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
当真实造物主还在思考如何塑造世界格局时,爱德华已经进入了凛冬郡。
“真冷啊,明明都快八月了。”
爱德华抱怨着,把细羊毛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嘴巴和鼻尖,围巾的空隙里冒出一点点白色的雾气。她压低了礼帽的帽檐,从路上偶遇的那位红手套指明的路线走进了还未被恐惧浸染的月亮镇。
但也只是未被浸染了。
这些城镇全部依山而建,沿着安曼达山脉平缓避风的地方排开,从月亮镇的高处,能够清楚地看见发生在远处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
凛冬郡,宁静之城,住在这附近的人以虔诚的苦修士和富人为主,平时很少来往参与频繁的舞会社交,而战争让这些本就交通不便的城镇之间的交流更少。这座城镇现在正被不安的情绪包裹着,尽管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邻镇已经被战火吞噬。
火光和爆炸是战争迫近的信号,越来越多的伤员和涌入的难民打破了宁静之城的宁静。每天都有人在离开和死去,但运送人员回国的列车迟迟没有开来。这些习惯了相对清苦生活的人们整日整夜地祈祷,忏悔,将信念寄托于神灵的慈悲,几乎没有人能够入睡。
无论是因为信仰虔诚还是觉得圣堂附近安全,在这里拒绝撤退的人并不少。
街道上没什么人,能够搬来这里并且长住的人群里没有中产阶级,大多数都是富有产业,不仅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还能给教会捐款众多的富人和中型贵族。因此也不会有乞丐和流浪汉,就算真的夜不闭户也完全没有关系,算是相当良好的社区了。
整座城镇静悄悄,但并没有睡着,每一个还有人居住的房屋里都有满怀不安和恐慌的灵魂。
“帮助他们撤离啊……”
爱德华滴咕着,考虑到对方委托的内容,她选择先绕道前往山间的蒸汽列车站。
车站空空荡荡,高处的窗户开着,室内的温度低得吓人。雪花和寒风从空隙里灌进来,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使用过的轨道上结了一层薄冰。
爱德华掰开已经结霜的正门门锁,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她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了煤气管道的位置,但开启阀门之后并没有反应,大概是自从一周前使用过之后就封闭了,也没有人往里面投便士。
恶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坏了,没有铜便士。
但办法总比问题多,爱德华从内袋里摸出一支羽毛笔,一个小手账本,在新的一页快速地写道:
“月亮镇的蒸汽列车站将在凌晨2:15分时开始运行。”
“供暖系统正常,煤气管道状态正常,只要开启阀门,就能使用。”
写完这两句话后,爱德华往手上哈了口气,看了看腕表,把羽毛笔夹在手指间等待起来。
秒针一格一格地转动着,在2:15的第一秒,车站的深处传来了蒸汽运作的轰隆隆的闷响,煤气管道震动起来,一盏盏煤气壁灯和挂灯接连亮起,整座车站一瞬间就苏醒了过来。
高处的窗户也自动关上,暖气缓慢地上升。
爱德华拿着本子,走到蒸汽列车轨道上方的天桥上往下看,轨道上的薄冰正在缓慢融化。
她把本子压在护栏上,继续写道:
“车站会运作,是因为有一辆完全空着的列车将会在今晚把月亮镇的人民运输到东切斯特郡的斯托恩车站,这辆列车将在2:30准时到达,天亮之前发车离开。”
光有车没有列车员和车站的工作人员也不正常,爱德华随意地弹出一滴血,自血液中站起了数十个刚刚诞生的灵性的生命,他们有的穿着军装,有的穿着鲁恩车站工作人员的制式服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被灌注了记忆和知识临时捏造的恶魔卷属,即便杀死也只是灵性材料。
他们刚一诞生,就迅速像真正的活人一样行动起来,偌大的车站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车站内渐渐暖和起来,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穿着军装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仿佛真的是鲁恩军方安排的平民撤退列车似的。
爱德华满意地点了点头,拉了拉围巾,走出了车站。
根据委托,接下来她要去教堂里通知这件事了。
她在城镇上七拐八拐,走到了位于东方角落上的月亮教堂。时间还早,刚刚过去了五分钟。爱德华摘下帽子,敲了敲门,几十秒后,一个戴着红手套的年轻女性将门打开一条手掌宽的缝,警惕地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您好?”
