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
灵教团中,“人造死神派”所隐藏的狂暴海小岛上,一座倒立的陵寝中,最深处的一具棺材忽然砰的炸开。
石棺碎片四处飞散,一对巨大的、沾满黄色油污的白色翅膀犹如破茧重生的蝴蝶般勐地展开!
现“人造死神派”的首领,前拜朗帝国死神教会大祭司海特尔揭棺而起,直接神情狂热地跪倒在了自己棺材的残骸里,朝着南大陆的方向不断叩首。
在祭祀“人造死神”时受到了侵蚀,不知为何运气不好地唤醒了“死神”精神烙印而被污染的大祭司,在死神真的归来之后,生龙活虎地爬起来了!
冬!冬!
整座陵寝都因为她的动作而震动着,但这比起外界的变动不值一提。
“主啊,伟大的死神!
”
冬!冬!
“伟大的死神啊!请原谅您愚昧的仆人对您的亵渎!
”
冬!冬!冬!
海特尔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狂热到让人感到恐怖:
“追随我的同胞、信者,众多与我一样的愚蠢之人们啊!”
“跪下祈祷吧!
为我们的愚行和亵渎神灵的傲慢!”
“我们的神归来!
!我们的皇帝归来!
!”
……
南大陆上空的阴云越来越大,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阿尔德拉城内,十分钟前,灵教团成员们驱使着大群的灵体和活尸,像搭积木一样在城市广场的中心搭起了两个巨大的四面平顶金字塔,献给女皇的祭祀已经开始。
靠近金字塔的地方,围坐着灵教团的成员,和被看守着的北大陆人。
整个阿尔德拉城内所有的成员都参与了这次祭祀,他们按照身份和地位一圈一圈地跪坐在地,把城市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移居来阿尔德拉的平民也可以参与,但是要站在广场之外。
因此,楼梯,窗台和屋顶上,都站着不少翘首以待的人。
时间紧急,两位半神一人占据一个,同时主持祭祀。
献给神,和相当于神的苍白皇帝的祭祀往往不在于数量,而在于祭品本身。在活祭环节开始前,过于平凡的祭品就已经被筛选掉,留下身份高贵的,如北大陆的贵族、贵族后裔、神职人员。
米雷拉穿着死神教会祭司的礼服,把手中的鲜活掷入火堆,灵教团成员们高呼神与皇帝的尊名。
下一个祭品到来,是一个衣着比较整洁的青年,他看着米雷拉满是鲜血的手,面无表情。
“年轻人,你的名字是什么?”米雷拉问道。
“我是鲁恩王国迈耶斯子爵的次子,东塔克郡的米尔森。我在战场上与你们的人马交战,获得了男爵的身份。我死后,会前往繁星与安宁的国度!”这位年轻的爵士傲然说道。
“你是一个勇敢的年轻人,放心吧,你的愿望会得到实现。”
在南大陆的文化中,不畏惧死亡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米雷拉也称赞他的勇气。
年轻人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地站到了祭祀的走道上。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人的脚下仿佛踩着时间,他一步步走向火堆前的米雷拉,面容越发成熟,深邃,一根根皱纹爬上他的额头和眼角,他的手背开始变的干瘪,他的身体慢慢地句偻下去。
但生命不能回头,死亡也已注定。
他走到米雷拉面前时已经成了迟暮的老人,迟缓蹒跚地迈出了下一步后,他的身体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灰飞烟灭,仅剩一颗鲜活的心脏落到地上,依然跳动着。
米雷拉捧起那颗心脏,高举向天空,虔诚地赞颂了“苍白女皇”的名,然后将它抛入火中。
“英勇无畏的士兵前往神的国度!”
灵教团发出欢呼,灵体们盘旋在空中,作狂乱的舞蹈,也演奏献给勇士的祭祀乐章。
在这样规格高较为繁琐的祭祀中,一个祭品往往需要一到两分钟,因此祭司们会选择同时行动。
另一座金字塔上,同样迎来了一个踉跄的祭品。
在那位半神威严却冰冷的注视下,那身形有些臃肿的祭品流着泪,禁闭着嘴,险些嚎啕大哭,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灵体捂住他的嘴,架起他的肩膀,他木然僵硬地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来自因蒂斯的商人去往死神的国度。”
这位半神言简意赅地开口。
他通过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样貌随意编了一个身份。
灵教团的人们也表现得十分不以为然,怕死的懦夫是不值得尊重的。
下一位祭品是一个身穿蓝黑色长袍的神职人员,长袍的边角刺绣着海浪与风暴的暗纹。
“我是阿尔德拉风暴教会的主教,布拉尔·布隆!”风暴主教注视着前方的灵教团半神,很是厌恶地唾了一口,“不劳你动手,我会自己去往神的身边,去往闪电与风暴呼啸的大海!”
