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龙了,他上次看到一条完整的龙身还是在上一次。瞶</span>
上一次在京城地铁里,顾北见到了上半身完好无损,但是下半身因为常年封锁在岩壁当中,已经和岩壁融为一体,只剩下了一条粗大脊柱的芬里尔。
失去一半身体对于龙类来说不是致命伤,即便是三代种也不会因为失去肉体而死亡。
对于龙类来说,要害只有三个。
心脏、大脑和灵魂。
肉体只是作为力量的容器而存在。
所以,即便芬里尔失去了下半身的血肉,也不是什么大伤,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有损的大概只有他作为龙王的威仪。瞶</span>
不过那个痴呆龙王可能也不太明白威仪是啥就是了。
可即便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顾北见到的是残缺不全的芬里尔,却依旧被龙类这种生物所震撼。
不,或许正是那狰狞的,没有血肉的下半身,那狰狞的脊骨,才给顾北留下了很甚于长白山太素的深刻印象。
可是如今,这个印象又再次被刷新了。
眼前的苍白之冰中毫无疑问是一条完整的龙,真正的龙,它那么雄浑那么完美,每个细节都仿佛出自上帝之手。
骨骸大约有60米长,即使除去那根细长的尾骨,它的身长也超过30米,从实际出发,这个长度给顾北在长白山碰到的太素提鞋都不配,太素的尾巴都比他长。
但顾北却并不会因此轻视这条死去的龙。瞶</span>
事实上顾北向诺顿问过如何根据一条龙的体型判断他的实力和阶级。
诺顿的回答是:无法判断。
龙的体型是可以变的,正如经常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人间的夏弥,本体是一匹八条腿的马但是血统可以接近次代种的斯莱普尼尔,缩在京城地铁里的芬里尔。
永远不要根据体型判断一条龙,太素那是特殊情况。
因为在胚胎中被紫貂偷家,虽然没有直接死亡,但是却丧失了一部分的思想和智慧,变成了比芬里尔还不如的智障,同时也忘了改变体型的方法。
所以太素才会一直以真身出现。
而眼前的这条被冰封的龙虽然只有六十米左右,但是这是大部分龙类最常使用的体型,即可以使用出大部分的力量,又不会因为太大而丧失机动性,不仅方便战斗,也方便逃跑,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快速转移。瞶</span>
但很明智,眼前这位是转移失败了。
他的长尾和后半截腐烂见骨,不过包括头部在内的前一半仍保持着原貌,他的身形魁梧,鳞片覆盖全身,苍青色的骨刺沿着脊椎生长,面部满是锋利的骨突。
那双苍白色的眼睛完好地保存下来了,表面泛着白色大理石般的光泽。
顾北有种他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这是一条死去的龙,但他在人类面前仍旧保持着皇帝般的威严。
顾北定定看着巨大的龙骨,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的一样:“他很美。”
“是的,他美极了。”瞶</span>
隧道中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两个人形从另外一条隧道中走出来,手中的枪口指向顾北。
赫尔佐格,邦达列夫。
顾北看向两人的背后,发现那里同样有一条幽深的隧道,看上去似乎比他走的这一条还要古老一些。
原来这片地方有两个入口!
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猜到了顾北的目的是地下的龙骨,所以干脆将计就计,玩了一手请君入瓮。
顾北刚进入这里就感知到了两人的存在,只不过懒得管他们罢了。
他已经找到龙骨了,目的达到了,那么有没有在二人面前暴露身份也就不怎么重要了,反正天鹅之死的计划已经确定下来了,那么顾北就不会对故事产生太大的影响。瞶</span>
他只需要一路跟随梦境的指引,看到最后的结局就行了。
“真可惜啊……”
看着那永眠在坚冰中的巨兽,顾北发出悠悠一声长叹,不知道他是在可惜龙的死亡,还是在可惜梦境中的东西无法带到现实中。
一旁的两人拿枪指着顾北,丝毫不敢松懈,毕竟顾北表现的是在太自然了一点,就像是完全不把人类战争的结晶放在眼里一样。
两人笃定顾北有什么依仗,都非常谨慎地离得远了些。
“你是什么人?”赫尔佐格问。
邦达列夫没有说话,但是顾北已经感觉到了眉心的刺痛感,这位罗曼诺夫王朝的末裔,克格勃的顶级特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仅可以隐瞒起自己的血统将赫尔佐格这个老狐狸耍的团团转,还能让顾北产生一种若有若无的威胁感。瞶</span>
这种实力,基本可以对标没有时间零的昂热了。
不过对于顾北而言还是有点不够看。
“我只是个稍微有些特殊的普通人而已,还有,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
顾北摆了摆手,邦达列夫和赫尔佐格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只一瞬间就从他们手上夺走了手枪。
“完美基因!”邦达列夫喊道。
“完美基因?”
