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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宫中宿卫

如今皇宫整个内廷都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宫里所有已经歇息的内官,还有一些宫人都已经惊醒。
外廷自宫门入口,有不断的马车停留在门外,这阴暗的天色就像是此刻诡谲云涌的形势阴沉不分明。
之所以将官员统统招入宫中,那是因为刘娥觉得此事定然是内外廷勾结方才有此祸事,一个殿前司的指挥使定然不会平白无故生出刺杀官家之心。
若是官家身死,得利者最大的自然也就是嫌疑最大的了。
一众官员也是得到了消息,还未进宫门就已经议论了起来,而齐牧则是整个心都凉了半截,此事招人进宫果真是刺杀失败了,那么关于那殿前司的崔指挥使与他的关系知情之人除去自己的女婿还有一个皇城司的顾千帆。
想到这里他眼睛紧眯俨然已经动了杀心,想来此时的顾千帆若是不想深陷令圄,就会想着明哲保身。
毕竟顾千帆不仅仅是萧钦言的亲子,而且还是曾经是因为他的命令方才进入皇城司,在其他人眼中顾千帆的身上不仅仅有齐牧的烙印还有萧钦言的印记。
他强装镇定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那群西夏和辽国的细作也不会帮他潜逃出宋镜,与其放下眼前的奢华生活在外面颠沛流离,还不如一死来的直接。
齐牧眼睛借着宫人手里的灯笼,也是一下子就瞧见了身后的杨秉。
这宫里进宫门自然也是讲究规矩的,官阶低一点的自然不能逾越了穿着紫袍的相公前面。
心里一阵唏嘘,对于这个年轻人自己也曾拉拢过,后来拉拢不成便暗处打压,都被对方一一化解,如今倒是自己陷入了困境。
而杨秉像是也注意到了齐牧的眼神,脸上的神情不变微微颌首,如今这种场合自然不能随意露出笑意来。
这官场之上向来都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即使当初齐牧与萧钦言势同水火的时候,见面之时都会给予彼此的体面。
所以即使杨秉心里对于齐牧此人成见颇深,依旧不会显露出明显的嫌恶。
宫人在前面指引,而宫里的宿卫巡游不停,之所以如此戒备也不是没有缘由,毕竟这大宋的江山不也是在孤儿寡母的手里夺来的吗?
皇帝年幼而符太后垂帘听政,所以刘娥不仅仅担忧敌人在外也担心出在外廷群臣之中。
崔指挥听命于齐牧这条暗线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即使是今夜与崔指挥共同刺杀的三名禁军,也不知道他们背后之人还有朝中的齐中丞撑腰。
不过齐牧此次也是被裹挟的,倒是十分冤枉了!
众人前行的方向是福宁殿,一路走来地面上的血迹虽然被清水冲刷了一遍,可依旧还残存着血迹,有些人不禁掩面侧身。
而杨秉对此却显得澹定从容,他是真正经历过战场的,那刺鼻的血腥气味冲入鼻腔之中,伸手触碰的都是粘稠腥臭的血液,需要谨慎的环顾四周虽然提防死亡的威胁。
这些都是一些在京中享受着荣华,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的官员不曾经历过的。
他只是看着地面的血迹还有结合宫人的描述,脑海中重演着这里曾经发生了如何惨绝人寰的杀戮。
李若谷看着一些官员掩面,还有面色苍白的模样,面露不悦身为朝廷官员,竟然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而与之产生鲜明对比的杨秉,澹定从容引得他的赞誉,夸赞道:“文瑜果然是经历过刀兵之祸的人,在这种情况有将才之风!”
