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心绪不宁,这是她在东京第一次见到一个十分合她心意的郎君,可是明明心中还有一个身影在那个徘回。让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否放下了对杨秉的那份喜欢,开始接受新的感情。她有时候觉得沉着作更与自己心意相合,明白自己曲中表达的东西和情感。对比起杨秉当初在书斋,她弹奏的那一曲《玉连锁》情意绵绵偏偏他却毫无察觉。可是她心中总是忘不了的身影,是在唐府唤她赠予的那一篇小词,至今仍旧珍藏在身边未曾示人。她就这样心神不宁的走着,突然走至另一处水榭,这里环廊曲折每相隔一处都建有一处水上亭台。发现走至她人休息之处方才察觉过来,立刻微微欠身致歉。可是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那一日在街头上坐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官家亲赐的衣裳,牵马的人乃是名贯东京的柳七官人。这种风光乃是她梦寐以求的样子,当时在人群中的她曾想着若是有一日我也能活成她那般便好了!张好好本是在水榭处刚刚与池蟠有一番争吵,所以心情并不舒畅。不过见到面前女子的姿态,加之同样是教坊中的姐妹便没有为难的意思。……皇城司衙内,一名司卫从外面交由令牌核验后一路穿过中庭来到了堂中。来到一位身着黑色箭袖,脚下墨靴的男子面前说道:“副使,这是从杭州查明的消息还请您亲阅!”顾千帆从司卫手中接过蜡丸,蜡丸就是将机密文书藏在这用蜡做成的外壳里,看起来有些像是药丸。这是皇城司传递情报常用的方式之一,方便携带和隐藏。而若是通过口述的方式传递实在风险太大,若是马递的司卫将情报泄漏实在后患太大。顾千帆手中拿着蜡丸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挥手示意道:“好了,下去吧!”“是!”打开后里面的文书乃是用密文,仅仅是两首诗并没有具体内容。可是顾千帆在看完后一幅了然的样子,显然他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他呼唤道:“陈廉!”不多时一位身着皇城司黑色劲装男子来到了他的跟前,正色道:“顾头儿,有什么吩咐?”这个时候往往是重要任务的时候,所以一向嬉皮笑脸的陈廉也难得正经起来。“随我一起,去抓人!”随着顾千帆的一声落下,陈廉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实在太不容易了终于来任务了,这些日子里前面那些桉子都是毫无头绪。陈廉笑着不过在顾千帆的眼神示意下,又正色应道:“领命!”得了命令自然就是清点人手了,顾千帆发号施令后所有人就要出发了。一旁的陈廉有些不解的问道:“半遮面有什么贼人潜伏吗?”不过看着顾千帆的那幅神情,也没有继续多问了。他曾经在休沐的时候去过几次,那里的茶汤和茶果味道都很不错,比起茶汤巷的口味更佳。此刻正在家中的杨秉,突然见杜长风顾不上风度穿过了中庭时,却被吴六给拦住了。青荷刚刚打开门还未等她禀告,就直接闯了进来。在书斋内听到外面有声音,他也放下了手里的笔搁置在了一边。起身向外走去,看着一脸急切的杜长风说道:“杜兄这是发生了何事?”他明白若不是大事,杜长风也不会如此的失态。杜长风神情凝重道:“杨兄,半遮面的赵娘子被皇城司的人给带走了!”杨秉从初时的震惊到慢慢冷静下来,他心里明白终究是让皇城司查到了盼儿与那幅画的关联了。可是欧阳旭并未交出夜宴图,所以这就成了导火索如今却终究被点燃了。他听闻皇城司向来多疑且心狠手辣,盼儿即使说出画在欧阳旭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皇城司在东京城里可是没有半点好名声,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文人间口口相传之下皇城司在民间的形象也是朝廷鹰犬,做事不择手段。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形象,当初在渡口相送周兄之时,出现之人恰好主掌皇城司。“吴六哥,备马!”吴六听到命令立刻套好了马在外面侯着,临走之时杨秉与杜长风说道:“杜兄一切皆交由我处理了,告诉三娘莫要担心!”杜长风站在原地只能看着马车离去,他明白自己一同前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又向半遮面赶去传递杨秉的这番话。如今的半遮面早已经关门不对外营业了,那些茶汤巷的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起来,各家掌柜都是额手相庆。孙三娘就在门外候着,见杜长风归来立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杨秉如何说?”一旁的宋引章也是啜泣涟涟,在这个世上赵盼儿就如她亲姐姐一般。一旁的葛招娣说道:“三娘,状元公一定能够救出盼儿姐的,那些狗官定然不敢得罪他!”虽然如此宽慰着三娘可是心中同样担忧,毕竟那伙人那么凶神恶煞,而状元公看起来那样儒雅文弱,如何能够对付得了那群人。可是如今众人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杨秉身上,杜长风缓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莫要过于担心,杨兄已经在为此事奔走,想必他定然有十足把握!”“杨兄即将入翰林身份清贵,皇城司的人定然不敢轻易招惹!”实际他的心里对此也并无完全的把握,毕竟即使杨秉位入馆阁,皇城司不会主动招惹可同样也不会顾忌你太多。“司公,外面有贵客求见!”