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阳从远处照射过来,赶走了士子们身上的湿寒。
早晨露气重,这长长的宫道像是走不到尽头,诸位士子就在这日光不断高涨的宫道上侯着。
杜长风看着那日光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为何近些日子眼睛却是愈发看不清东西,时常面前一片模糊。
他心中的紧张就要提到嗓子眼了,整个人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就好似前面是奔赴战场一样。
随时都有可能晕眩过去的模样,以至于随行的官员都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毕竟这太阳刚刚高起,怎么会满头大汗了。
“时间差不多了,莫要过于紧张等到殿上喊你名字,禁军过来问你籍贯的时候一言不发就闹出了大笑话!”
这本是舒缓紧张的话,其他的人都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唯独杜长风却是更紧张了。
钟声响起众人开始走过长长的宫道了,众人穿过了宫门。
杨秉早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可是走过那汉白玉的石阶,看着旷阔的广场只觉得自己的渺小。
压住了心里的急促和紧张随着众人的队伍继续向前,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崇政殿官家和各位相公位置愈加的近了。
平日里的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豪气此刻顿时统统收敛和压抑住了。
那禁军皆是身着甲胄,手中的旌旗随风摇曳着。
而高台上各家朝廷大员还有勋贵宗室的命妇们,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作为皇后位置在这些女人中最为显眼,雍容华贵。
“皇后娘娘今科状元是谁?官家可有透露”
问话的是一勋贵家的命妇,这官家对于各家勋贵颇为礼待,作为皇后自然也是身为表率。
所以在勋贵的命妇们多是受皇后恩隆颇多,在这样喜庆的时候少了心中隔阂不免好奇的发问着。
皇后丹唇素齿妆容极盛,笑道:“官家并未透露,等会便会揭晓了各位不必急”
内官将手中的墨卷封皮去除后,然后交给了身边的内宦,然后不断交接直至到了丹墀之下的内宦手中。
那名内宦将卷子交到了皇位上的赵恒手中,赵恒摊开手中的卷子念道:“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众人屏气凝神,有些人心中都有猜想的人选想要要得到印证。
赵恒的话音刚落殿内的禁军大喊:“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外面的禁军听到后继续大喊:“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这空旷的广场之上回荡着禁军的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任何杂音。
这个时候所以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殿内的人还有殿外的家眷以及士子皆都屏气凝神。
欧阳旭站在前列的位置,此刻的心中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像是下一刻就会唤自己的名字。
谁能够在此刻说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不得不说他是好气魄。
“杭州杨秉”
声音传荡而来,欧阳旭眼神看向身后的杨秉。
只见此刻的杨秉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这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就像是老师在报那些及格的学生,第一个报了你的名字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这个时候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首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众人的目光随之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有嫉妒有羡慕,还有崇拜各种情绪都有。
杜长风听到禁军的声音差点没有站稳,只觉得大脑嗡嗡的作响。
不过听到名字后,觉得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有甚好惊讶的。
杨秉有了心里预演,在这个时候倒是淡定了许多不过还是强压心头激动。
答道:“杨秉杭州钱塘人士……”
然后就是报自己的家世,这不仅仅是光耀门楣的事情,还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因为还要报出自己的祖辈,相当于那未曾谋面的祖父此刻也享受荣光。
身着紫袍的柯政对于杨秉其父杨运川的名字颇为耳熟,不过很快就想了起来。
如他们这些宰执,每日处理国家政事记忆力都还不错。
原来还是清流之后,而另一边的王素作为点了杨秉为省元的伯乐此刻面如常态,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看台上的高贵妃说道:“哪一位是杨秉?”
“是那士子中为首的那位吗?倒是一位容貌俊朗清逸的郎君”
这为首的欧阳旭身形挺拔,模样在这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
身边的内侍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那立在人群中第六位的士子便是杨秉”
皇后自然也是听说过杨秉,只是未曾见过属于只闻其名未曾谋面。
内侍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此刻却是十分安静所以他的声音也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高贵妃颌首:“竟生的一幅好姿容,这样的士子官家应该点作探花更加应当”
一旁的高慧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欧阳旭身上,听到内侍的话又转向向杨秉看去。
杨秉比起欧阳旭要更加年轻,不过却格外稳重。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样少年老成的士子,反而对于儒雅气质的欧阳旭颇为中意。
那殿内的声音再次传来:“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二人……”
日光正盛听到了名字并不是自己,欧阳旭心中开始有些不安眉头微皱。
声音再次传来:“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三人……”
“杭州欧阳旭”
欧阳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才松了一口气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自己的多年努力,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回报没有付之东流。
杨秉已经走进了崇政殿内,身边站着的都是朝廷的官员,耳畔之中传来的是大殿内清越的编钟声响。
一袭白衫,在这朝堂中格外引人瞩目,他低着头但是能够觉察的出许多人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颇有压力但是依旧保持面色不改,站在这里自己过往的努力都值得了。
每一日都未曾懈怠过,在旁人空掷光阴的时候自己在读书,经历了多個春来署去方才有了今日。
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十分幸运了,在殿外有些人经历了十数载甚至数十载方才有了今日。
宫门外的百姓听到了崇政殿侍卫的声音传来,当听见:“天禧八年进士一甲第一人……”
所有人皆是竖起了耳朵,其中有一位老者此刻在众人面前有些倨傲。
他正是欧阳旭身边的老仆,在听闻了第一名的名字不是欧阳旭的时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对于杨秉的名字却是十分熟悉,因为他经常听到郎君说起这个名字。
有许多百姓说道:“杨秉是何人?可是京中人士”
只听见一位老者大声喊道:“我店内有状元留下的墨宝”
众人闻声望去,还有些同行的掌柜皆是痛心疾首的样子,觉得对方过真的太过精明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借机拉声音,做起了宣传岂不是要抢走他们的生意。
可是却不能指责什么,只能可惜自己没有先见之明。
还有一些哀嚎遍野的,这京中的盘口压在杨秉身上的寥寥,甚至有人压上了大半身家,如今并没有得到回报。
而一旁的池蟠却像是被孙猴子点了定身术一样呆愣在原地,身边的小胖子何四笑容灿烂的说道:“衙内,我们赚翻了”
池蟠过了好久方才缓了过来,却是哭丧着脸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多压点,我好不容易赢一次!”
他仅仅压了几百贯,他觉得自己比赔了买卖还要生气可惜。
身边的跟班却是没有说什么,皆是面面相觑前些日子不知是谁还在笃定说自己这次一定输了,一定要让张好好知道她意气用事。
不过池蟠这一次也是能够大大的赚上一笔,不过有些输钱的人却是对故意放出那样传闻的人恨之入骨。
以至于压在杨秉身上的人实在寥寥,赔钱者众多。
袁先生轻摇折扇笑着说道:“这位小友果然才华出众”
浊石先生也是微微颌首,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秉也是省元,听闻在州府的解试还是头名。
这可真是三元及第,从建朝以来这可是首位这可以称上祥瑞了。
他在心中感叹道:“这位小友可谓是简在帝心了,可是真正的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绿珠与青荷离的远些身边站着吴六,绿珠激动的说道:“青荷姐,你听是我家公子”
青荷也激动的要哭了出来,可是还是强忍住点了点头。
甚至身边的吴六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他,此刻也是激动莫名,这宋朝的主旋律就是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