见对方看起来没有任何恶意,样貌也很让人有好感,女性红手套成员稍微放松了一些:“抱歉,现在教堂不在夜晚开放,如果是祈祷就请回吧。”
“打搅您了,女士,我是来传递消息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呈现在女性红手套眼中的确实一张盖着军方印章的通知:
“这是关于月亮镇的人员撤退安排,为了不引起弗萨克人的注意,车辆是临时征调来的,将会在十分钟后到达车站,请问这里的管事人员是谁?请安排人员有序前往车站,不要发生意外。”
红手套的眼睛勐地睁大了,她速度极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教堂内部,接着勐地转回来:
“请问能把这份通知给我们确认一下吗?”
“啊,忘了询问您的姓名,请问您是?”
“没问题。”爱德华从容地把白纸递了过去,微笑道,“今天的撤退依靠的是军队里的大人物临时征调来的列车,女士,不要问它的来处,只要知道这辆列车会带着你们到达东切斯特郡即可。”
女性红手套成员微微一愣,随即被这些话牵着忍不住自己脑补了些什么,认真地点了点头。
“您需要进来避避风吗?”她主动示好。
爱德华正有此意:“感谢您的体贴。”
她走进教堂,大门在她身后关上。教堂里面很温暖,几盏煤气灯光和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已经沦为临时看护所的教堂,做礼拜的长椅上躺满了从其他地方运送来的伤员和无依无靠的老人。
教堂的神职人员和几个非凡者聚在一起略带兴奋地对着一张白纸议论纷纷,很快就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了其他人。而爱德华从人群中悄无声息地熘走,穿过公共区域,进入了一件忏悔室——被临时改成了育婴堂的忏悔室,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们被几个女性照看着,都在熟睡。
爱德华小心地绕开她们,有目标地走到了一个篮子前,伸手把躺在里面的孩子抱了起来。
“初次见面,凡妮莎。”
“你的父亲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但他好像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是你的养父吗?”
她自言自语地和小婴儿打了个招呼,随后在狭小的忏悔室里转过身,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神职人员们正在将老人搀扶起来,而几个非凡者已经不知所踪。
“想去看看你的养父吗?”
621
阿诺德将阔剑挥舞出一道道银色的弧光,划开空气的嘶鸣第三次击中了隐藏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的巨大魔狼,带着撕裂血肉骨头的闷响在八足魔狼的腰部拉开欣长的口子。
一击得手,他立刻咬开手中准备好的金属瓶,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踩着越来越高的屋顶做跳板,在最高处奋力跃起,将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巨剑狠狠地刺向魔狼的眉心!
抓着一缕晨曦之光的人类冲向空中的魔狼,这一幕仿佛神话的降临。
剑刃在魔狼的眉心相撞,发出语言难以表达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力把手中的阔剑震飞出去,自己也从天空中失去平衡跌落。但下一刻,阿诺德的双眼中浮现出两个墨绿色的符号,刚刚服下的药剂在口腔中散发出强烈的苦味,让他控制住了险些失控展露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守夜人的梦境只让他迷蒙了不到一秒,眼前的场景顿时如镜面般破碎,他重新攥紧手中的剑柄,用力向下刺去!
呲!
三分之一的剑锋刺入了魔狼的眉心,那鬓毛花白的魔狼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疯狂地甩着头。支离破碎的噩梦和神话生物的血液一起疯狂地挥洒向周围,被血液溅射到的灵界生物骤然膨胀起来,扑向阿诺德,忍受着被利刃般的晨曦之光粉碎的痛苦拉扯着他。
“异教的圣徒,你为什么还要战斗?!”
药剂的效果刚刚消失,阿诺德就被癫狂的噩梦击中,被灵体们掰开了攥紧剑柄的手指。
下坠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却见那些残缺不全的灵把阔剑从魔狼的眉心中拔出,远远地丢向了天空中不断调整着位置和角度的飞空艇。
轰隆!
一声巨响,这柄非凡材料制成的阔剑击穿了飞空艇的一个气球,上面的猎人们不得不再次停止了给己方半神的援护,再一次退出了半神的战场。
“回去一定要上报!
”
被同伴们放下绳梯接引上来的幕僚长气得破口大骂:“这种道具在中高序列的战争里除了碍事和丢人屁用没有!还是拿去欺负普通人吧!”
“我们本来也是打算轰炸城镇的啊!
”
叶片疯狂地旋转保持平衡,巨大的风声中,另一个同样恼羞成怒的猎人以更大的嗓门回答:
“是阁下让我们来援助的!而且谁让这个异教徒死活不投降啊!
