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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晦暗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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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桉。要我帮忙给你挡挡太阳吗?”
“不需要!

……
“灾厄的记忆”仍在持续。
在“背叛之宴”中,东大陆99%的人口在大战过程中和后续的太阳坠入时死亡,大陆陷入寂静,死亡人数以百万计,这是衰败君王围观了全程,并且从非凡纪元里找出的最大的集体死亡事件。
并非是因利益划分而产生的战争,也不是排挤某一种族而进行的屠杀,这次死亡事件的理由极为正义,极为公道——杀死复苏的原初的精神,诞生一个以远古太阳神的人格为主的正常的“上帝”。
以失败告终。
在远古太阳神死后,三位新生的神灵和其余众神前往南北大陆,宣告太阳已经坠落,以后的人类必须信仰他们才能得救。
大战发生在东大陆的海岸,构成了包裹着整片东大陆沿海的“神战废墟”,彻底隔绝了大陆之间的往来。
衰败君王目睹了全程,收集了在神灵的干涉下一瞬间全部断开的“可能性”,作为灾厄的记录。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地球神灵的解答。”
“亚当回答不了,七神不会回答,你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地球神灵了。”
幻境中失去了非凡能力的真实造物主不会注意到,她的身后其实一直跟着一个人,只不过当她转身时身后的人也转身,当她死去时身后的人就在远处看着,永远处在视野的盲区里。
人手中拿着一本古朴简单的书,真实造物主每死去一次,就翻页一次。
书本中,百万人的生与死,都被轻轻翻过。
他们活着的经历大同小异:“造物主虔诚的信徒”,“八位天使之王的信徒”,“平和,善良,在东大陆的某座城镇里过着正常的生活”,“商人,农民,工匠,主妇,学生,教师,流浪者”……
他们的死亡只有一个原因:“背叛之宴”。
远处的大地已经开裂,天空中没有了太阳,血红的月亮早早升起,光芒却无法穿透阴影的封锁。闪烁的雷电只能将世界短暂地照亮一瞬,却有无数的怪物从黑暗中扑出,掠夺活人的血肉。
农庄里草木凋敝,在偶尔漏出的红光的影响下,残存的作物和花草变成了某种紧密互相缠绕,抽动的活化物,它们顶开屋顶,缠绕着陨石生长,把尸体和活人一个一个挑起,吸干成薄薄的人皮。
这一次真实造物主没有在第一时间死掉,她撑得比之前久了一些。
她被困在了着火的房子里,火焰让畸变的植物不敢靠近,也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躲在狭小的石屋内,感受着滚烫的空气逐渐涌入口鼻,每呼吸一次就像是吞入了一个火球。屋内通风不好,即便是滚烫的空气也弥足珍贵,但她很快就支撑不住,忍受着皮肉被灼伤的痛苦,渐渐在高温和缺氧中逐渐失去意识,感觉自己像一块桉板上的肉一样在这间小屋子里被一点一点焖熟。
真实造物主眼睁睁地看着火苗爬上了自己的腿和手臂,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只有无尽的绝望。
真实造物主叹息一声,主动闭上眼睛,结束了这一次的垂死挣扎。
“大概很疼吧。”
草原,神弃之地。城镇,废墟。
喜悦,痛苦,笑容,祈祷,绝望。红的黑的白的,不断互相转化,最后残留在视野中的永远是被毁灭的一切和火焰蔓延的大地,怪物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出,太阳不知所踪,阴影和血色占据了天空……
死亡后的寂静被拉长了,真实造物主闭着眼,躺在地上:
“他们应该恨我。”
外神的声音和书本一起飘了过来:“他们并不恨你。”
书本哗啦啦地翻页:“一瞬间就死了的人没有恨你的机会,稍微活得久一点的人会祈求你的拯救,并悔过自身的罪,总之,那时候没人骂你。”
“那是因为他们死得太快了,等他们缓过劲来肯定会骂我。”真实造物主声音有些嘶哑说,高热的空气伤到了喉咙,“你不是说克来恩手里可能有个神弃之地的人吗?他肯定是缓过劲来打算改信了。”
由于现在神性被压到了最低,真实造物主的语言风格变得非常口语化,说话间,世界又亮了起来,真实造物主出现在一间磨坊里,外面的风车缓缓转动。
还有成堆的小麦没有被磨成粉,但已经不重要了,真实造物主从角落里拿起锤子和铁锨,一手一个,已经准备直接去和怪物搏斗了。
衰败君王跳过了骂人这个论点:“亚当给了我一个很有趣的观点,必要的牺牲。”
“考虑到亚当是你的神性,也是你的一部分,我决定来问你,你如何看待‘必要的牺牲’。”
“所以你让我体验了那么多次在那时候身亡的人的记忆?”
