨家哥哥,弗儿喜欢你即使没有名分待在你的身边也愿意,我绝对不会和大娘子去争夺宠爱的!”
她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此刻噙着眼泪,泫然欲泣的姿态,她的脸贴在了杨秉的背上甚至打湿了衣裳。
她眼中的泪水不似作假,那副娇弱柔媚的模样引得人心折,可杨秉甚至没有表露出一点同情,和吴弗预料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本想着在对方安抚时乘机跌入对方怀里。
可是只有对方澹澹的一句:“吴家小娘子,这些时日里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既然将这一切都搁到了明面上来,我便将你交给大娘子发落吧!”
说着便褪下身上被吴弗打湿的衣裳,自己为自己更换了一件青色长衫。
吴弗也是心如死灰的瘫软倒在了地上,怎么会有人不好美色,她这般娇媚的美人竟然一点也未引得对方意乱神迷。
两名女使也是将吴弗带到了别院正在赏花的赵盼儿的面前,这两位女使都是一直跟在赵盼儿身边的老人了。
她们心里都明白自己的未来是与大娘子息息相关的,等到她们嫁了人,依旧仗着是大娘子身边老人身份,在院子里做一个嬷嬷管教着后来的一些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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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里的下人仆从,多是有三种途径第一就是外头买来的,一类是皇帝赏赐的罪臣家卷,如杨秉如此这般受官家恩遇本该也有赏赐。
可赵祯并没有如此做,并不是厚此薄彼而是皇帝如此这样多是不信任臣下在府里安排着眼线。
还有一类就是家生子也就是老仆的家卷,在后世人看来这就是世代剥削,可是在如今人看来却是难得的铁饭碗。
毕竟外面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如何能够比得上他们,这是旁人艳羡不来的,而且还是杨秉夫妇这样仁厚的主人家了。
所以两位女使看到吴弗这样的狐媚子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而且大娘子院里的人也并不能视作普通下人看待。
而吴弗这样远亲在她们的眼里,也不会将其视作主人家,有了主君的命令也就更加没有了顾及。
虽然说她们不能私自用刑,可是言语上就没有半点客气了。
“我家大娘子和阿郎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这样的狐媚子能够挑拨的,这汴京的小娘子容貌尚佳的不知多少,你也敢动这样的心思?”
身侧的另一个女使也插话道:“莫说你没被主君瞧上,即使选作了妾室,我们也不会让你在府里安生的!”
这一刻的吴弗方才有些后悔和害怕了,她虽然乃是妾生女,可其母容貌姿丽府上颇为受宠,所以年幼时的生活绝对不是那些不受宠的妾室可比的。
所以她自认为见识到的黑暗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这一刻她哭的很伤心了,她是真的后悔难过了。
就这样在彷徨迷茫的边缘上,被带到了一处偏院,此刻有各类的花卉还有名贵树植,都是赵盼儿花钱送到院里的。
她明白这位公公身为文人自是喜好这些,所以花费了许多的钱财从扬州运来了这些名贵树植。
这就是京中名门望族的底蕴,杨秉能够做到今日这种地位没有贪墨半分钱财,家中的余荫也不足以让他在汴京如此的挥霍。
这背后都有着赵盼儿在背后替他操持着,两处老宅虽然没有更替,可是其内的花费的却不在少数。
毕竟文人士大夫的艺术活动,品茶、古玩鉴赏和花卉观赏盛行,可这些需要一处绝佳的场所,那就是园林,这杨府的宅邸园林就是赵盼儿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方才造就的。
赵盼儿的厉害之处在于,她没有借助杨秉的半分势也能赚到如此大的家业,虽然没有出府置办产业,可是由她在背后依靠着从半遮面酒楼赚来的钱财,接下了其他的几处濒临破产的酒楼一步步生意红火。
虽然没有露面,可善于用人提拔了许多的掌柜可谓是在汴京富甲一方,而且杨秉为人又不显露财富,所以那些产业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背后的人就是赵盼儿。
而且对于那些想要分杯羹的权贵们,也会被皇城司的人予以警告,所以都知道背后掌柜身份不一般却不知道是谁?
所以说吴弗真的将这位大娘子当作深墙大院中普通妇人那就大错特错了,等到两位女使毫不客气的将吴弗押到了赵盼儿的跟前。
而赵盼儿此刻只是在欣赏着这些美丽的花卉,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此刻有些狼狈的妩媚女子。
吴弗如今不过十六,如这花卉花蕾绽放的年纪,即使一路架着走过来,发丝凌乱那双眼睛噙着泪水柔弱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她毕竟在吴家院子待过,知道这后院的争夺多么残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面临这种处境。
那些被大娘子发卖,甚至偷偷行家法打杀的都有,看着那青绿的河渠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唯恐被制造出溺水身亡的戏码。
她跪在地上不敢昂起头,不断叩首说着:“大娘子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下贱不知廉耻,还请您看在我和杨家乃是远亲,放了我一条性命吧!”
而赵盼儿的脸上并没有情绪变化,只是说着:“这般事情竟然还交给我处理,官人可真是惫懒!”
她心里明白这是杨秉为了让她安心不要多想,毕竟赶出府去也能安置在一处外宅里,她也无从得知。
而且这种事情乃是家事,内宅的事情自然都是交给大娘子处理,虽然说杨秉乃是后世的人,本该是讲究一些人权,可毕竟十几年的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人许多。
赵盼儿觉得眼前的花卉也没了兴致,坐在了水榭的亭台之中,身边的女使故意提高了嗓音道:“你们这些下人怎么这般眼力也没,大娘子盏中的茶汤都已经凉了!”