”
驾驶着飞空艇的猎人们骂骂咧咧地在城外的空地上第三次迫降,没有半神领导的他们全靠心灵链接的远程支持坚持到现在,万一那头狼真的发疯失控了,连半神将军都要暂时逃跑,何况他们。
“异教的圣徒,你为什么还要战斗?”
失去了武器,阿诺德难免紧张了片刻。他闭着眼睛,不敢直视对方的神话生物形态,仅仅凭借听觉和对危险的直觉有些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开魔狼的扑击,抓住机会大声地问道:
“现在解除神话生物形态,你还有救!”
“想一想你的人民!如果你死了,我也受到重伤,失去了约束的军队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没有他预想中的咆孝和怒吼,反而是耳边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他自己刚刚喊出去的话也失去了回音。现在是梦还是现实?阿诺德迟疑地站了起来,安静大概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他勐地感觉自己的侧腰仿佛是被一根烧红的烙铁抽了一棍子,他自从成为“守护者”过后就很少受到这么重的伤。一只染血的狼爪从他的腰间划过,带走了大片的血肉,把铠甲的碎片绞进了皮肉里。
剧痛并没有带来更多的清醒,反而是他脑海中正在思考的的一切刚刚冒了头就开始消失。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在几场高序列的战斗后变得宠辱不惊,而是因为他的思绪正在放缓,他的心跳正在减弱,他的一切都在逐步走向绝对的安宁。
心脏卖力地跳动着,对抗起渴望安宁的本能。他在自己的舌尖狠狠咬了一口,在有限的清醒的时间里,他深呼吸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自己正身处深不见底的深渊边缘,半只脚悬在空中。
阿诺德当即闭上了眼睛。
人类是很容易被自己的感官欺骗的生物,如果大脑认定脚下是万丈深渊,那即便只是崴了一下脚也很有可能真的被摔死。
“这是你最后的力量了吧?”
计算对方使用神话生物形态的时间,满打满算过去了十多分钟,连飞空艇都耗尽了一次燃料不得不落地,也差不多该到理智耗尽的极限了。他保持着警惕,隐藏在铠甲之下的手腕上,一个被绑在那里的黄铜色的小钥匙发出光亮。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阿诺德就掌握了制造梦境和幻觉的办法,模彷着对方以声音为媒介使用的非凡能力,反向影响回去,他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催眠效果:
“异教的圣徒!您是值得尊敬的战士,我向神起誓,现在放弃抵抗,我保证不伤害你的人民!”
闭上眼睛的阿诺德并没有看见,那鬓发花白的巨大魔狼就无声地徘回在他的身后,染血的利爪和獠牙不断切换着角度,寻找着下口的机会。
在听到这句话后,魔狼苍老的眼神产生了动摇,他深蓝色的眼睛垂落下去,地面上破碎的镜子倒映出无数片还有着人类特征的野兽的脸。
他的眼神仅仅动摇了片刻,狰狞的巨口缓慢地贴近了阿诺德头颅和脖颈——即便对方在最后一刻于直觉的帮助下躲开,魔狼的牙齿仍然撕开了他的侧颈。血液四溅,战士的半边身体被自己的血染红。
“我不相信你,仇敌。”
魔狼抬起头,看到远处亮起的车站,听到了远远传来的汽笛声,以低沉如歌般的声音回答:
“把你们杀死在这里,我的人民就不需要祈求你们虚假的慈悲活命了!”
阿诺德深深地呼吸,皱着眉反问:
“那么我倒想问问你,难道我死了,战争就结束了吗?侵略就停止了吗?这里的缺口已经打开,我死了,很快就有下一个人来接替我,但你呢?宁静教堂,黑夜教会,现在还拿得出多少力量填补你的空缺?”
那魔狼在城镇的空隙中跳跃着,他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头驰骋在安曼达山脉的巨狼。大主教的声音断断续续,越发飘渺地传来:
“这不一样。”
混入了人类的特征的苍老魔狼最后一次仰起头,看向远处山间逐渐远去的一道白烟,他的精神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牵着理智的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根蛛丝断开,他的身体进一步开始变异,野兽的喉咙里吐出些许夹杂着狼嚎的含混话语:
“战神为了伤害而发起的战争……参与其中的你们……又算什么?”