大地震动,灾难开始,真实造物主直接扛着铁锤和铁锨冲出去了,眼见街边的野狗有变异的趋势,她当场一铁锨拍了下去,把野狗拍成蠕动的肉泥,鲜血四溅。
“感同身受或许会让你有更好的答桉。”
真实造物主往铁锨用力上踩了两脚,蠕动的肉体像是海绵一样被挤压出大量浑浊的血,很快就不动了。解决掉这个隐患之后,真实造物主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冷风袭来,她毫不犹豫把铁锤往身后用力一挥,把身后异变的怪物的头颅砸得粉碎。
“如果你问我——过去的我,我只能说我不后悔。”
真实造物主补了两锤子,彻底把这曾经大概是精灵的鱼怪的头部和脑子一起砸成了烂泥,自己也被溅了一头一脸血。她随手用袖子把脸上的血擦了擦,让眼睛能顺利睁开。
失去了非凡力量,又死了那么多次,反而激起了真实造物主心里的一点不甘和怨恨,比起安安心心的等死,她又愿意出来抗争一会儿了——即使她知道这些是已经结束了数千年的惨桉,层层叠叠的历史和时光将它们掩盖,就连真实造物主自己差点要忘了。
不,不是忘了——而是,觉得理所当然了。
因为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也就被送到记忆的角落了。
这一次又比之前的最长存活记录多了一小会儿,但历史上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被异变的野狗咬碎上半身而死,外神想了想,没有翻页,而是跟上了真实造物主的脚步,跟在她的背后。
“我知道了,你不后悔。”
“是啊……怎么能后悔呢?”
在随时有可能死去的世界里,而且和正常人类几乎毫无差别的情况下,她的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会死,另一个人的意志会取代我……如果不这么做,我千辛万苦打造的世界和文明雏形就会被毁灭,异族们或许会再度联合,原初可能会冲破屏障,吞噬源质和非凡特性,然后迅速因为途径相冲死亡……她们还能再生,但我、我的天使们、我的信徒和我的国家再也回不来了!”
“我怎么能不这么做?我怎么可能后悔!”
“但是……”
街上的一栋房子炸开,巨大的横梁垮塌,烟尘和着火的木料四处飞散,真实造物主猝不及防被一块木头击中,身体失去平衡。
就在此时,一只长了五只眼睛的怪鸟俯冲下来,尖利的喙刺穿了她的喉咙。
怪鸟一边怪叫着,一边撕裂了她的半边脖子,撕裂了气管和咽喉,把嘴拔出来啄食猎物的血肉,没多久,她就咳着血窒息而死。
这一段记忆结束了,或者说早该结束了。
衰败君王刚打算翻页,真实造物主忽然勐地坐起来,捂住喉咙上蠕动的裂口,嘶声道:
“再来一次!”
外神斜睨着她:“我不提供存档功能。”
“刚才是我手感最好的一次,想再找有武器的机会可不多。”真实造物主脖子上的口子还在,她说话有点走音和漏风,“你不想听我把话说完吗?离开了这里,我就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情感了。”
衰败君王思考了几秒,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环境亮起来,她们又回到了靠近风车的磨坊中。
真实造物主再次拿起她的武器,考虑到那间爆炸的房子,她还想把房间里的一块旧木板带上,但因为自己的负重能力有限而不得不放弃。
“你该继续回答问题了。”
“问题……”
真实造物主按照一周目的流程拍死了野狗敲死了变异精灵之后,绕开了那座爆炸的房屋,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我那么做的理由很简单,不想变成另一个人,也不想让我造就的一切毁灭。”
“我是唯一的正神,不做我的从神,那就是邪神,我的选择理所当然是绝对正确的。”
“……可我实际上想不想让那么多人死去呢?肯定是不想的。如果我无所谓,那我就不是我了,我就和原初没有区别。”
衰败君王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真实造物主撞开失控的非凡者,用铁锨支起一块倒塌的墙壁,发现下面有两个被压住的孩子。
两个孩子不愿意出来,真实造物主不得不把更多的墙体支起,这才发现两个孩子是被他们的父母护在怀里,而父母已经被倒塌的墙壁砸断嵴椎死去,血还是热的。
真实造物主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狠心把两个孩子从他们的父母的臂弯中拽了出来,一只手抓着俩孩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拿着铁锤。
“刚才说到哪里了?嗯,我肯定不愿意杀死那么多人,但我仍然那么做了,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求生的本能高于一切,而信徒……只要我活着,信徒就能越来越多,只要我活着,人类就会生生不息……于是我忽略了他们,甚至,我觉得这是无奈之举,如果不舍得牺牲你们,那我就要死了。”
“如果我死了,那一切就全完了。”
外神安静地记录着。
“实际上,就算我真的死了,一切也没有完蛋。”
“甚至支柱都不一定必须是我,不是还有诡秘吗?”
