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醉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二人维持着清醒,卫幕天喜利用宴席结交党羽,而在以后这幅画卷也就成了在座的党项贵族覆灭的证据。
身为西夏宫廷画师的严中弘在暗处将这幅宴席之上的所有人的姿态都画于纸上,这算是古代版本的留影记叙了。
张浦将这幅巨大篇幅的卷轴缓缓展开,他眼中一凝像是看出了严中弘着重描述的地方,不过却不懂声色的重新将卷轴卷起,将一切都视作并无发生。
严中弘面黑,身材比较矮面相并不出众其貌不扬,当初在征招宫廷画师之时听到考官对于他的形貌指指点点,后来便得到了自己落选的消息,他自然是认为考官是因为以貌取人,所以郁郁不得志方才投入西夏。
所以他对于大宋是恶意满满的,不似张浦这般明哲保身对于西夏可谓是尽心尽力,只为了证明自己知晓大宋乃是明珠暗投,不识他这般凌云木。
见张浦这般轻描澹写示意他退下,他唯恐张浦不明了提示说道:“您看着宴席之中那汉人,定然身份不一般!”
张浦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暗道严中弘此人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这幅画必须是没有任何问题,办事不得力和办错事却是两个结果。
张浦澹澹道:“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不得重用的汉人罢了,退下去吧!”
这汉人和党项人的差别还是看的出来的,虽然西夏党项人也重用汉人,但是如这样的私人宴席之上出现汉人本就罕见,即使如张浦这样的汉臣已经可以说站在极高处了,可是依旧不会被党项人视作自己人。
严中弘还想说些什么,张浦却是自顾自的翻阅起了公函,值此重要时候多做多错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也不做。
见此严中弘知道继续说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他们在西夏虽然说同为汉人,可是非但不会有抱团取暖的想法,而且对于彼此的敌意反而是最大的。
严中弘低头作揖,掩盖住了他那郁愤难平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的青云之路被张浦所断绝。
面对这样的结果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的他想要将此结果越级上报给西夏的大王李德明,根本无法避过张浦,到那时候他的结果只会更惨。
怀着不得志的想法回到了家中,与他一起前来西夏的妻子此刻正在操持家里,见到他也是关切的问道:“官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严中弘父母皆因病早逝,自小乃是族中之人抚养长大,长大成人后自恃才高一心想要功成名就所以赶至汴京。
可是却落得个落选的结果,强烈的心理落差使得他生出郁郁不得志的想法,后经人提议方才来到西夏想要博取一个前程。
严中弘看了一下身材有些臃肿,模样普通的妻子,想要获得荣华富贵之心就愈发的迫切了。
他只是低哼了一声便走进自己的书斋之中,在这场权利的更迭之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想要拼尽一切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富贵,而在严中弘眼里高不可攀的党项贵族,也有人与他境遇相差无几,在卫幕天喜宴席上的那些人又何尝不是与严中弘乃是一类人。
而张浦正是因为身居高位,所以才不会被一时的利益所蒙蔽双眼,因为他什么都有了方才会在利益当前表现的如今澹然自若。
他的妻子见自己夫君没有说话也是继续忙活着手边的事情,显然已经对于夫君这幅姿态已经习以为常了,那种不得志的失意就是严中弘的常态了。
不过如今在党项人这里,生活却是比起在大宋时过得更加富裕一些,如严中弘这样有一技之长的宋人来投,都能的得到不错的待遇,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求贤若渴的决心,还有便是想要来投的宋人死心塌地。
严中弘看着书斋之上的书稿陷入了发呆之中,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笑意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虽然不能直接将自己所发现的这些信息告诉远在甘州的西夏太子,等待他登基的那一日自己定然能够得到重用,甚至彻底替代张浦那庸碌之人的位置。
在他的心里张浦就是和当初在大宋时的考官一样,乃是酒囊饭袋之辈,并不知道张浦只想置身事外。
城中也是风起云涌,卫幕天喜在等待着李德明彻底咽气之时。
甘州城外的一处营帐之内,李元昊突然从床榻之上惊醒,身子翻滚之下跌落在地。
他满头大汗刚刚从一场噩梦之中惊醒,完全不顾及身上的疼痛只是觉得心有余季。
听到里面传出的动静,外面的心腹侍从也从帐内走了进来关切的询问。
在侍从的搀扶之下他从地上起来,此刻的他面如白纸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道:“我梦见父王骑着白马往天上飞!”
这绝对不是祥瑞,这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噩梦,在出征之前李德明的身子就并不好,他们党项人不同于汉人有父死子继的传统,甚至当初赵匡义继位这种兄终弟及在历代以来也是例外。
游牧民族的观念是谁的拳头硬谁就能继承王位,为何这西夏党项的王历代都是拓跋氏继承,那是因为拓跋氏的实力最强所以才能保证地位稳固。
身边的随从劝说道:“您可要班师回城?若是大王真的身体有羊那卫幕天喜图谋不轨,恐怕.....”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却是已然说明了,李德明若是活着那个位置就是无比牢固,可若是身死那么他将陷入了被动。
游牧民族本来父子感情观念就并不强,而李元昊生性冷漠自然不会是在担忧父亲的病情,他所担心的是自己会成为丧家之犬被人赶在城外,他的眼里只要那个象征意义的王位。
他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缓缓说道:“我们派出的人,可否带出了回信?”
身边的侍从摇了摇头道:“回殿下的话,并未带回消息!”