灵教团半神说:“或许。”
风暴主教大步流星地踏上献祭的黑曜石道路,神情坚毅又不甘。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死亡一步一步地侵蚀而来,他也化作尘埃飞散,只留下海蓝色的非凡特性和鲜活的心脏。
“虔诚的风暴信徒,去往死神的国度。”
半神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宣布。
一阵欢呼,灵体们依然演奏着喜悦的歌曲,送给不惧死亡的异教徒。
神圣的祭祀继续进行。无论是勇敢,是平静,是哭泣,死亡平等地卷顾着每一个人。
……
天地沉沉暗然无光,鲁恩殖民地上空的纯黑中闪烁出点点星光,因蒂斯殖民地中的教堂开始大放光明,接着,以教堂为中心,阳光的范围逐渐扩大,却只是制造了光源,未能驱散阴云。
天上的阴云盘踞、晃动,缓慢地凝聚成了一条足有山脉大小的羽蛇虚像。
唯有从极高的地方往下俯瞰,才能看清这条盘旋在南大陆上空的巨大神话生物,若是从地面上仰望天空,连她的一鳞半爪都无法看出!
刷,天空中燃起两抹苍白的火焰,仿佛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领土上那些可憎的外来人!
通过那主动奉献出自己的记忆、身份和灵魂的后裔,死神得知了自己的国度早已覆灭,自己的信仰也及及可危。在凡人的世界里,来自北大陆的众神毁掉了拜朗帝国的文献,夺去了拜朗帝国的种种文物,随后宣称南大陆从未有过真神,所谓死神不过是艾格斯王室编造出的统治工具。
在非凡的世界里,众神齐心协力抹去了死神的历史和存在,尽可能地消减神秘学痕迹,控制复活后手,让“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在北大陆徘回一千多年,至今未能回忆起自己的使命!
一个人影出现在巨大羽蛇的头颅上方,苍白的眼眸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死亡的宣判直冲这几座城市而去!
冥界的大门就此打开,呼啸的灵体狂暴地入侵了现实的世界,天上的乌云逐渐凝聚成恐怖深邃的黑暗。
殖民地中,往日惴惴不安的死神信徒们跪倒在地大声欢呼,顶礼膜拜,维护秩序的警员和驻军士兵却没有了余力阻止。一切都在这一刻逆转,七神的信徒瑟瑟发抖,而死神的信徒欢呼雀跃!
倏然。
因蒂斯殖民地中,一座教堂消失了!
唯一能够安慰居民的光源和温暖被黑暗吞噬,煤气路灯接二连三地爆裂,烛火变成阴冷的蓝色,烛光中映出无数飞散的灵。
属于死亡的阴冷降临,城市陡然化作亡灵的乐园。
窗户、门被风吹得隆隆晃动,一声声婴儿哭泣般的声音传来,无数长着婴儿面孔的藤蔓和苍白的手臂从中探出,扑向了四散逃跑的人们,将他们平等地拖向冥界的深处。
铁路,矿山,城市的角落,地面上伸出无数枯骨手臂,不由分说地抓住地上的人们的脚腕,将他们拉进泥土之中,与死去不知多久的亡者们作伴。
森冷的死亡气息铺天盖地,一座城市瞬间消失在了世界上。
死神缓缓转过了头。
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双眸中,映出了那片闪烁着星光的夜空。
那片繁星笼罩的夜空顿时摇摇欲坠,星星的光芒迅速减弱,不断后退消失,与此同时,闪电与雷声隆隆地响起,勉强维持住繁星后退的趋势。
死神依然注视着那里。
仅仅是一个眼神,浓重的黑暗就霎时间扑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吞噬了那银蛇般的闪电,和眼睛般的星星,让那座城市也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
黑夜女神的援助并没有到来。
因为,死神从“希雅·艾格斯”的记忆中得知,弗萨克帝国——战神在南大陆并没有殖民地。
那么,战神肯定是乐于看到黑夜女神的锚大幅度减少的。
不下跪要死,不臣服要死,呼喊七神尊名的要死,心怀不轨要死,异教徒也要死。
死神的锚飞速增长,浅信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虔诚信徒,即便是被好运放过的普通人,也会在逃出生天之后迅速成为死神的信徒。
许久之后,当太阳的光芒穿透死亡的阴霾,漫步前进的死神才终于停下。
她锋利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们大声欢呼,死亡便也缓缓退去。
阿尔德拉的上空,阴冷和死亡的气息忽然加剧,一根白色的羽毛落入祭台上的火堆,霎时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个声音。
“赞美伟大的死神!赞美伟大的死神!