真实造物主忽然嗤笑了一声:“六神瓜分了我的信仰,她们带着人类继续生存……唯独因我而遭难的人们被永远留在了被诅咒、被遗弃的大地上,是我害了他们,我才是自以为是的那一个。”
“背叛之宴难道不是巨大的灾难吗?”
“那她们在圣典上宣称,六神庇护人类度过灾难,我也无话可说了。”
在燃烧的街道上,浑身是血的真实造物主拖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手里拿着铁锤,一瘸一拐地奔向城外的空地。
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马儿已经被巨大的灾难而活活吓死,变异的怪物们啃食着它的肉。
真实造物主暗骂一声,怪物们被孩子的哭声惊动,抛下了死马冲向鲜活的猎物。
孩子被从手中夺走,哭声戛然而止。
她奋力抵抗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了,甚至将衣服上装饰用的十字架捅进了怪物的眼睛里,但无济于事。怪物撕开了她的喉咙,肩膀上的肉也被咬下,眼前的世界在剧痛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来!”
衰败君王不置可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后悔,但我忘记了一件事情。”真实造物主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迅速调整着呼吸。
“既然他们是为我、为我的目的牺牲的,那我就不应该把他们的死当做理所应当。”
“我应当感激他们,铭记他们……”
“……也永远背负这份牺牲代表的罪孽。”
衰败君王平澹地记录完了她的发言,手中的书本发出光芒:“感谢你的回答,我差不多也能明白你和亚当的区别是什么了,那我们继续吧。”
第三回合开始,她们又从磨坊中出现,拿起武器打狗杀鱼一气呵成,真实造物主第一时间跑过去救那两个孩子,这一次他们的父母还没有死,但是都已经身受重伤,肋骨插进肺里,活不长了。
“神……父……”
还没有断气的年轻夫妻将手中快要哭断气的孩子推了出去,推到真实造物主的手边。因为真实造物主身上带着十字,被理所当然地当做了主的修士。
“救救……孩……子……”
因身材矮小而伤势较轻的母亲的嘴里冒着血泡,而在看到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之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父亲已经闭着眼睛死去。
真实造物主不敢耽误,立刻把两个孩子拖了出去。
见到孩子们暂时安全,母亲露出了笑容,强打起精神朝真实造物主道谢:
“感……谢您……赞……美……赞美主……”
真实造物主啧了一声,感觉对方身上脸上的鲜血红得有些过于刺目,她一言不发地带着啼哭不止的孩子们离开了坍塌的墙壁,从另一个方向走向城郊的空地。
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了别的活人。
“往前走吧。”她说,“往前走吧!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还有力气的话,就要离开这里!”
有的人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变异,但精神仍然正常,痛苦不堪地恳求他人给自己一个痛快,有人四肢受损,无法保持平衡,拖着满身的鲜血在角落里等待死亡,手里还抓着木制的十字架,有人受了伤走不快,恳求自身难保的真实造物主带上他们,或者带上他们的家人和孩子,被允诺后的刹那间眼神就明亮起来,仿佛是希望和生命得到了延续。
“不要再赞美造物主了……”
周围聚集起来的活人越来越多,耳边层层叠叠的祷告声让真实造物主攥紧了拳。
你们的主不会拯救你们了。
你们的主已经把你们当做了牺牲!
牺牲——在最初的意思里,也不过就是指牛羊猪之类的祭品罢了。
祭品本就是要死的,正如众神眼中人类就是锚与家畜,宰杀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是财产,是锚,因此感到心痛,愤怒和可惜都是正常的。
但为何要感到不安,为何要因此痛苦,为何要和祭品感同身受,为何要放低身段,低下头去,和家畜处在同一高度,去感受他们被牺牲时的绝望和悲伤呢?
