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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母请诰命

刘娥被身侧赵祯突兀的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旋即就答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言官的弹劾对象可以是天子,朝臣,下至百姓,他们可以发表言论的话题更是宽泛至极,上至军国大事的优劣得失,下至衣食住行中的鸡毛蒜皮,明面上的言谈举止,暗处里的闺阁秘事,都可以堂而皇之成为言官的把柄。
如杨秉这样道听途说的事情,可以经过一番渲染成了如君子失德,女子失贞那般严重。
而如今尚且年幼的赵祯也是初次见识到了言官措辞激烈,见到赵祯沉默不言刘娥轻声说道:“受益你要记住,这些言官往往都是以清流自居,纲常伦理和道德公义就是他们手中的利器,站在至高处理直气壮,盛气凌人的指责着我们!”
“你要懂得从中分辨出哪些是出于社稷公义,哪些是自私自利,为了自己利益而对敌人官员进行的口诛笔伐!”
赵祯十分聪明明白了其中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受益明白了大娘娘的意思了,杨卿在朝中有政敌所以才会遭受到了朝臣的弹劾!”
刘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是你身处的位置要记住一点万万不可偏袒任何一方,这朝堂上的群臣若真的变成一条心那便是对于皇权的威胁了!”
“他们沆瀣一气便会想着蒙蔽上意,受益切记不可忘记!”
这是帝王心术均衡之道,端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们都巴不得官员斗得你死我活。
赵祯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既然如此,为何朝廷还设立台谏官员?”
“祖宗之法不可轻易更变,受益这件事你需得万万记得!”
……
杨秉的进迁速度可以说使得天下绝大多数读书人都能生出嫉妒心来,有多少人中了进士后所思索着如何能够进入馆阁,得一个清贵的出身。
当初欧阳旭初入官场之时,无时无刻不想着得一个馆职,这样也好能够重振祖宗家业。
而自杨秉回京以来,不仅仅复了官职而且更上一层楼了,好似就是外出了镀了一层金回来了。
而如今得知自己又如今升迁再进了一步,从天章阁侍讲再次晋升为了待制,对于太后和官家的提拔,若是说心里没有感激那是假的,但是他也明白这天下何曾有过白吃的馅饼。
可即便有这样的顾虑在心里,从天章阁之中走出的他,心里依旧也有抑制不住的欣喜,这升官发财向来都是自古以来的大喜事。
经过的官员见到他时,多数也是得到了消息都纷纷与他拱手称贺,他都纷纷一一进行了回礼。
虽然旨意还未起草,可太后官家都在殿里召见亲自言明了,自然不会是一句戏言。
回到了宅中,赵盼儿如今怀着身孕肚子也有了明显的凸起了,见到他回来笑着脸迎了过来。
杨秉笑着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如今你怀有身孕,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赵盼儿便看出了自家相公显然有喜事,脸上都明晃晃的挂着了。
她莞尔笑道:“官人,这是遇见了何种喜事,平日里可是少见你这般愉悦的模样!”
杨秉也没有作任何的隐瞒,便将自己升迁的事情告诉了赵盼儿了。
“官人您升待制了?真的是待制……”
她显然未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她心思细腻机敏聪慧,在朝廷之中有许多的事情,她也会在身侧帮忙查漏补缺,出谋划策。
也算是杨秉身边的一个军师了,当初审讯雷敬之时那计谋便是赵盼儿见杨秉愁眉不展之时,给予他的建议。
杨秉虽然善谋能断,可是却无赵盼儿这样的急智。
她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夫君仅仅数年的时间就跻身到了朝廷重臣之列了,可以直接参与政策的议言了。
在这京中官员可以说,谁家瓦片落下砸到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个京官,可是待制却在汴京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不过高兴之余,她也不免替其忧虑说道:“官人你升迁太快,会不会有人非议,你与我说起之时我都觉得不真切!”
她却是不知道杨秉已经经历了一场针对于他的弹劾奏言了,只是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如今赵盼儿怀有身孕自然是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了。
杨秉道:“我也觉得不真切!”
府里的使女听见消息后也纷纷恭喜祝贺着,府里的主君升了官,他们这些下人的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作为管事的婆子,也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人收拾着院子里里外外,这样宫里有人来宣旨之时,这也同样是一种礼仪。
“恭贺老爷升迁之喜,官运亨通!”
府里的婆子也是由衷的高兴,周围的使女也是脸上洋溢着笑容。
赵盼儿也察知到了府中热闹的气氛,于是笑着同众人说:“为了贺喜官人升迁,今日府中的所有人都有喜钱!”
使女和婆子都高兴地说着:“谢谢夫人,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将来主君定然是要做宰相的!”
这样的喜钱一般只有节日,府里才会给下人发放,且赵盼儿当家对于下人也是十分宽厚,出手也丝毫不吝啬。
自然也是说着一些漂亮话哄着主人家开心,她们干活都更加有力气了。
而赵盼儿在钱财方面倒并不缺,这半遮面当初乃是她经手方才有了今日的规模,虽然如今偌大的半遮面都是有葛招娣负责经营,可是每月所得的利润,她都会分发给赵盼儿,孙三娘和宋引章三人。
在葛招娣心里,这半遮面赵盼儿方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府里是并不缺钱财的,而且如今这半遮面也从当初的茶坊变作了酒楼。
这汴京的酒楼都是由户部点检所管辖,本身半遮面想要向官府申请,其手续繁琐且复杂。
不过有了杨秉的关系在其中,那些官员立刻不敢作任何卡扣,顺利的得到了官府授权。
在买下了一所即将倒闭的酒楼,换了招牌这半遮面酒楼也算是在汴京立足了!