”
灵教团和所有南大陆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近乎痴迷的喜悦,他们站起身来,在城市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不约而同地跳起了癫狂到毫无章法的灵舞。
“您是死亡的本质!”
两位半神跪倒在地,高声呼唤!
“您是亡者的君主!”
死者欢呼雀跃,活人齐声呐喊!
“您是所有生灵的最后归宿!
”
一片狂热的氛围中,米雷拉深吸一口气,和同伴高喊出对方的名讳!
“伟大的死神!尊贵的冥皇!
”
“恭迎您的归来,死亡的翅膀笼罩着世间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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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兹克缓缓松开了捂住头的手,眼神痛苦中带着一丝疑惑。
“我被拒绝了……”
他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陡然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了微笑。
“她放弃了我,她拒绝了我,她已经归来,但甚至不愿意搭理现在不完整的我。”
克来恩迷惑地听着,但从阿兹克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股快乐和轻松。
“阿兹克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阿兹克闻言,揉了揉太阳穴,朝着克来恩笑道:
“这件事情说来很长,我可能需要跟你讲很长时间。”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父……亲想要借助我的身体复活,这也就是我一直以来失忆的原因。”
“现在……”
阿兹克看向远方逐渐散去的纯黑色阴云,感到身上一直以来的迷雾和重压全部散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归来了,但是在我身上复活的计划失败了。”
“我被她抛弃了,不过,或许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这样好像也不错。”
阿兹克左右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我现在可以说是自由了,但还有事情需要忙碌,更何况我还要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等到那一切结束,我再来找你。”
“你接下来最好去贝克兰德、特里尔这样的大都市,有着神灵庇护的地方总是更加安全一些的。当然,最好的选择是帕苏岛等各大教会的总部所在地,但这会带来另外的危险。”
阿兹克最后开了句玩笑,就像正常的鲁恩绅士一样。这一次人生的经历似乎对他烙印最深,不管记忆恢复了多少,都有明显的痕迹残留。
保留记忆的情况下,几十年的时光对上千年的岁月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可从什么都忘记的状态开始,二三十年足以重新塑造一个人……等到阿兹克先生彻底恢复记忆,他那些经历各有不同的人生会不会导致不同的人格产生?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啊,之后得让“正义”小姐思考一下,并向心理炼金会“请教”……克来恩联想之余,见阿兹克先生没有深究自己和玫瑰学派有什么矛盾,暗中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阿兹克先生,您对‘欲望母树’有什么了解?”
阿兹克摇了摇头:
“看到你寄来的信前,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不知道“欲望母树”?克来恩怔了一下,转而问道:
“那‘被缚之神’呢?”
阿兹克再次摇了摇头,叹息笑道:
“在古代,她或者她们也许有着另外的名称。”
也是,阿兹克先生在第四纪末尾就开始了失去记忆找回记忆的人生循环,一直“流浪”于北大陆,玫瑰学派则诞生在第五纪初期的南大陆……克来恩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而阿兹克还有事情忙碌,又叮嘱了两句后,再次带着他穿梭灵界,一直来到北大陆东海岸的某个地方,将他丢在了海边。
克来恩也没有停留,直接在附近找了个隐蔽无人的山洞,准备先去《格罗塞尔游记》里看看,看看“血之上将”是不是已经落进了游记里,这可是难得的秘偶。
“阿兹克先生口中的父亲到底是谁呢?”克来恩想了想,“结合南大陆之前的哪些变化来看,恐怕是个不得了的存在,‘死神’途径的天使之王?或者就是‘死神’本人?”
“这样的人如果已经复活,我也确实应该考虑赶紧回到贝克兰德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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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兹克:这样也不错。克来恩:太好了。
女神\/亚当:…………
战神:不就是活了个2+1吗又不是打不过,怎么你表情跟没了爹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