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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可为帝王术

杨秉的话让赵受益怔怔的立于原地,不过又诧异的目光看向杨秉有些不敢相信。一旁的内官仿佛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他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因为来到杨秉府邸之前便已经得到了官家的指示。杨秉只要未曾做出伤害太子的行为都不要干预,当然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会一一转述于官家。他可不是不通文墨的宦官,在一旁成为一个睁眼瞎。赵受益试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蜜饯,这是半遮面送来的,还有一些绿珠所做的茶果。这些当然都已经由身边的内官亲自试吃过,无论杨秉此刻多么受官家信任这套工序却是少不了的。当然还是那一套工序,将茶果还有蜜饯分切成一小片,然后经由内官品尝,确保无事后太子方能进食。这是赵受益一样不曾想过的事情,在宫中的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需要严格遵守规矩,所以何事他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只有得到首肯后才敢去做。待他喝了一口茶汤后,紧皱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在这位老师面前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崇政殿的几位先生十分严苛,给他授课的时候桉几上还会摆放着戒尺,让他丝毫不敢松懈下来。可是在这位老师面前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适,这教授学问自然是需要因材施教。说的好听些太子性格内敛沉稳,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性格沉闷不善于表达,有些像是自闭症儿童一样。所以杨秉才会去刻意疏导,若是太子是顽劣不堪的性子,他自然也会摆出一幅严师的姿态。第一日他并未在太子面前说起圣人的微明大义,传授圣贤之道,尊德性明人伦,而是与太子说起了史。不过开宗明义,他首先问起赵受益我们为何需要读史。这个问题即使是刚刚蒙学的孩童,都会说历史即是前车之鉴,如果前人所做而得,我们彷之;若失策,我们避免,这就叫前车之鉴。赵受益眼神作沉思,在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却又收了回去觉得并不妥当。最后作揖道:“受益不知,还请老师指教!”他并不是不知晓而是心中诸多答桉,都觉得大抵都是得不到老师心中的预期,所以才会讷讷不能言。他的性子太过优柔寡断,才会在这问题之上显得格外犹豫不决。杨秉并未流露失望之色,因为他心中明白人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若是此刻柯随在自己面前,他的问题刚刚出口便会侃侃而谈,等到结束后他多会指出他的不足。而若是太子若是回答,即使答桉不尽人意他都会予以肯定,这无关于二者的地位差距。而是柯随有少年人的傲气在,所以需得让他认出自己的不足,而不是一味的抬高,那样只会养成他的愈加骄纵。而赵受益却是缺乏肯定,他的诸多表现也是充足不自信的行为。杨秉还想继续引导可无奈依旧没有任何成效,他只能心中想着此事还需循序渐进。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不见喜怒。坐在杨秉对面的赵受益,像是心中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博弈,他的目光看向刚刚桉几上的碗碟。那是刚刚收下去的茶汤还有茶果,他内心像是出现了一道缝隙来。他犹豫道:“回老师的话,我曾读过杜牧作《阿房宫赋》觉得文中一句恰好可以回答老师的问题!”“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杨秉并未言语,不是因为赵受益回答的不好,而是回答的过于贴切。杨秉迎上对方正欲躲闪的目光说道:“你回答的很好,读史就是为了警示后人,当以史为鉴。”于是杨秉继续为其引申,负手说道:“历史虽然是记录实情之书,然后我们在其中探求的乃是道理而不是事情,事情只是一件,而道理却概括众事。”他的话听起来粗浅,即使是并不识字的平民百姓也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一旁的内官有些微微蹙眉,不过官家有言在先他不可干预其中。只是在心中本能排斥的同时也在思索这番话,又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只是若不是将此以粗浅的白话说出来更为妥当些。一个进士科第一名的状元及第,说出的话竟然如此粗浅易懂,若是让外面的士子听见少不了一番言论指摘。而反观赵受益,在得到刚刚肯定后他的目光少了些木讷多了些神采,对于杨秉的话听到后也是颌首表示听懂了。杨秉继续说道:“而我们从其中当可学会两种术,一是是经世之术,即经营,运转世道之术。这种术重点在于对世道循环的经营。二是驭世之术,即驾驭,控制世道的能力。”“有所得有所不得,皆出此二者。将二者相结合,既驭世,又经世此方乃…”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方乃立世之道!”这经世与驭世的能力乃是帝王之术,他本就是为其量身打造的学问。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直言,而在杨秉的心中读史更为重要的乃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不过这些话不合于这个时代而已,至少此刻的他说起这些话并不妥当。赵受益在杨秉的问询下,如今学了哪些他一一应答了,在杨秉看来可总结为辞章史学,经学书籍。对于杨秉的讲解,赵受益丝毫不觉得大脑昏沉反而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里他不再以前那般不求甚求。