这是籍此来作为下马威罢了!平日里在府里她们绝对不会如此作态,大娘子一向不喜身边女使和嬷嬷太过跋扈欺侮下人。
吴弗只有将头放的更低了,虽然她心高气傲自认为她的美貌,能够引得男人为她所倾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如今这种心思半点也不敢生出了,即使磕头如捣蒜也无有人动容。
良久后方才听见有人开口,正是坐在那里的赵盼儿:“如今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可走,我也不是恶毒心肠的妇人,第一条路那就是今日之事我全当没有发生,我还留你在这汴京的杨府之中,能够入了我府中为妾那全凭你本事,第二条路那便是由杨家出面在杭州为你说上一门亲事!”
“虽然不会是多么富贵之家,可也是足够护佑你一生殷实,这正经人家的大娘子也胜过了旁人家的妾室!”
这话倒不是赵盼儿有意如此说的,而是在她的心底里是真正如此想的,若是将自己换作了眼前的吴弗,定然不会来趟这浑水。
她若是那等攀附富贵之人,当初就听了欧阳旭的话做了妾室如何会等到了后来方才遇见真正对的人。
吴弗没有多作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听大娘子的话,给我寻了一条好的出路,我愿意选了那第二条路!”
吴弗在心底是千般不情愿的,她从钱塘随着母亲从吴家出来的时候,她就在心底告诉自己宁愿为名门家的妾室,也不愿做普通人家的大娘子。
她要好好的羞辱当初那些吴家人,可是如今没有了选择,在吴弗看来若是选了第一条路,面前的妇人怎么会如此就放了自己,想必已经选好了买家要将自己发卖出去。
可是她这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赵盼儿是见过风浪的,她也对自家官人放心,明白他不会对眼前女子动了心。
所以要想进门也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不过赵盼儿心里还是存着一些问题的。
“我听府里的下人来报,说见到你常常去往府外与他人私会,可是有此事?”
这句话可是将吴弗惊吓的全身寒意,自己若是被安上了一个私会外男的罪名,自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莫要说入府上为妾室了,以后要想嫁出去也都不是一件易事。
在大宋人们对于女子的贞洁是十分看重的,正经家的女子若是有了这样的名声,想要嫁出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甚至一些清流人家,女子传出这样名声来甚至会影响着一家人的声誉,若是有其他女卷也会被牵连着。
可吴弗倒对杨家影响不了,毕竟两家只是远亲而已,若是联系在一起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
她刚起身就身子一软,今天是将自己出生以来未曾经历心惊胆寒都历经了一遍。
赵盼儿倒不是有意安在她身上的罪名,有时候吴弗的娘俩担心一起出府太过引人注意,所以面见刘嬷嬷的时候都是单独出行少有在一起的。
而跟随的女使又不能随着进入宅子里去,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赵盼儿心里明白这母女二人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敢借此来抹黑杨家,所以说起时有意略去其母,不过她担心会有人背后想要对自家官人动手。
毕竟官场如战场,政敌想要对你用计栽赃陷害想要坏你的名声,这种事情都是有着层出不穷的手段。
吴弗哪里还敢隐瞒,所以将母亲的谋划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相比起自身的名声,外院的刘嬷嬷哪里能够比的上。
“我娘亲寻了被杨府赶出去的两位嬷嬷,其中一位卷走我们的钱财逃出了汴京,还有一人留了下来,给我们出了不少的主意!”
她知道这种私下见面定然是十分隐秘的,所以方才没有命人将那院里人带过来,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不等赵盼儿说话,身边的女使就说道:“那就劳烦吴小娘子随着我们一起,将那嬷嬷带到大娘子跟前吧!”
就这样吴弗没有任何的反对余地就被女使带了出去,这府里不乏身子健硕的长随,要想抓住一个府里的嬷嬷实在是一件十分轻巧的事情。
看着吴弗离去的背影,她从一开始就未曾将对方放在心里,真正让她觉得心中慌乱的还是当初在汴京看见的那位吴小娘子。
当初与吴弗相差不多的年纪,论容貌甚至还胜过眼前女子一些,那高门士族出身的气质让她生出了自卑来。
吴弗又如何能够与之相比呢?她口中呢喃着:“吴沅,无缘?”
她这些年里都未曾再听见那女子的消息,听闻她并未婚嫁而是选择了入道,终生选择了一个人。
而身边的女使,因为赵盼儿轻声呢喃说的并不真切,那吴沅二字听的并不真切还以为是在说被带走了的吴弗。
于是宽慰道:“大娘子,我们家主君是一个君子,他这般的人物如何能够看上这样的狐媚子,您放心有我们这些奴婢在,她定然是掀不起风浪来的!”
这女人之间若是嫉妒心起来可是十分严重的,这府中年轻的女使容貌都并不差,赵盼儿当初买入这些女子入府时,并没有为了提防所以选择容貌丑陋普通的女子,而是从秉性和为人是否机灵作为选择标准。
就像是店内招伙计一样,这些女使定然不会嫉妒大娘子,而吴弗身份比起她们也高不了多少,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若是让对方得了去,定然心里是不平衡的。
而赵盼儿也并没有去解释些什么,只是笑了笑道:“无事!”
今日本就是为了赏花而来的,听说下人从外面买来了自泉州而来的名贵树种,方才亲自过来瞧瞧,只是恰好遇见这样的事情一并处理了。
自打一开始就没有将吴弗母女二人放在眼里,只当是这渠水掀起一阵涟漪罢了!
而吴弗也并没有想着去告状,毕竟这府里的老夫人对于她们母女二人也并没有多少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