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丞瞧见两人离去后,方才训斥起店内伙计:“以后莫要再口无遮拦了,瞧见年轻郎君和小娘子就官人娘子的叫着,这让人听着心里生平生厌恶!”年轻伙计笑着说:“掌柜,你瞧见了那小娘子眼里的关切了吗?我这么称呼,也没见他们生气不是?”瞧着那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暗自惋惜如此好的机会也没留下墨宝。对于店里伙计李太丞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面色严肃说道:“尽耍这些小聪明,下一次万不可如此行事了!”赵盼儿没有立刻回到半遮面,两人坐在马车里,赵盼儿打开车帘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那灯火通明在眼前流转飞逝。汴京的繁华一直在半遮面茶坊忙碌的她,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盛景。而杨秉则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那女子好看的侧颜以及那眼神之中的憧憬。外面的灯光印在她的脸上,那好看的侧颜下还有些微微红润。“好看吗?杨修撰!”赵盼儿转过身微微正色看着杨秉道,而他也没有回避那个目光,认真的回道:“好看!”末了还加上一句:“你好看!”这深夜看不清她脸上的红霞,笑的眉眼弯弯:“杨修撰这个时候还有功夫与我调笑,莫不是忘了身上还有伤在身?”听到赵盼儿的话杨秉突然作吃疼的样子,她弯下身贴近关切的问道:“现在还疼吗?”只是贴近后瞧见那一双柔情的目光,又如何不知自己这是被骗了。“看来杨修撰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她看起来有些恼怒,可眉宇间透露着却是喜色。就在此刻外面的吴六道:“郎君,赵娘子所在的院子已经到了!”赵盼儿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杨秉说道:“盼儿,无论何时我都会等你!”赵盼儿驻足停留了会,不过又继续走进了院子里。吴六瞧着两人驱使着马车离开,说道:“郎君与赵娘子之间真是奇怪,明明互相喜欢却瞧着又不像是一对!”杨秉道:“因为我们之间有一些世俗的障碍,我没有办法给予她那个承诺!”赵盼儿明白杨秉心中的坚持,而他同样也不能欺骗对方做出何种承诺。他的心里有对于赵盼儿之间的感情,可同样有改变这世道的理想,无论是前者与后者都无法做到割舍。他想要改变这个世道,所以他做不到抛下眼下的所有一切,给予她三媒六聘的婚礼。……身在太常礼院的杨秉也听闻了朝中诸位相公吵的沸沸扬扬,因为事件之大引得朝堂震荡不安。川陕四路大旱致使灾民无数,当初灾情刚刚出现之时,那时的局势远远没有如此严重。可到了今日却是从益州路、梓州路一直扩展到了利州路和夔州路,且值此时期河发生水灾,农田几乎全部被冲毁,一年辛苦落了个颗粒无收。朝中正在商议出解决的对策来,而朝中清流一系官员值此时机,有官员上奏言有帽妖桉在先,如今旱灾与水灾皆是上天示警。矛头无疑指向的就是皇后还有萧钦言,值此时机无人寻求对策反而都在党争互相攻讦。对于这样的奏言赵恒自然不予以采纳,有些心中郁闷的赵恒,命宫人请来了承天观的通玄仙师。老道坐着赵恒亲赐的宫中舆轿,来到了一处道观前停下,在道观的匾额上书写着“通天观”。这是皇宫内唯一一座道观,如果说起来历可不简单,刚刚从舆轿上下来的通玄仙师在这道观面前的流露出满脸正色。传闻赵恒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道雷电惊醒等他醒来之时,发现他的寝殿内多了一位星冠绛袍的神人。神人言有一封天书赠予他,不过有一个要求需得建立一座道场,吃斋念经一个月天书自会送达。而那时在皇宫内修建的道观就是面前的通天观了,其瑰丽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皇家园林。这通玄仙师在皇宫内,那些内侍瞧见了他都是十分恭敬的行礼。在每一层阁楼之上都有道童看守,他们看见通玄仙师这个老道都会予以行礼。这些道童年纪都在十一二岁的年纪,神情肃穆不敢流露任何多余的情绪。盘坐在巨大神像之下的一位身着丝绸道袍的男子,此人正是换下龙袍的赵恒。