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在酒店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李泽会没有打扰他,杨平自己在酒店吃了自助早餐,然后才打电话给李泽会。
李泽会到酒店将杨平接到医院,婴儿的术前复查结果已经出来,各种生化指标非常糟糕。
“可以手术吗?”
李泽会小心翼翼地问。
杨平将检查结果看了三遍,才点头:“明天正常手术。”
如果以常规的眼光来看,婴儿目前的生理状态不适合手术,但是如果不做手术,也无法获得更好的状态,这是一对矛盾的死循环。
解开死循环的唯一方法——冒险手术。
杨平亲自给小家再做一次心脏彩超和心导管造影。
然后重复多次的查体,每一次都认真仔细地检查,以动态掌握婴儿的病情变化。
检查完之后,杨平都会对角落里的婴儿父亲微笑,算是打招呼,这个也门人也会对着杨平笑,笑容有点羞涩的难为情。
在医生办公室,杨平再一次将影像图片调出来,仔细地观看,不厌其烦地跟李泽会讲解手术细节,因为他将是一助。
李泽会虽然是世界顶尖心脏外科医生,但是他不是宋子墨,宋子墨是杨平一手调教出来的,每一个细节能够心领神会。
这个手术大概过程是打开胸腔,将心脏与身体的连接切断,从胸腔取出来,完全脱离身体。
然后在无菌台上,对着离体的心脏切除肿瘤,矫正畸形,最后将心脏回植胸腔。
将心脏拿出胸腔之后,心脏的耐受缺血时间是4到6个小时,也就是这一切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完成。
万一中途遇上困难,手术卡壳,就像汽车发动机取出来,拆散之后无法复原,后果可想而知。
李泽会也不确定,杨平能否在这個时间完成,难度太大。
这一连串的手术,一步都不能错,也不能慢,即使这样,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的手术,真的太难了。
李泽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杨平是李泽会认为最强的外科医生,如果手术失败,他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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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多雷迪,澳大利亚北岸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行业内的知名医生。
他是道奇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沙特这家医院的签约医生,每年来那么十几天时间,就可以拿几十万美金的佣金。
梅尔文马森就是他的御用灌注师,收到梅尔文马森的电话后,他赶上最早一班飞机,飞到沙特,他要跟道奇并肩作战。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到道奇的办公室时,道奇正愁眉苦脸。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多雷迪焦急地问道,他从未见过骄傲的道奇这么沮丧。
见到这位老朋友,道奇立刻给奥多雷迪一个拥抱:“你来得太及时了,这里将要变天,中国人想主导这里的一切,如果他们成功,或许以后沙特人不再跟我们续约,而是与中国人签约。”
道奇就是道奇,他拉拢朋友做事,总会给两个理由,一个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维护专业荣誉或秩序,另一个是心照不宣的理由——利益。
而且道奇善于将事情的后果夸大,耸人听闻,然后这个严重后果一定与对方利益休戚相关。
梅尔文马森在一旁火上浇油:“我在电话已经说得够详细,你看,这台手术李泽会不仅撇开道奇,还撇开我,撇开我没关系,我只是一个灌注师,但是撇开道奇,无论如何说不过去,那个也门婴儿的手术,要是道奇都没有资格,年轻的中国人有资格吗?”
“布林呢,我怎么没看到他”奥多雷迪觉得此时应该布林在场。
“布林那个家伙已经叛变,他说喉咙发炎,谁也不帮,保持中立,事实上,据我所知,他上了李泽会的游艇,跟他们在一起吃羊肉。”梅尔文马森煽动气氛是一把好手。
“你看看吧”
道奇将平板电脑推给奥多雷利:“这个也门婴儿,你非常熟悉的病例,李泽会请来一个中国人主刀,可笑的是,这个医生居然是骨科医生。”
“这是中国医生的资料,杨平,连名字也这般土气难听,他是骨科医生,真的是骨科医生,能够查到的论文全部是关于骨科方面的,心脏外科领域没有一篇论文,这样的人,居然可以受到李泽会的邀请主刀这一例罕见的高难度心脏手术,他的教育履历从未显示他有过心脏外科的教育培训经历,哪怕一年也行,如果他来主刀这台手术,你们的地位何在专业的秩序何在这等于告诉沙特人,美国人和澳洲人已经无能为力,这台手术要中国骨科医生出场了”
梅尔文马森将一份厚厚的资料交给奥多雷利,这份资料就是关于杨平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搜索整理出来。
奥多雷利皱皱眉头,翻阅这份资料,这个叫杨平的医生,虽然在世界顶尖杂志有几篇文章,分值还非常高,但是那是骨科论文呀。
如果这几篇论文是心脏外科的,一切合情合理,可他是骨科论文,骨科医生做心脏手术,真的是本年度最大笑话。
隔行如隔山,在医疗行业,尤其外科,不同的专业,隔的不是普通的山,而是珠穆朗玛峰。
“荒唐!这是对专业的亵渎,我们必须阻止!”