这是夸赞他的镇定,所谓的将才就是需要做到临危不乱能堪大任,而李若谷的话显然是在讥讽那些显露出不堪模样的官员。
他们心里郁愤又忌惮李若谷的脾气和身份不敢出声辩驳,毕竟他可不同于宰相吴相公会顾及体面不与人争论,他可是可以抡起袖子和言官争吵出一个所以然的人。
吴恕乃是一个因循守例的守成派,最为看重的就是朝中稳定,即使如今的他看起来在朝中势力最盛,依旧没有对齐牧做到赶尽杀绝。
而杨秉的锐意进取,一些大胆的言论也是引起他不悦的根源,他更希望这个年轻的后辈可以安定一些,所以他在朝中起到作用更像是定海神针。
有一身着绯袍的官员捂住了口鼻,看到御阶之上斑驳血迹,还有一些宫人打捞着湖中的尸体竟然一时没有忍住直接吐了起来。
可真是将昨夜的山珍海味全部吐了出来,看着这一地的秽物。
作为宰相的吴恕转过身冷声斥责道:“竟然在宫中做出如此有失官员体面的事情,该当何罪!”
这种事情不归刑部管,因为这乃是失仪这倒是礼部的活,若是往常有官员做出这种事情,定然会遭受弹劾,只是如今这种时刻大多数人都没有了这个想法。
那官员在稳定许多后,弯着腰又干呕了许久方才面露苦色作揖说道:“吴相此事实在怪不得我,太后将议事的地方选在此处,实在是有失妥当!”
这番话也是引起了许多的官员附和,也纷纷出声回应。
吴恕想着也是情有可原,于是便说了一声警示的话准备拂袖跟着宫人踏上阶梯走进福宁宫。
而显然本就心里憋气的李若谷,此刻却是气愤的转身看着抱怨的大臣们,斥责道:“今日在这福宁宫御阶之下尔等当知晓了发生了何事吧!”
“官家遭歹人遇刺,关于性命攸关之事好在有上天庇佑才能脱险,而汝等不过是因为此等小事便生出埋怨,那今日官家将尔等招入宫中,岂不是也是心里生出了怨怼!”
而此刻在福宁宫之中,太后刘娥紧握住官家的手,然后目光看向殿外问询身边的内侍说道:“为何殿外的官员迟迟还未进殿,可是发生了何事?”
于是内侍低着头将李若谷怒斥众人的事情说了一遭,刘娥听到后说了声:“李相公真是性子执拗,此等小事何必深究!”
可假作生气的样子任谁都明白这番话是当不得真的,若是真的出声应同方才是不知事。
果然紧接着刘娥又看向赵祯说着:“这些老臣虽然平日里性子执拗,可心里还是有官家的,也是一个忠君体国的人啊!”
赵祯也是坐在御座上点了点头,他虽然如今年纪尚轻,可并不是一个尚不知事的孩童,自然能够看的清,朝中哪些人是好意哪些人是恶意。
这殿中的宿卫都已经换过了人,殿前司的禁军都统统撤走了,经历了这一遭所有的殿前司的宿卫都得大换血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平白无故受了牵连的禁军了,没有了职务就没有了月俸了。
他们作为殿前司的上等士卒月俸有一千文,还有两石五斗的粮食,如今经历这一遭他们这些人恐怕沦为厢军了。
这福宁殿乃是天子官家起居的小殿,本若是有重要的朝会,也不会是在此处议事。
“换防!”
一声大喝,有一批新的披甲执戟的禁军宿卫赶到了此处,为首之人出声说道:“尔等尽皆退去,如今由我等值守宫闱!”
那一下子就触动了如今当值宿卫那敏感的神经,他们已经经历过了盘问,也从他们之中带走了许多的人。
而且他们听闻此次做乱的乃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他们这些人可能也会被波及裁撤。
于是立刻就有人出声说道:“我等为什么要退!”
那换防的禁军宿卫首领,再次厉声说道:“此乃令符,尔等速速退去,若是耽搁当形同乱党!”
这话就是阎王索命了,风声鹤唳的形势下这些宿卫也是草木皆兵,即使平日里也都是同僚,曾经也曾并肩作战过,值班结束后也曾相识在酒楼共同饮酒。
可如今却是如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所有人在这一声下都握紧了手里的长戟,俨然都有对峙的场面。
还是作为宿卫禁军统领的出声说道:“听令!”
