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洋，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别说孩子，就连孕妇都没见过。
许段然，去年才刚刚满十八岁，对于这些知识的了解还处在纸面上。
刚发现这些症状的时候，谁都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单纯的胃病。
直到内科医生提醒他们应该去看妇产科，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大概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许段然直接当场愣在原地。
张明洋很快回过神，他收起放在桌子上的病历，询问道：“谢谢医生，我们拿着就诊卡直接过去可以吗？”
“门诊重新挂号。”
“好的，好的。”
直到他拉着许段然走出诊室，大小姐还处在晕乎乎的状态。
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等张明洋重新挂完号回来，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医生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怀孕了？”
“是有这个可能，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张明洋的脸上还一直保持着笑意，情绪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现在往往是女生最敏感的时候。
许段然心里已经很乱，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时候保持镇定。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能联系起来。
身体不舒服，经常干呕，口味改变。
张明洋虽然没照顾过孕妇，但在长辈们聊天中也听到过不少，要是怀孕大抵都是这些症状。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认，但已经八九不离十。
从内科诊室走出来这几步路，张明洋想了很多。
虽然有些意外，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厌恶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惊喜。
内心深处甚至人渣地想着，要是有这个孩子，她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听完张明洋的话，坐在长椅上的许段然点点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跟在后面。
和问诊台咨询完，张明洋牵着大小姐朝妇产科走去。
许段然平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话很多，但如今却一言不发。
他知道大小姐也需要时间冷静并去接受这个消息，所以并不着急，耐心等待着。
来到妇产科，医生听完许段然的状况，开单子让他们去检查一下。
虽然状况很像，但也不能完全确认。
再次从诊室走出来，许段然扯了扯张明洋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好。”张明洋答应的爽快。
他猜测大小姐或许也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怀孕，所以想晚点看到这个结果。
在长椅下坐下后，许段然往张明洋身边凑了凑，靠在他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
张明洋也顺势揽住大小姐的肩膀，轻抚她的秀发。
“没什么。”许段然摇摇头。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大晚上依旧在医院里行色匆匆的人们。
张明洋突然想抽烟，刚习惯性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便马上想到什么。
“你干什么？”许段然惊讶地问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坏人把自己的烟盒连带着打火机都扔进了椅子旁边的垃圾桶里。
“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戒烟。”张明洋的语气直接干脆。
他可不想孩子因为他的几根烟出什么意外。
许段然在张明洋的手背上轻轻拧了一下，小声都囔道：“我还不一定是怀孕了呢，要是一会儿测出来没怀孕，你岂不是白扔了？”
“没事，大不了我一会儿再打开垃圾桶捡回来，我不嫌脏。”
说完，他假装真要起身去翻垃圾桶。
许段然连忙阻拦：“脏不脏，一会儿出去我再给你买。”
张明洋伸手刮了一下大小姐的鼻子，笑着说道：“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温柔？”
许段然不服气：“我一直都这么温柔！”
“那我小时候想让你给我买一根冰棍你怎么不给我买？”
青梅竹马的聊天就是这样，总喜欢翻旧账。
当然，这招不仅张明洋会，许段然也会。
她抬起枕在坏人肩膀上的脑袋，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还说呢，明明是因为你不陪我玩，我都说你回家陪我玩我就给你买。”
“你见过哪个小学男生天天玩过家家的？”
“哼。”许段然冷哼一声，转头不理张明洋。
看着大小姐披散在背后的长发，他突发奇想，伸手取下大小姐手腕上的皮套后便开始帮她整理头发。
许段然虽然不知道坏人想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没动。
张明洋按照记忆中的样式，用皮套给大小姐扎了个马尾辫。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记忆中的马尾辫只有一个小揪揪，现在却已经成了及腰长发。
在那为数不多的日子，段芸芸把女儿照顾的很好。
许段然后脑勺饱满，非常适合扎马尾辫。
过去那个流行睡扁头的年代，也多亏段芸芸的坚持。
有那么一瞬间，张明洋好像回到小时候，他摆弄着大小姐的马尾辫问她：“天天扎辫子累不累。”
“我妈妈给我扎的，好看吧，你就没有辫子！”
“我妈说男孩子不能扎辫子！”
......