奥多雷利骂道,这的确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即使这事不那么糟糕,他也会这样愤怒,他会全力支持道奇,以维护他们在世界学术界的地位。
居于这种学术顶峰的好处,妙不可言,怎么可能让中国人来分一杯羹。
这种罕见的病例,史无前例的病例,怎么可能让中国人来主刀,不管成功与失败,他们认为中国人只有观摩学习的份,那能轮到他来主刀。
道奇与奥多雷利,他们高高在上,掌控着巨大的资源,他们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收益。现在已经不是考虑手术成功失败的问题,而是无论如何,这台手术让年轻的中国人来主刀,就是对他们这些学术链顶端人物的挑战。
“他们在法律和伦理上没有漏洞,因为李泽会愿意替他背书,沙特卫生部颁发了临时手术执照,我们好像找不到反击点。”梅尔文马森无奈地说。
李泽会对自己的病人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任何人无法干涉,除非他违法或违背伦理。
“没有漏洞,我们就制造一个漏洞,反正不能让他们得逞。”道奇霸道地说。
反正这台手术,他可以做,别人做那就是自不量力。
他做砸了,那是应该的,是朝专业巅峰发起冲锋,是对医学难题的勇敢尝试;如果杨平来做,那就是轻视生命,缺乏对医学的敬畏之心。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与轻视,我们必须反击!”奥多雷利非常坚决。
简直就是羞辱,无视他们的存在。
随着奥多雷利的到来,一个美国人,两个澳洲人,组成了铁三角,他们要阻止中国人主刀手术。
道奇铁了心要阻止杨平主刀手术,这种粗暴的想法,已经超出学术冲突的范畴,而是将杨平的到来视为对自己的挑战。
在他的逻辑里,这种手术就应该由世界顶尖的道奇来做,一个不知名的中国人想主刀这种手术,不够资格,要探索未知领域,也轮不到杨平。
尤其李泽会这台手术不让他碰,他更加心生恨意。
“我已经写了一封信发给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学术委员会,他们很快就会做出回应,这个中国医生,没有资格做此类手术,如果他一意孤行,就让他付出代价。”
道奇狠狠地说。
奥多雷利表示这样做非常正确。
至于他们是不是有权来干涉杨平,他们可不在乎。
“先生们,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灌注师梅尔文马森神秘一笑。
“请说!”奥多雷利鼓励他,这家伙一向点子多。
“我们何必在术前如此费心劳神把这些工作放到术后,是不是效果更好,一旦手术失败,一个没有资质的骨科医生主刀高难度的心脏手术,然后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你不觉得这个话题非常火爆,克利夫兰学术委员会难道坐视不管李泽会可是你们的人他担保举荐的人,难道不要调查教育背景”灌注师说出自己的方案。
道奇与奥多雷利一愣,最狠的原来是这个家伙。
“难道你们觉得那个骨科医生可以完成手术”灌注师不屑地冷笑。
道奇摇头:“怎么可能,我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魔法存在,没有一万例心脏手术的经验,面对这种病例,脑袋会一片空白,双手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万例,这个年轻人做梦去吧。”
“做梦也办不到吧哈哈!”灌注师兴奋起来。
“确定要这么做”
奥多雷利不确定地问,这样有点毒辣,已经违背底线。
要是术前阻止,可以认为这是敬畏生命,尊重专业。
可是明知他们会失败,术前不加以提醒,看着他出事,然后术后声讨,实在有点卑鄙。
道奇坚定地说:“当然要这样做!”
此时他羞恼成怒,有点失去理智,这段时间积累的怒火此时完全释放。
就像NBA的巨星,正打得起劲,发挥也正常,突然教练跟你说,你下来,让这小子上,那小子是个从未上场的菜鸟。
道奇将李泽会的行为视为羞辱。
奥多雷利犹豫一下:“好吧,我始终跟你站在一起。”
他觉得事情有点过分,但那又如何,他跟道奇是一条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