这一声如同厉声大喝,若是真的刀兵相向在这样的地形之下,他们这些人恐怕会被统统绞杀,且后面定然是有弓弩对准着他们。
这种形势下,不仅仅刀枪对外也是时刻提防着自己人容不得再闹出一点的差错。
就这样一场交接的纷斗也消泯于无形,今夜当值的所有宿卫统统被替换。
一点可能导致后宫危险的因素,都需要扼杀在摇篮里,也是彻底的稳重后宫的局势。
而走进殿里内廷官员却不知外面依旧发生着一场场消泯于无形的纷争,诸多官员都是身着官服行礼。
诸多的官员在见到皇座上的官家都是释怀的松了一口气,如今官家年幼尚无太子,国本不定,宗室子弟值此时机定然是心生野心,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坐上皇位,宁愿去做一个闲散王爷。
如今官家和太后出现,也是定住一些心有叵测的人心,而齐牧在见到官家和太后高座在上面之时,竟然下意识的脚下无力差点跌倒。
被身边路过的官员将他搀扶住了,他擦拭着汗水感叹了句:“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官家无虞!”
听起来像是担忧官家性命,实则却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而恰在这个时候杨秉,在这个时候转过身侧着身子弯下腰问道:“齐中丞,您没事吧!”
那一双情绪不变得眸子,像是将他看穿了一样使得齐牧不禁想到顾千帆与杨秉相交甚密,此事或可已经透露与杨秉知晓了!
他看穿了我心中的窘迫了?如今宫里并没有透露刺杀的凶手乃是殿前司的崔指挥,若是官家太后告知,杨秉会不会在众多大臣面前告知揭露他的罪行?
这些想法就是蚂蚁一样蚕食着内心得理智,还是身侧得官员又问询了一声:“齐中丞,您没事吧!”
齐牧方才稳住心神,说着:“无碍!”
如今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自然不能自己露了马脚。
高座在丹墀之上的刘娥,端坐在高处将所有人的表情和神态都收入眼中。
“今日在这福宁殿之外有歹人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想要行刺官家,想来诸位臣工都已经听闻了吧!”
刘娥话语平澹,可是众人还是能够感受得到那极力压制的火气。
身为宰相的吴恕,这个时候站出来第一个出声说着:“太后,当今首要之事乃是将几位歹人交由大理寺刑讯命其交代背后之人!”
刘娥说:“数名歹人潜入内廷,皆已经被当场毙命!”
吴恕面露惋惜之色而齐牧则是长舒一口气,便听见刘娥说道:“今日召见各位前来,是想要各位查出这贼人背后元凶到底是谁,能够让殿前司指挥使为马前驱!”
此事说小了乃是有人蓄意挑起事端,说大了也可以是政变。
此言一出仍旧让诸多朝臣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模样,这殿前司可是经过层层筛查,无不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
杨秉心中震惊,可明白这刺客能够潜入内廷之中,也只有身为宿卫才能瞒天过海,避开这层层守卫。
而上座的赵祯缓缓说道:“今日当值的宿卫皆是受这些歹人所累,我相信他们皆是赤胆忠枕之人,若是去了职务恐怕家中也为其所累!”
身旁的刘娥也没想到,刚刚还一脸惊魂未定的官家,突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在店内看守的宿卫听到这番话都是十分感动,虽然撤去的不会是他们这些换防的这些人,可是谁又不希望大宋的官家会是一个仁善宽厚的人呢?
刘娥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赵祯,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官家是在笼络人心,还是真的仁善。
立刻有大臣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此举恐怕有失妥当,这内廷宫闱的护卫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他们说的是国家大义,借的是上天好生之德,无人会去提及那死去的宫人,和这些因此受牵连的宿卫。
杨秉神情澹漠的瞧着这一切,所谓的清流也不过是维护着自己所谓的体面而已!
他站了出来,说道:“官家所言,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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