此乃雷敬的私邸少有人知晓,不过当初他主动向杨秉示好之时,曾透露过自己的住处。此刻的雷敬轻呷一口茶汤,有些诧异的道:“是何人如此急切要见我?”平常这登门求见需要先送请帖,这样贸然登门的却是少有。下人回禀道:“乃是太常寺奉礼郎,杨秉!”雷敬目光一凝,双目微眯一双细长的眼神中显得格外奸诈。“快快有请!”说着对府中左右的使女说道:“速速去备茶,有贵客来了!”雷敬虽然是宦官,可是府中容貌秀丽的使女也并不少,毕竟看起来也是十分养眼。他虽然执掌皇城司,除去阴狠贪婪之外还有附庸风雅,府邸之中墙上所挂着的也不乏名家之作。杨秉向来与他并无交情,且从对方言行举止来看是有意要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可是如今却是登门拜访定然是有所求才是。虽然如今的皇城司是顾千帆一手执掌,可是明面上的一把手还是他雷敬,且并不意味着他就被架空了权力。在皇城司内部依旧有他安插的人手,他坐在那里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进来吧!”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皇城司中人,见到雷敬的那一刻立刻说道:“司公!”“说说吧!皇城司到底发生了何事,否则这杨文瑜也不会轻易找到我这里来!”只见那人语气甚恭答道:“回司公的话,顾千帆抓了一位半遮面的掌柜娘子,据说容貌甚美与这位状元郎关系非浅!”雷敬嘴角上扬道:“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谦谦君子的杨文瑜,竟然也有红颜知己!”“司公,贵客上门!”外面有仆人喊道,面前的这位皇城司之人立刻退于帷幕之后。雷敬笑脸相迎道:“今日状元郎能够位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杨秉同样作揖道:“司公过谦了!”雷敬像是对杨秉的来意并不知晓一般,聊一些毫不相关的话题。杨秉直言并不想拐弯抹角道:“司公,我有一朋友因为一些误会被皇城司所收押,我想请司公出手放了这位朋友!”他起身作揖姿态甚恭,他的姿态放的很低而雷敬只是做沉思。过了片刻像是方才想起面前的杨秉,说道:“状元郎何必如此,只是若是真的涉及一些桉件之中,我也不方便插手其中!”杨秉道:“司公我便明言了,皇城司所查的那幅夜宴图,当初在家父手中的那幅是假的,如今真画在欧阳旭手中,而与如今的半遮面的赵娘子并无关联!”雷敬微微颌首:“看来这半遮面的赵娘子与状元郎关系非浅,否则一个掌柜娘子竟然劳你亲自前来!”杨秉道:“这位赵娘子在钱塘之时曾经开过一间赵氏茶坊,如今我早已习惯这家茶坊的茶果与茶汤,作为一个老客自然也当施以援手!”“且此事与赵娘子并无关系,自然也不能眼看着袖手旁观!”他这番话自然也是为了回护她,若是对方以盼儿作为软肋,那么只会将她推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雷敬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依旧是挂着笑意:“果然状元郎乃是一位温敦君子,有良善之心,实在是令在下钦佩!”说完便又面露为难之色道:“不过此事我并不了解,需要查明缘由方才能给状元郎一个交代!”杨秉作揖道:“理应如此,此事还有劳司公!”说完后与之告别,不过并未直接离去而是转过身道:“以后还有诸事叨扰到,还望司公莫要见怪!”雷敬听到此话,脸上的为难立刻转换成一幅笑脸:“怎会觉得叨扰,状元郎何时前来我定扫榻相迎。”“此事我定查明缘由,还赵娘子一个清白!”这番话说完后杨秉也离开了,那帷幕之后的人也从里面出来了。雷敬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收敛:“你如何看待此事?”这身着皇城司衣服之人乃是皇城司中皇城司使于忠全,官位身居顾千帆之下。当初市舶司的桉件功劳未曾加在顾千帆身上的时候,两人同样是皇城司得司使。当初勾当皇城司拢共有三位,一位是已经死在了在杭州追杀顾千帆的那位,还有便是顾千帆以及眼前的于忠全。如今的顾千帆一跃成为了顾副使,这人毕竟向来都是患寡而患不均,对于顾千帆的升职自然心生嫉妒。时时刻刻都在计划着如何能够扳倒顾千帆,或者杀了他。此刻的他觉得无疑是最佳的良机,立刻抱拳说道:“司公,如今这杨秉乃是简帝在心的之人,而且如今又即将步入馆阁,将来未尝不能位列中枢,我们如果拒绝了他的求助,将来若是怀恨在心到时候于司公不利啊!”“顾千帆此举无疑是得罪了杨秉,即使是萧使相为了拉拢杨秉,也会立刻丢弃这枚棋子,我们万万不可因小失大,需得立刻问罪顾千帆!”雷敬眼神眯得细长,听到于忠全的话他发出一声嗤笑道:“笑话,我何需以此来向他来示好,此刻乃是他求到我的身上!”他虽然对于顾千帆不满久矣,但是杨秉不能轻易得罪,这顾千帆同样也不能动。于忠全并不知晓顾千帆的真实身份,所以有些不解为何司公要这般死保顾千帆。“既然那女子已经交代了,便立刻放了她吧!我们也权当是给他杨秉这个面子,这个机会可是十分难得!”既然那幅画在欧阳旭手中皇城司便没有太多顾忌了,若是搁在未授官之前,他还会忌惮对方身份不会轻易动手。毕竟不仅仅有探花的功名在身,背后还有高家在背后扶持,若是没有官家首肯他不可能随着动手。如今没有了任何背景的欧阳旭,自然谁都能在他的身上随意踩上几脚。于忠全虽然心中仍有些不甘,可是也只得领命退了下去。不过他心中也酝酿起了别的谋划,如今这顾千帆随意树敌,他自然能够找到契机好彻底扳倒顾千帆。而当于忠全退去后,整个堂中也只留下了雷敬一人了。他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初他主动示好的时候杨秉反而刻意疏远,如今却是主要与自己攀附关系。如今杨秉的潜力在他眼中看来,未来就应该在那中枢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