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在咸阳中心的一处巍峨的建筑物前。“这就是咸阳的官衙啊。”吴驹走下马车,打量了一圈。官衙大气,门前行人络绎不绝,周围驻守着城防的守军,威风凛凛。内史这个职位类似于后世的京兆尹,或者干脆说首都市长,他负责管理咸阳及其周边县城的一切事务,不在九卿之列,但堪比九卿之权。也因其职务,这座咸阳官衙,正是他办公所在。“走吧,进去看看。”吴驹说。“是。”章邯停好马车。二人一同向官府内走去,旋即就被拦了下来。“办理事务请从偏门入,自有官吏为二位引路。”守门的军士见吴驹和章邯气宇非凡,因而言语还算客气。吴驹与章邯对视一眼,吴驹懒得搞特殊化,于是干脆的一拱手:“多谢提醒。”说完便要离开,抬眼却看见一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官衙大门内走出。同一时间,那男人也看见了吴驹,并一眼认出了他。他立马走过来,对着吴驹恭敬地作揖:“李腾拜见吴卿。”没错,这人便是当初在咸阳城门口检查了吴驹的秦王令的中尉李腾。他为什么会在这?吴驹心中微微疑惑,但旋即释然。李腾作为中尉,主管京畿治安,指挥禁卫军部队,同样也是内史的属官。出现在官衙,这很合理。“中尉不必多礼。”吴驹笑了笑。一旁的军士见李腾对吴驹这么恭敬,一时间颇有些疑惑。李腾一眼看出军士神色,于是说道:“这位乃是医家魁首吴驹吴先生,大王的贵客。”嘶!刚刚拦下吴驹的几位军士顿时脑袋发凉。几个军士当然不至于对吴驹的名号如此熟悉,但大王贵客一词却瞬间唬住了他们。“那个那个,吴卿,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关系,你们尽忠职守而已。”吴驹微微一笑,不觉得军士哪里做错了,但又对这个时代的繁琐礼节习以为常了。“多……多谢吴卿谅解。”几个军士连忙让开:“您里面请。”吴驹点点头,与章邯进入军士拦截范围内。“吴卿来官衙这是……?”李腾问。“来办些事情,顺便拜访一下内史。”吴驹说。“原来如此。”李腾点点头,旋即再度作揖道:“二位里面请,请恕在下有要务在身,无法陪同了。”“没关系,中尉忙去吧。”“在下告退。”李腾道别,转身离去。吴驹和章邯则进入了官衙内。“这李腾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章邯你说呢?”吴驹感慨道。章邯点点头:“不卑不亢,不趋炎附势,更不刻意结交,能以如此年纪坐上中尉之职,想必本事过人。”吴驹点点头。待李腾和吴驹章邯的背影都消失,门口的军士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幸好这位吴卿大度。”“是啊是啊。”“人家是医者,悬壶济世,度量大着呢。”“别想了,跟咱也没什么关系,好好站岗吧。”官衙门前再度恢复正常……内史听说了吴驹到来的消息,于是亲自出来迎接。二人一同寒暄,入内就坐。“昨日吴卿于咸阳宫做将进酒一篇,吾依旧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内史是个年事已高的老者,头发花白,皱纹密布,老态尽显。他自昭襄王时期便为秦吏,兜兜转转,成为内史已有二十余年。多年来殚精竭虑,把控整个咸阳城,对于这位老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消耗。“在下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内史阁下,原本只是想来县衙办两件事的。”吴驹笑了笑。“不知吴卿想要办的事是?”“不是什么大事。”“但说无妨,吴卿乃是大王的贵客,况且您都已经来到官衙了,吾身为内史,吴卿能来这里办的事,对吾而言也简单,既如此,岂有不相助的道理?”老内史道。“既如此,那我便直言了?”“吴卿请讲。”“这第一件事倒是确实简单,只是昔日曾遗失了照身帖,来官衙补办一张而已。”吴驹道。“这件事简单。”老内史转头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去请一位制作照身帖的匠人来。”“是。”那人点点头。趁着这功夫,老内史煮了一壶茶。不多时,制作照身帖的匠人到来。“参见二位大人。”匠人拜道。“为吴卿制一面照身帖。”老内史道。“是。”匠人拿出工具:“恕小人需要询问一些信息。”“请讲。”吴驹道。“姓名?”“吴驹。”“生辰?”“昭襄王三十九年十二月二日。”老内史突然侧目,一阵错愕。昭襄王三十九年生人,那岂不是今年才十九岁?这位医家魁首还真是年轻得过分。“籍贯?”“秦国郿县。”“职业?”“嗯……就写医者吧。”一通问话完毕,匠人说道:“还请大人在此等候,尽量正脸示我,我需在帖上刻像。”“麻烦了。”吴驹点点头。照身帖这种东西,类似后世的身份证,制造和防伪工艺远不及身份证,但在监管制度远比身份证苛刻数倍。例如近百年前,商鞅被诬告谋反,逃亡至边关,欲宿客舍。客舍主人不知他是商君,见他未带照身帖,便告诉他说商君之法规定,无照身帖者,会被直接当作奸细处死,而身为客舍主人,留宿无凭证的客人是要连坐治罪的。可见无照身帖,在秦国寸步难行。“能有如此超前的法规,也难怪秦国能崛起于孝公之时,对峙六国而不败。”吴驹心中感叹。这时,一旁的老内史抬手,为吴驹续上了一杯茶水,随之问道:“不知吴卿要办的这第二件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