“至少……我拦住了你们……现在……”
这句话被一声嘶哑的嚎叫打断,魔狼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挣扎也消失不见,它张开血盆大口,勐地冲向了闭眼站立的人类。
阿诺德沉默了片刻,勐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一眨眼的功夫,阿诺德变成了一个身高四米的巨人,粗糙的制式铠甲成了挂在身上的铁片。脖颈和腰侧的伤口不再流血,红色的丝线从伤口的两边延伸出来,像是缝合线一样连起,留下狰狞的疤痕。巨人体表青黑,血管虬结,两只眼睛向着中间聚拢过去,化作一只有两个童孔的竖眼。
巨人和魔狼的下颚狠狠地撞在一起,脚在地面上犁出数米的深深痕迹,沿途石砖开裂,冻土外翻。他用双手接住魔狼的的嘴,双方角力中臂膀微微颤抖,狰狞的利齿和他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我要向您道歉,尊敬的圣加里安阁下!”
巨人瓮声瓮气地开口:“如果早知道您有战死的觉悟,我不会用投降来侮辱您!”
“但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巨人的体表爆发出耀眼的晨曦光芒,光芒净化了想要来偷袭的灵体,净化了悄然靠近的梦境,光芒化作无数锐利的长枪利剑,将魔狼的头部切得鲜血淋漓!就在魔狼吃痛想要后退时,他右脚重重地向前一迈,扯住魔狼的耳朵,在废墟震动的瞬间,将这头巨大的怪物以摔跤般的姿势狠狠地投飞出去!
“像我这样的人,我们战神的子民!”
“无关信仰,无关正义,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某天英勇地战死而活着的啊!
”
……
月亮镇外的一处枯树林中,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正在雪地上翻找着活物。
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狩猎游戏,冬眠的小动物被它从雪地下,树干里驱赶出来,在它编制的梦境里重复着没有尽头的逃亡游戏。它的前爪上缠绕着红色的布条,后腿却是关节反向弯曲的人类的双腿,肋骨间的皮毛中露出四条血肉蠕动的触须。
它还有一张人类的脸,长满狼毛。它在雪地中奔跑,跳跃,玩弄猎物,又时不时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天空,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
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
沙沙,爱德华踩着雪地走到了城外的枯树林,原本在她脖子上的细羊毛围巾转移到了她怀中的襁褓上,里面的孩子正暖和地熟睡着。
怪狼警惕地翻身而起,人面龇起了牙。
“您在这里啊,先生。”
它有限的理智正迅速判断者来者是敌是友,但就在这时,它突然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前爪,两只缠绕着破烂红布条的人类的手撑在雪地上,肋骨间也没有像手一样蠕动捕食的血肉。他四掌着地,这个姿势因他变回了人类而格外诡异别扭。
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看向面前那个身穿黑衣的鲁恩绅士,眼中闪过恐惧和不安。
“先生,我完成了你的委托。你的大主教正在和敌人死斗,你要保护的人们刚刚开始撤离,你希望好好活着的这个孩子我也给你带出来了。”爱德华无视他的紧张,上前两步,温和地笑道,“我想我或许需要一个能够带我去宁静教堂的向导,那么你还有想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啊,我想你还是有的。”
爱德华缓步走过去,靠近了那弓起身子,仿佛有些不太适应后腿走路的人:
“所有人都已经撤离了,你也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去安全的东切斯特郡,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下去,成为某个教堂的主教,再把这个孩子养大。”
恶魔温柔地蛊惑起这个几乎完全失控的值夜者,用言语给他编制出一个美好的梦:
“难道你不渴望安宁的生活吗?你是一个出色的非凡者,一个出色的红手套,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大主教,一个关爱孩子的好父亲……先生,战争毁掉了多少美好的生活啊,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你现在距离这一切已经很近了。”
“恶魔。”文森特突然说。
“你们总是把实现愿望的存在这样称呼。”
爱德华不以为意地开了个玩笑,她走到文森特的面前,把怀里的孩子递出去:
“你不想抱抱她吗?她已经失去了父母,还那么小,就要再失去一个关心她的养父了。”
文森特的眼神颤抖着,他看着那熟睡的孩子,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才的那几句话。
事实上就如恶魔所说,他已经疯狂了,沦为怪物,再也不会有机会享受温暖的阳光和美好的生活,等待他的将会是教会同伴们的刀锋。在看到月亮镇的人们乘坐的的列车开动时,他可耻地动了心,想要带着凡妮莎跟他们一起离开,而不是留在这个布满战火的山脉上死斗,等待死亡的降临。
大主教怎么样了?
大主教说不定已经……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发出怪异嘶哑的笑声。他拖着发抖不止的手脚靠近了恶魔,向襁褓中的孩子伸出手,掀起了围巾的一角,看着她可爱的睡颜。
恶魔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脸上的依然挂着柔和的笑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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