老道左手作手印道:“无量天尊!”道家以左手为敬手,所以老道会以左手行礼。在赵恒的面前没有直呼陛下,在这通天观便没有凡俗的皇帝,这也是他满足了赵恒心中的要求。赵恒将通玄老道请过来,是因为厌恶朝堂中对于此次因为灾情的争吵,想要在这里寻求到答桉。对于赵恒的征问,通玄老道明白有些事情可以通过玄之又玄的理论,和装神弄鬼的把戏戏弄。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愚弄,于是他神色庄重的回答道:“此事可分内外,以及阴阳之理!”“灾祸的源头在于天地交泰则五星映清,天精合则五星光明,上照太虚,下朗万兆。”“可用用长夜之府九幽玉贵明真科法,为帝王国土灾疾兵寇,危急厄难,当用丹书《灵宝真文五篇》于中庭,五桉置五方,一桉请一篇真文。”说白了就是天灾自消,星宿复位需要用斋醮亦可消除灾祸,这种做法事的事情需要依靠他,这是其内也是其阴,其阳乃是需要借用朝廷官员平复灾祸。这与帽妖桉之事解决方案有异曲同工的想象之处,一边解决事情一边让自己心安。不过此刻的老道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升起,他想要借机为自己谋求利益。他乃是一派祖师,这手底下自然也是有一票徒子徒孙等着吃喝。于是他继续说道:“希夷天尊,可在灾祸之地修建道观,以达到消灾弥难之用!”赵恒闭目宁神的他,听闻此言立刻睁开眼道:“大善!”他觉得此言恰好与自己心中想法不谋而合,于是道:“通玄仙师,此事便交予你座下弟子处置!”赵恒一边不相信这所谓的天灾示警,可又一边试图平复上天的情绪。于是赵恒命参知政事吴恕为四路安抚使,处理此次大旱,河北之地便交由正在赶赴雷州的柯政负责。并且由承天观的道士随往,修建道观消灾弥难。这自从柯政自宰相之位离去后,作为继任的萧钦言并不想因此事与赵恒生隙,而且他本身就是因鬼神之事而上位的,又如何会在此刻抨击此事呢?而清流一派如齐牧为首,此刻见柯政再次被任用,有还朝的契机也没有出声反对。齐牧虽然说柯政离去后,他便是清流的一把手可是清流之中没有了柯政,在朝堂之上便一直被后党所压制。王素从这人群之中站出道:“回官家,臣有谏言!”赵恒此刻揉着额头,虽然齐牧与萧钦言没有意见,可并不代表着这朝中上下没有敢于谏言的臣子。刚刚有大小官员纷纷上谏,此刻王素站出来他自然也当作是来上谏反驳他的。于是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是手挥挥衣袖道:“说!”王素说道:“陛下,臣听闻杨修撰文采斐然,我觉得当写一篇行文来鼓舞民心还有提升士气!”赵恒听闻此话眉头舒展开来,这倒是第一个没有提出反驳他的话。于是喜笑颜开道:“有理,有理!”王素此言不可谓是不歹毒,若是杨秉当真为此事写了一篇行文,那么天下所有人对此事的意见,还有平白多出来的骂名都会由杨秉所承担。可若是不写就是违逆上意,这个绝佳的时机王素又怎么会错过。可是虽然朝议结束了,可是依旧有一些大小官员宫门求见。杨秉在太常礼院,收到了合门司官员的旨意,心中郁愤难平激愤难安。这官场文化应该是明哲保身,可是他没办法告诉自己退出这场政治漩涡之中。朝中因为党争倾轧,致使朝中位于中枢的那些相公对于官家的旨意言听计从。对于那些敢于上奏的官员,进行了停职查办。甚至赵恒因为激怒,已经将为首的数位官员关进了皇城司的司狱之中。这可是文官与官家之间斗争之中,少有的如此严厉的惩治。因为那些官员触及到了赵恒最为薄弱的自尊心,在否认他作为明君的一些言语。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明白,继续上奏得到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好处。张贤乃是当初与杨秉一同参加学士院考试的考生,乃是清流之中年轻官员。也一同被调到太常礼院为官,与杨秉的关系颇为亲近。在看见杨秉接到圣旨,意志踌躇的模样于是在一旁说道:“党争倾轧你我都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权利,文瑜,此刻切莫逞强!”他手中攥着圣旨,眼神之中却是坚毅之色道:“张兄,可这百姓何辜,我并不在乎这所谓的清名,如今朝中若无上奏之臣,那我便不得不挺身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