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一条车队缓缓在城外的吴家庄前停下。在侍卫和侍从簇拥下,子楚,吕不韦,蒙骜三人走下马车。但蒙骜身边却跟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与前者长相有五分相似,这便是蒙骜的孙子蒙毅。蒙毅、蒙恬此二人,皆为蒙骜之孙,蒙武之子,但却一个善文,一个善武。所以蒙毅跟随爷爷蒙骜于咸阳,而蒙恬则常年跟随父亲蒙武驻守在函谷关。蒙毅心思缜密,做事勤勤恳恳,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子楚身边的文官,相当于秘书的角色。此番蒙骜拜访吴驹,顺手也带上了自己这个小孙子。“这便是吴卿的庄子吗?”蒙毅抬头看了眼山庄牌匾上的吴家庄二字,这三个字是吴驹的手书。“正是。”吕不韦点了点头。“一扫颓态啊!看上去他把这庄子弄得还不错。”子楚打量了一圈,感慨道。这庄子原本是悼太子的选址,自然是风水宝地,只可惜常年闲置,之前子楚到这庄子来的时候,可还没有如此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过好像少了些什么的样子。”子楚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大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少了些什么。“可能是……少了看门的仆役。”蒙毅想了想,说道。众人望去,发现确实如此,不由得一阵错愕。“走吧,进去看看。”子楚说完,一马当先走向山庄大门。……另一边,吴驹仍在晒太阳。他当然不可能是忘记安排看门的仆役,而是压根没这个打算。山庄里到处都是他的侍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刻就能知道。这不,就有人向吴驹汇报来了。“子楚,吕不韦,蒙骜,蒙毅……”吴驹摇了摇头,感叹道:“贵客,稀客啊!”“去把人带过来吧。”他对前来禀报的侍卫说。“是。”侍卫一拱手,转身离去。不一会,子楚四人在侍卫指引下,来到了吴驹这里。“吴驹拜见大王,吕相,蒙卿,几位至此,寒舍蓬荜生辉!”吴驹见四人前来,微笑着一拱手。“这也叫寒舍?”子楚扫了一眼周围。“可不就是寒舍吗?说起来还得感谢大王将这处庄子卖给我,不然我这五百侍卫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买卖乃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没有什么谢不谢的。”子楚摆了摆手。“是极是极。”吴驹笑了笑,旋即转头看向蒙毅,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说道:“想必这位便是蒙老将军的贤孙蒙毅?久仰才名了。”蒙武和蒙恬驻守在函谷关的事情吴驹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在咸阳,这么年轻,并且能和蒙骜长得这么像的人,只能是蒙毅了。“过奖!蒙毅拜见吴卿。”蒙毅一拱手。吴驹点点头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卫:“去搬四把椅子来。”“是。”侍卫点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搬来四把椅子。“请坐。”吴驹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在自己的躺椅上坐了下来。这个时代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跪坐,就连凳子都用的很少,所以子楚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椅子,当即也是学着吴驹的样子坐了下来,一时间竟觉得出乎意料的放松和身心舒畅。“这东西坐着倒颇为舒适啊。”子楚感慨道。相比起跪坐和凳子,椅子可谓是彻底解放了后背和双腿,舒适度拉满。“小道罢了,也不值几个钱,但坐在这椅子上,相比跪坐更健康些,大王既然喜欢,临走前装车带回王宫便是了。”吴驹笑道。“更健康?”子楚捕捉到这个字眼。“跪坐不利于血液流通,长此以往,会有腿疾,而椅子可令身心舒畅,自然要好不少。”吴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来如此。”子楚点了点头。自古帝王多惜命,谁都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吴驹这番话也是让子楚看向椅子的眼神多了一丝喜爱。“只可惜当今许多诸子都在推崇跪坐,美曰其名为君子之礼,可笑。”吕不韦摇摇头。“君子之礼乃是平等,或跪,或坐,或立并不重要,那些推崇跪坐者,不过是仰仗前人学术,变本加厉得出的歪理罢了。”吴驹毫不在意的说道。此言一出,一旁的蒙毅不由多看了吴驹一眼,笑问道:“吴卿不怕此言传出去,被百家之人群起而攻之吗?”吴驹耸了耸肩:“大家都是诸子,谁怕谁。”四人面面相觑,不由怔住。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就是史上最年轻的诸子。吴驹子。这是世人给吴驹冠以的名号。不叫吴子,因为怕和吴起重名,不叫驹子,因为怕和墨家魁首巨子混淆,倒是附和吴驹当初的所想。“吴卿此言,倒真是显得格外有魄力。”子楚称赞道。吕不韦也赞同的点点头。他批判那些人仅仅是因为不把这当回事。这个时代有身份之高低,士农工商依次排列,说白了就是鄙视链。吕不韦商贾出身,靠着“奇货可居”一举登上秦国相邦之位,被口诛笔伐已是常态,跟那帮迂腐之人可以说是天天对线,早已不在乎了。但吴驹更像是一种豁达和无所畏惧,“过奖了。”吴驹笑了笑。“话说,大王今日前来山庄,所为何事?”“吴卿不妨猜测一下。”子楚将问题抛了回去。吴驹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旋即直言道:“我猜大王为了那批铁料而来。”子楚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露出一丝无奈:“虽然猜的很对,但也没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吧。”吴驹摊了摊手。他早就料到收购铁料的事情会被盯上,毕竟这里可是咸阳,秦国国都。当然,子楚前来拜访的原因未必就是这个,但吴驹还是选择了不打自招,因为隐瞒只会让子楚对他心生忌惮。“关于那批铁料,大王请放心,我仅仅是用来打造了一些小玩具而已。”吴驹道。“小玩具?”众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