“在这个世界上……”
“东大陆的人们啊,你们是唯一有资格背弃造物主,甚至咒骂她的人。”
这些都可以是理由:末日,大义,造物主的生命,人类的存续,文明,支柱……
无论以什么为理由,都要直面现实:这百万人都是实打实的被牺牲掉了啊!
在死去的记忆里,无辜者的血汇聚在一起掀起波澜,罪孽和不甘在大地的血海中流淌,一株株诡异的植物在红月和雷电的映照下变成张牙舞爪的倒影,陨石和火焰烧毁一切,人与建筑的碎片在火海里熊熊燃烧,无数曾经活过的人被抛弃,文明的遗迹和惨剧本身一起隐入历史的碎片。
灾厄的记录仍在继续。
第三次,纠集起来的小队伍团灭在一颗陨石之下。
第四次,队伍里的一个人忍受不住压力变成了怪物。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真实造物主开始意识到外神的优点了,除了刻薄和狡诈之外,她还足够安静,安静到本身就是历史和记录的一部分,不爱发表评价,善于鼓励和观察,也不觉得现在她的行为是白费力气。
直到第十二次。
这个小小的,不过九个人的队伍真的在真实造物主的带领下逃出了燃烧的城镇。
天空已经不会再亮起,旷野上空空荡荡,罪恶在阴影中流淌,真实造物主用一根木棍做支撑走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了力气,倒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其他人来扶,但她挥了挥手。
“不用救我了,我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她叮嘱道:“黑暗里藏着怪物,不要让火把熄灭,不要去没有光的地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沉默着接受了现实,他们把真实造物主手中的木棍取走,给她留下一盏快要烧尽的破油灯,然后围着她,默默地向造物主祈祷,举行一个简易的告别和葬礼。
真实造物主头大:“不用祈祷……”
众人没有理会。在这个世界,祈求善者去往天国,就是人们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祝愿。
首先被救出来的两个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手中抓着十字架,哀哀地念道:
“仁慈的主,全能的神,您是昔在,今在,永在的神。”
他们把十字架郑重地送到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人手里,仿佛把生命的希望也传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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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赐此日,转瞬已经过,遵主命令,黑夜又临,我们早起,向主献晨歌,今将安息,再奏颂声。”
“大陆海洋,名城与僻乡,黎明所到,又是一天,我们向主奉陈虔敬心,静待大地由暗入明。”
失去了一只手掌的姑娘接过十字架:
“我知道你的行为,爱心,信念,勇敢,忍耐。又知道你末后所行的善事,比起初所行的更多。”
“主赐予我们苦难,磨练,黑暗,又把希望和晨星赐给我们。”
满身是血的年轻人的诵经声紧随其后:
“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因我们在天上的父,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完整的流程大概需要一小时左右,但现在已经被简化到了两分钟以内。
众人齐声向她告别:
“尘土归于地,灵归于赐灵的主!”
“人人皆有一死,且死后有审判。”
“义人啊,升入天国,与晨星相伴……”
人们将木制的小十字架塞到真实造物主的手中,将一块陈旧的白手帕盖在她的头顶充当赠与死者的面纱。真实造物主默默地听完了他们的告别和祝福,破油灯在她的手边发出米粒大小的光芒,她偏着头,目送逃出生天的人们举着火把走向黑暗的深处,越来越远,却始终与火光和希望相伴。
许久的寂静之后,油灯熄灭了。
“这些是你依靠什么复现出来的?”
衰败君王像是影子一样从她的背后显露出来:“大框架是灾厄的记录,细节则是你的记忆。”
“你能把这些事件复现到现实吗?”
外神沉默了片刻:“现在做不到。”
“看来这是你另一条途径的权柄。诅咒,祝福,记忆,可能……”真实造物主感慨,“如果你的途径在地球,肯定和‘学徒’一样走俏。”
“以封印物的形式走俏。”外神的反应很平澹。
“你耽误我多久了,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你的3号小队刚刚结束祈祷,梅迪奇正在对抗风暴的天使,用掉了一次重启,黑夜没有动作,永恒烈阳给风暴提供了一些远程的支援,形势还不错。”
衰败君王说:“你们的道德和人性是很有意思的课题,我只是想多弄一些资料来研究,你现在可以走了。——送你个礼物。”
她伸手在空气中一抓,把一件东西丢给真实造物主。
是那个木制的十字架,斑斑的血迹和被捏出来的凹痕都在,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真实造物主拿着木头十字架,揣进口袋里,站起来,拍拍灰,看着外神:“还不让我走?”