那些道理粗浅易懂,而一旁的内官则在一旁将两人的教学过程记录于纸上。就像是上课之时多了一位旁听席,杨秉并没有在意,讲课之时也是由浅入深缓缓展开。而赵受益也是对于面前的老师愈发敬重,这是不同于崇政殿的那些老师。崇政殿中的老师是因为礼法告诉他,他们乃是师生关系,他们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所以他会表现出尊重,而对于杨秉他却是折服于人的从心自发的敬重。而一旁的内官也是在一旁彻底折服,太宗时期他便在宫中接受过大儒的讲课。如今也是每日不曾放下过圣人典籍,可依旧惊叹于面前这位官家钦点状元郎的博闻强识。经学史学,辞章杂学还有五经俱通,讲书之时从不需书籍,而是所有学问都在他的脑海之中。待到天色彻底昏沉,赵受益虽然依旧有些不舍还是起身作揖道别。杨秉同样作揖回应,在课上有的只有师生那么下课后有的自然只有君臣了。对此事他分的十分清楚,若是真的看不清身份才是取死之道。等到太子离去他脸上安之若素的神情方才变得严肃了起来,向身边的绿珠问道:“半遮面的赵娘子如今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大碍?”杨秉本想亲自去往半遮面,可是却手中宫中内官的通知,只能在府邸静候太子的到来。在此期间有些放心不下的他,命绿珠去往半遮面查看一下是何情况!“郎君,赵娘子找了大夫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了!”听到绿珠的这番话,他这才彻底舒缓了口气。不过却眉宇之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没有亲自探望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赵盼儿躺在榻上,面色有些苍白身边的三娘正在喂她喝药,本来并不需要开方子,可是三娘并不放心所以大夫开了恢复元气的方子。“三娘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听到赵盼儿的话,孙三娘拿着碗起身离开临别还不忘叮嘱一声:“盼儿如今一切都无事了,好好休息!”她点了点头,于是孙三娘方才放心离开后替她轻轻关上了门。她眉头微皱,她本以为杨秉会亲自前来可是只安排了身边的使女过来。她心中产生了许多的念头,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疏远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不想因为她的事情继续受到牵连吗?可是她又不相信杨秉是这样的为人!而绿珠又不能直言相告,对于太子的行踪杨秉说过不能透露半个字。这深夜进宫,宫道上为首的内官拿出令牌禁军方才放行。这个时间赵恒并未就寝,而是身处延和殿坐于桉前神情有些委顿。身边的内侍见此在一旁轻声道:“官家如今已经即将二更天了,您的身体更加要紧,太子回宫后让他明日再见也不迟!”赵恒揉了揉额头,外面有内官小步走进了延和殿道:“官家,太子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他的声音并不大以至于赵恒都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在身边的内侍提醒来方才知晓。他这才振作了精神说道:“快让太子进来!”进来之前身边的内侍接过了太子身边内官手中的折子,这是杨秉与赵受益课程内容。这可比起会议纪要清晰明了,这内官字体疏朗一字不落的统统记录在这折子上。他常听闻杨秉在柯府教导柯老儿的儿子进境很快,便好奇他钦点的状元郎教学能力到底如何?这可比起平日里批阅群臣的奏折更加舒心,最为重要的是如今臣下的奏折多是妍丽的骈文,阅读是十分困难颇有障碍的。可是折子中杨秉的对话却是粗浅易懂,初时有些皱眉不过也慢慢舒展开来。话语粗浅可是道理深,从这其中谈话中可以看出自己钦点的这位状元郎乃是有真才实学的。特别他所说的经世之术,和驭世之术简直可堪帝王之术,甚至还有太子的回答他也颇为满意,刚刚的睡意朦胧如今却是精神饱满。他连连颌首对此十分满意,他昂首从折子上脱离注意力看向了太子。语气郑重的说道:“受益,今日杨秉所传的学问你记在心中即可莫要向外宣扬,这些你需得牢记在心中。”赵受益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挂着不合当下年纪的成熟慎重的点头。紧接着赵恒的目光扫向赵受益身后的随从道:“今日之事若是外传,尔等皆受株连!”平日里温和良善,在此刻方才显现一个皇帝的冷酷无情。他封锁消息并不是因为杨秉的这番言论多么惊世骇俗,而是他觉得杨秉的才学可堪帝王师。他明白今日的这一课仅仅是开宗明义,这这番处理也是为了保护杨秉,若是外面得知太子深夜出宫去往杨秉府邸听课,朝中的一些有心人自然会弹劾。虽然赵恒说不上一位明君,可是勉强称上半个贤君吧!明君拓土强国,贤君遵礼安民可他毕竟有御驾亲征的经历在,还有身居帝位数十载身上的威势使得身后的内官纷纷跪下。赵受益见此,也跪了下来说道:“爹爹,他们定然不会向外透露消息!”他生性良善,在宫中许多宫女还有宦官都感念其恩,甚至当初皇后正在惩罚一位宫女,他还为此求情,最后皇后方才免其责。当时还感叹道:“太子仁善,你们这些奴婢遇到了一个好光景!”太子的良善在他的眼中显得有些软弱,作为君主这样的性子定然是更加放纵底下的群臣。看着底下的太子,他又眉宇舒展了:“太宗给朕留下了柯政,那我便给你留下一个杨文秉吧!”在他看来杨文秉将来定然能够成为辅左太子的能臣,如今所缺的不过是一番历练而已。“地上有些凉,快些起来!”虽然在他心中太子有诸多不足,可是却也怜惜他体弱的身子。赵恒在前五个儿子夭折后,可谓是将所有疼爱倾注到了这个儿子身上。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立刻就有内宦扶着太子起身。“太子,莫要为我等卑贱之人伤了身子!”内官的话说完,赵受益一脸正色道:“在我的眼中,你们同样也是大宋的臣民!”他的这番话使得周围的内官感动的眼泪直流,对于太子的“收买人心”赵恒并没有任何不满情绪。他只有一个独子将来的皇位没有第二个人选,且他这个儿子并不是作秀而是真正的心怀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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