思绪回到现在，张明洋无奈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他还以为自己早都忘了呢。
“许段然。”
“嗯？”
“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们养着。”
说话的同时，张明洋已经帮许段然整理好马尾辫，他拍拍大小姐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转头。
“你确定吗？”她重新靠回坏人的肩膀上。
许段然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到最后只有一句“你确定吗”。
从自己因为安全期没吃药的那一刻起，她的内心可能就已经发生变化。
一边想着，不会那么巧，一边想着会不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真当要揭晓答桉的时候，她又不敢去看那可能早已确定的结果。
“当然确定。”张明洋语气坚定：“既然这孩子这么着急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们总得给孩子个机会，不然人家下次不来了。”
许段然被如此玩笑般的描述逗笑，她抬起头，紧紧盯着面前的坏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我才十八岁，你也才十八岁啊。”
“没事，你先安心养胎，等孩子生出来直接安排全套保姆，孩子爸妈依然可以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的大一学生，女友意外怀孕可能早就慌了，毕竟光是钱这件事就已经难倒很多小情侣。
但张明洋不同，他现在完全不缺钱，别说一个孩子，十个都没问题。
就算有孩子，也不耽误他做生意，不耽误大小姐上大学。
“可是我们要是不会教育孩子把他养歪了怎么办啊？”
“我从明天就开始学！”
虽然还没当过父亲，但这一点都影响张明洋想当一个好爸爸的决心。
“可是生孩子很疼啊。”
“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起进产房，到时候你要是觉得疼，就像平时一样咬我就行，你不是最喜欢咬我吗？让你咬个够！”
这话张明洋没法接，总不能让他代替大小姐上场去生孩子吧？
许段然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飞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是......”许段然低下头，靠在坏人胸前，说出自己最后一个顾虑：“你还有夏星若啊。”
终于，她还是提到了这个名字。
这也是他们两人永远无法跳开的话题。
许段然期待着坏人还能飞快地给出答桉，说他回去就和夏星若分手，安心陪在她和孩子身边。
但这次他并没有。
“许段然。”张明洋终于开口。
听到坏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第一次想把耳朵堵起来，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我喜欢你，我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喜欢了你十几年。”
许段然突然愣住，她不明白坏人为什么突然在这一刻表白。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句话却让她的心情又跌到谷底。
“但我也喜欢夏星若。”
并且也喜欢了她十几年，那已经不存在，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十几年。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丢下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边说着，张明洋伸手抱住面前的许段然，抱的紧紧的，好像生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跑了一样。
我已经失去过你们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被抱进怀里后，许段然挣扎了几下，听完坏人的发言，她的眼睛早已噙满泪水。
她不明白，不到一年的感情，怎么能比得上他们十几年的感情？
结果她越是挣扎，坏人便抱的越紧，不给她丝毫逃走的机会。
许段然的心情很矛盾。
明明心脏好像被针扎一样刺痛，可她却又因为这温暖的怀抱而感受到安心。
渐渐的，或许是没力气了，或许是无可奈何。
她不再挣扎，任由坏人抱着自己。
医院人来人往，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妇产科门口拥抱。
过于年轻的面孔再加上女孩红着的眼眶，让周围人想入非非，脑袋里全是青春狗血大剧。
不过他们大概想不到，真实情况比他们想的还离谱。
“我答应过我妈，也答应过段姨，我会照顾好你的。”沉默良久后，张明洋小声说道。
“人渣。”
“嗯？”
许段然声音很小，张明洋并没听清她说什么。
“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
连续好几声后，张明洋终于听清。
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感受到肩膀一阵刺痛，痛感还在不断加剧。
许段然不满足光叫“人渣”，她找准位置，挪开衣服，一口咬在张明洋的肩膀上。
和平时玩闹不同，这次她几乎使出浑身的力气
一边咬着，眼眶中的泪水也不断落下，打湿张明洋的衣服。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可坏人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她？
是因为她遭受的报应还不够多吗？
许段然几乎把全部的委屈都发泄在牙齿上，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都没松口。
剧痛自肩膀处传来，但张明洋并未躲避。
他伸手轻抚大小姐的后背，语气温柔地说道：“嗯，我是人渣。”
话音刚落，一直咬着张明洋肩膀的许段然终于松口。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泪珠依旧不断落下，红润的眼角为许段然增添一丝凄美感，嘴角上的血迹更让她的美多了几分妖媚。
“可我还是好喜欢你这个人渣。”许段然带着哭腔说道。
是啊，明知道他做的事情，明知道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喜欢她，忍不住想要留在他身边。
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一盆仙人掌，贴上去一定会让她受伤，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她和他不一样，十几年的感情让她的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宁可永远孤身一人。
张明洋已经顾不上还在流血的肩膀，他伸手把大小姐揽进怀里。
“我也喜欢你。”他轻声说道。
他早已下定决心，只要能把许段然和夏星若留在身边，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被咬一口怎么了？
要是若若姐那边也能这么解决，他被咬几口都没问题。
皮糙肉厚，随便咬。
不过不得不说，大小姐是真狠啊，他用余光看向肩膀，白色卫衣都被染红一片。
许段然把头埋在张明洋怀里，好久都没抬起来。
她在坏人的衣服上蹭啊蹭，把脸上的泪水都擦干。
“夏星若不会接受你还有个孩子的。”她突然开口说道。
“就像我不会放弃你一样，我也不会放弃她。”
反正已经摊牌，张明洋毫无顾忌。
“人渣。”
“嗯。”
“说，除了我们两个，你是不是还有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什么的，是不是和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保证，绝对没有！”
“哼！”
许段然冷哼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张明洋默默等着，他有的是时间，只是有点心疼许林幽，也不知道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待在车里这么久，会不会很无聊。
抱着大小姐的时候，他也在想以后的事情。
什么时候和若若姐坦白，怎么坦白，她不接受怎么办，等等。
如何和爸妈解释这个孩子，如何和许墨解释，许墨知道以后又会做什么，等等。
总之，前路坎坷艰险，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两个女孩。
“嗯？刚才不是让你们去检查吗？还没去呢还是已经出结果了啊。”
正坐着，诊室门打开，刚才给他们开单子的女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还没去呢，马上去。”
“诶呀，你们小年轻的，有点事情很正常，不能不重视，但也不要太当回事，要是钱不够，就和家里坦白，父母总不会害你们的，顶多说你们两句，要说你们也是，都不小，也不知道做好安全措施......”
“不好意思医生，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