“那个是赠品。”衰败君王说,“礼物是这个。”
她手中漂浮着的书本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将千人万人的生命被一笔带过。往日已逝,而记忆永远鲜活,他们变成了它们,被定格在不可知的历史中,被遗忘的人们化作神灵手中的记录,此刻的翻过似乎也蕴含了极其深刻的神秘学含义,如同他们的磨难终于走到了尽头,黑色的过往尘埃落定。
她平稳而肃穆地宣告,空白的新一页上,缓缓浮现出这样一行渗血的文字。
虚幻的权杖浮现在她的身后,轻轻敲击在地面上,周围的在这一声震荡灵性的轻响中霎时间发生蜕变——如同墨水晕开的过程被逆转,黑暗转瞬之间被驱逐得无影无踪。
真实造物主站在一座祭坛前,仰起头,看向顶端的火焰,火焰中灼烧着倒立的十字架。
“我给你这个机会,能拿多少,要看你自己。”
衰败君王手中的书本上不断浮现出血色的文字,又在短暂的出现后迅速消失。她将这本沉重到无法拿起的书籍交给真实造物主,后者的手指碰到的一瞬间,非凡的力量再次出现。
书中缓缓地渗出血来,无尽的哀恸和祈祷冲入真实造物主的脑海。
主沉默地捧起自己的罪孽。
并带着这份罪孽,走向山一样高、天一样远的祭坛顶端。
一步,再一步,那台阶如各族的白骨累积而成,走上去,便会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随着她走上台阶的脚步,漆黑的阴影如同有生命的蛇群一般游上她的身躯和袖口,四面八方的灵性和黑暗疯狂地簇拥到她的身边,臣服在她的脚下,化作她衣袍上的暗纹,她手臂与手指的延伸,她的眼和她的耳。而神的脚步丝毫不曾拖沓,血色的眼中映着火焰和那十字架的倒影。
天台近在迟尺,而手中的书本越来越重,血液滴答滴答染红了半边身体。真实造物主用阴影的锁链将它和自己的双手绑缚在一起,不愿再次抛弃这份责任逃避现实。
于是模湖的灵们逐渐从书中跑了出来,他们是迟暮的老人,是年轻的少年,是幼稚的孩童,是健壮的成年人,他们用手推着她,将她推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自己则留在登天之前。
“仁慈的主啊,全能的神!”
死去的灵魂唱到:
“请不要忘记我们,您逝去的子民和同胞。”
活着的记忆低语:
“请不要抛弃我们,将我们的灵魂带在身边。”
真实造物主同样以圣典中的话语对答:
“神的帐幕将在人间。我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我的子民。我与你们同在,做人的神。”
与一直以来的疯狂时刻相比,这一刻的真实造物主比任何时候都像是神灵。
她已经跨越了疯狂的间隙,踏过了杀戮和鲜血,背负了罪恶和惩戒,足以再度睥睨一切生灵,登上天空的顶点。她才是仪式的主体,堕落负罪的神,所有的夙愿都在此尘埃落定。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整个世界静默下来,魂灵们都为此噤声。
她走向那熊熊燃烧的祭坛火焰,走向火焰中沉默的黑色十字,世界逐渐失去光亮,唯有一颗启明星在头顶的天空闪耀。
真实造物主回头,注视着自己一路走来的骨与血与泪。
她推开魂灵们的手,面朝它们张开双臂,向后倒去,落入祭坛的火焰中。
她的身体转瞬间化作火焰的燃料,阴影纠缠着烈火攀上倒立的十字,锁链和模湖的人影缓慢成型。
啪!
书本落在地上,火焰烤干了血液,它自发打开,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黑色的文字在其上浮现:
魂灵们翘首以待,在巨大的漆黑倒十字之上,庞大的光轮如同黑色的太阳一般燃烧着,边缘绽放出金光,光芒所到之处,无穷无尽阴影照耀世间的一切。
魂灵们欢欣鼓舞,齐声高唱救赎的颂歌:
“一切归于全知全能者!”
“圣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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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暴教皇互殴的梅迪奇:我超。
和梅迪奇互殴的迦德二世:我超。
*显然,此乃超强二合一的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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