虽然赵盼儿在为杨秉所忧虑,可也是神情崇拜的看着他,自己如今不仅仅是官家夫人了,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宰相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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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从心底为自己夫君所高兴,眼神之中的钦慕都快溢于言表了!
若不是有使女和下人在这里,她都要扑进杨秉的怀里了。
……
杨秉不仅仅升了官,而且在面对太后和官家的召见之时,他曾说过:“谢官家和太后之恩遇,然臣才疏学浅还请官家和太后收回成命!”
“然有一事,乞伏天恩,臣想为亲母特请诰命!”
他没有去说以官员进迁来相换,并不是因为他贪婪的想要二者得兼,而是若是如此说有要挟之意。
先推脱了升迁的旨意再来请诰命,就是将选择权全部交给了刘娥选择。
杨秉所立的功劳也并不小,而当朝对于官员母亲和妻子封赐诰命是一件十分严苛的事情,必须有立功的表现,或考评得优等,或治理地方有功,或领兵作战有功。
而杨秉在延州担任县令之时治理地方有功,且亲冒失石与当地士卒共同抵御下了西夏人的侵扰。
这些功劳于理封赐诰命是没有问题的,可若是杨秉在召见之时,借着升迁之时便开口为母亲请诰命,只会让刘娥觉得你贪得无厌。
这道旨意自然也就如愿得偿了,杨秉从钱塘之时便知道母亲的心愿,便是想要他为其求赐一个诰命。
可以说杨秉真正的实现了母凭子贵,完成了母亲心心念念之事。
……
而远在钱塘的杨府如今却是热闹的很,外面不仅仅搭建了彩楼,还有专门请来了戏班子,热闹的很。
这街坊四邻也是被这样的响动所吸引,原来是杨云判府上,那在京任官的儿子为母亲请赐了诰命。
这诰命封号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在这钱塘县数十年里,也没有哪个府上被朝廷封赐了诰命。
作为一府县令的曾升,作为这钱塘县的新任县令,有了前任的鲜明教训在前,所以做官也是谨慎的很。
刚在县衙处理公务的他,便有小吏上门禀明了有宫中之人去往了杨运判家中。
年纪与杨运判相若的他,此刻也是忍不住抚须叹道:“杨运州可真是生了一个麒麟儿,若不是天生的文曲星,如何在这样的年纪能够成为朝中重臣!”
杨运州乃是杨运判的名字,两人的关系倒是没有什么间隙,私下里自然也是直呼其名了。
于是立刻回府更衣,这样的喜事作为钱塘县令自然是需要登门道喜,这杨运州家中这样的大事如何不亲自登门呢?
这钱塘恐怕所有叫得上名的大小官员,名士富户都会登门杨府。
在曾升的眼中这杨运州虽然性格倔强,事事都需与自己再三挑剔,可是却是一个品性正派的人,虽然时常将自己的儿子挂在口边,有人惹人嫌之外也没有了其他问题。
不过两人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是杨知州恐怕他更加得意忘形!
回到了府上后使女纷纷行礼退散开来,他家中有两子,长子如今在京城,已经是第三次落第了,而次子则因为母亲的宠溺,也是安稳的做一个潇洒的衙内。
在自知孩子已经被自家夫人养废了的情况下,他也就不再抱有希望,只是想着将来当一个富家翁也不错。
他这些年里也算是积累了一些余财,回到了府上,家中夫人也是问询为何今日回府这么早!
他只是冷着脸问道:“阿符,去了何处?”
这阿符乃是二子的乳名,这夫人对于老爷的问话一下子有些愣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自家官人向来从不过问幼子,今日怎么气势汹汹的模样,难道是阿符做了一些事情惹得老爷生气吗?
她劝慰着说道:“大郎如今整日读书,阿符性子恣意任性,老爷也是需得对他多多包容,如今他方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哪家不都是一些衙内!”
她话语中里里外外都是想说自己官人对于长子要求太过严苛了,如今幼子不能在重蹈长子的经历了!
曾升心里不假思索便知道这幼子去了何处,定然是与一些狐朋狗友在一起饮酒作乐,勾栏听曲。
虽然没有成为一个横行街市的衙内,可也是无愧于一个浪荡子的名声。
自小母亲疼爱家中生活无虞方才变成这番模样,曾升对身边的管家说道:“给我将那个逆子给我带回来!”
管家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这府中郎君身边都是跟着下人的,想要找到也并不难。
自己夫人不解的问道:“老爷,今日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又擦拭着泪水说:“平日里你也未曾管顾过他,可是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爷生气,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即使有错也需得保下他!”
他拂袖转身就要去更衣留下了句:“妇道人家,岂不知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旁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都在朝中为官,为自己母亲封请了诰命了!”
自己夫人听到此言也是笑出声来,说道:“老爷你尽说玩笑话,这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就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能够在朝中为官,为母请诰命,你怕是路过哪个戏台听到的戏文咯!”
曾升顿足,说道:“你可还记得这钱塘出了一个状元郎?”
夫人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听说是杨云判家中的孩子,大抵也差不多与大郎的年纪差不多了吧!可真是这天上的文曲星,运道好得了个状元,可怜我家大郎却是屡试不第!”
曾升感叹说道:“杨云判家的那孩子与阿符年纪相若,如今都已经是朝廷重臣了,为其母请了诰命,如今我回府更衣就要去府上道贺去了!”
说起这话时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料想那幼子回府后是逃不过这一难了!
那妇人也是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般的年纪如何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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