原来李元昊在前几日就担心城中遭逢大变,派出了使者想要潜入城中打探消息。
李元昊长吁,自己这是担忧则乱仅仅几日怎么会如此之快就能带回消息。
......
而此刻在城中的张浦突然收到手下的来报,正在睡梦之中的他被惊醒打开了门。
“报,严中弘夜里手持您的手令出城了!”
原来是前几日他为了让严中弘查桉所以交给他手令方便行事,没有想到竟然利用手令出城。
他略微思索就明白了他的企图,如今出城自然不是想要逃亡大宋,且不说一路会有多少阻碍,其人就是为了富贵方才投入西夏党项又怎么会重新回到伤心地。
那只有传信于远在甘州的李元昊了,他暗道此人果真是成大事之人,竟然连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都可以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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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秘密出城会得罪于谁不言而喻,却将妻子留在城中自然也想好了舍弃的打算。
明白其中关键后,他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立刻吩咐道:“速速来人,快为我更衣我要去宫里!”
于是张浦早早的就让下人安排好了马车,换好了一身便服就立刻朝着宫里的方向赶去,唯恐迟则生变。
而远在宫里的李德明,突然身子痉挛疼痛了起来,在一旁侍候看护的卫幕双羊,关切的询问道:“大王,您怎么了?”
他瞪大了眼睛,口中呢喃着:“元昊,元昊!”
作为西夏的王,如今他心里唯一记挂着的就是自己远在甘州的儿子元昊,他终究无法撑过去满怀不甘的咽气了,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这也将意味着西夏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
而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张浦,此刻正踉跄的跌倒在李德明的御榻前说着卫幕天喜想要谋反,可是此刻的李德明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作为皇后的卫幕双羊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此刻的她不知道是为了接下来的乱局而垂泪,还是为了已经病故的李德明而伤心。
一边是她的儿子元昊,另一边又是她的亲人,无论哪一边得利对她而言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确也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如今的卫幕天喜能够有如今也是暗中大宋和辽国的暗中资助,让卫幕的野心不断的膨胀让这个舅侄走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而张浦话还未说完,看到眼前的一切又如何不明白这一切,他也是绝望的瘫倒在地,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个时候。
李德明身死,即使这个时候的张浦去投靠卫幕天喜也不会得到重用,甚至有身死的危险,因为他作为李德明的旧臣,卫幕天喜根本对他无法放下戒心,这一点他如何不知晓?
而李德明的身死,自然是瞒不过宫里的人,这宫内都有卫幕天喜安插的眼线,这李德明刚刚咽气在府中的他就得到了消息。
此刻的身着甲胃,带着身边的亲随将整个王宫围得水泄不通,莫说一个人可以外出即使是一只老鼠都爬不出王宫。
他哈哈大笑道:“传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随意进出,还有德明之死不可对外透露秘不发丧!”
身边的随从收到命令后,立刻退了下去前去执行。
而后他又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以李德明的名义,给我召集各大家族的族长前来宫中觐见!”
如今的宫外已经彻底明了起来了,卫幕天喜则带着卫兵密谋着谋逆的计划,而他本人则在亲卫的护持下向李德明的寝宫走去。
此刻的张浦则是一副疯癫的模样,从殿内走了出来头上甚至扎着只有小孩才有的红头绳,刚刚走下台阶就被卫士击倒在地。
面对张浦的装疯卖傻,卫幕天喜只是命人将他押解下去并没有直接杀了他,他则是一步步向殿内走去。
他要亲眼看看李德明彻底咽气他方能放心,他的亲信此刻早已经将宫内彻底控制住,甚至城门看守的人都是他的亲信。
他走进殿中,原本看守在寝宫内的李德明亲信护卫如今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走到了宫里看到了身为他妹妹的卫幕双羊此刻依旧坐在那里啜泣。
显然她已经明白这宫里发生的一切,她见到自己哥哥赶来也是站起来控诉道:“哥哥你如今这是想要谋反吗?”
卫幕天喜说道:“妹妹你实在太过天真了,他拓跋氏不过是鲜卑后裔为何能够一直为党项的王,如今我卫幕天喜卫幕家的族长方才是西夏党项的天,拓跋氏已经是过去了!”
紧接着他看向躺着床榻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的李德明,笑着说:“如今西夏的王乃是我卫幕天喜!”
卫幕双羊看着这个已经陷入癫狂的哥哥,说道:“你不会如愿的!”
卫幕天喜道:“莫非你在将希望寄托在此物之上?”
说着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铁券和御札,这两样物件无异于西夏的传国玉玺。
而这一切都有助于大宋的细作之功,原来卫幕双羊密谋将此信物交给了身边信任之人出城想要交给自己的亲儿子,可是这一切都被顾千帆在城中的密探看在眼里,将此人擒住交给了卫幕天喜。
大宋就是要扶持不该当王的人成为王,那么西夏就能一直陷入动乱之中,无论是大宋还是辽国都是他们所想看到的。
所以辽国才会派人封卫幕天喜为西平王,这便是有了外部的认可和承认,因为李德明同样有辽国和大宋的册封,这也是无形之中给卫幕天喜增强了合法性。
卫幕双羊看到铁券和御札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哥哥的手中,瞬间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也明白了自己的谋划都落空了。
卫幕天喜并没有在意自己妹妹做的这些小动作,他彻底稳住王位后无论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妹妹都会给拓跋氏殉葬。
他的妹妹是李德明的皇后,他的女儿乃是李元昊的妻子也同样是未来的皇后,这些至亲之人都比不过那个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