顾北皱着眉头,突然想到:“哦,你们是说混血种对吧。”瞶</span>
赫尔佐格脸色凝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黑色的梆子敲起来。
伴随着铛铛的梆子声,岩壁上裂开了一道暗门,面无表情的军官推着一架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面无表情的男孩。
顾北曾在庭院中见过他,金发,身躯纤细,瞳孔巨大。
男孩委顿在轮椅中,神情呆滞,顾北眯起起眼睛,他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某种介乎活着和死了之间的感觉。
脑桥中断手术……
赫尔佐格再次敲打起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男孩空洞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
他慢慢地扭头看着顾北,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在端详猎物。瞶</span>
“呀嘞呀嘞,这可不是好孩子的眼神啊。”
这句话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还是很管用的,当护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着加量的镇静剂和致幻剂,或者是超规格的实验作为惩罚,所以孩子们都很怕这句话的。
但是很明显,这种状态下的男孩根本不会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男孩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顾北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了暴虐的杀戮意志!
男孩吐出古怪的音节,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短短几秒钟内,空气就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将顾北包裹在其中。
更可怕的是胶水般的空气正涌入他的呼吸道,这诡异的空气凝胶就像软软的长舌,很快就会顺着气管下探到肺部。
一个人的肺部若是灌满凝胶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入侵者就要死了!瞶</span>
赫尔佐格很清楚安东的能力,邦达列夫更是亲身体会过,他们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入侵者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但还没等他们如释重负地放下悬着的心脏,顾北接下来的行为就让两人的心脏悬得更高了。
他张开嘴,居然顶着满嘴的凝胶空气说出话来。
“不行啊,要当个好孩子啊……”
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感觉耳膜都被撕裂,安东的眼神清明了一瞬间,赫尔佐格没有错过这一瞬间,强忍着耳膜撕裂的痛苦,再次敲响了木梆子。
安东的瞳孔转为熔铁般的颜色,力量再度暴涨,巨大的声波在岩洞中回响,却在他眼睛前方一寸的地方被空气完全锁死,荡起阵阵波纹。
他隔绝了声音!瞶</span>
顾北啧了一声,觉得没啥意思了。
他转头看向捂着耳朵的两人,明明没有张嘴,声音却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时机还不到……”
话音落下,顾北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消失在了岩洞中,留下像是木偶一样的男孩和他背后同样像是木偶的男人,还有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的赫尔佐格和邦达列夫。
“怎么办?”邦达列夫问。
赫尔佐格摇了摇头:“按原计划行动。”
邦达列夫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点了点头:“嗯……”
天亮了之后就是圣诞节了,现在计划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瞶</span>
而且,这个入侵者很明显是可以直接杀死几人的,不过却没有在这里动手,说明他有其他的目标,不确定会不会对天鹅之死计划产生影响,到对方本人大概是不会对这个计划有什么兴趣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去触霉头,对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就当看不见就行了。
一番收拾之后,两人也各怀心事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本来打算用计拿下入侵者的,但计划明显失败了,至于顾北的力量让两人的心思产生了什么样变化,这就不在顾北的考虑范围内了。
北极的极夜会从九月份持续到来年的三月份,但时间不会因为没有昼夜交替而停止。
1991年的圣诞节如期而至,暴风雪也如约到来,天幕中看不到一丝光,旋风把雪尘卷成白色的龙冲上天空。
黑天鹅港封闭了正门,所有门窗都钉上了木板,以免暴风雪影响了圣诞的节日气氛。瞶</span>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戏,男孩们在楼门外高喊着她们的名字,雷娜塔不时能看见半果的女孩们用连衣裙挡着胸口在门前跑过,她们的肌肤像牛奶那样白嫩,年轻的身体美丽夺目。
女孩们把换好衣服的男孩赶出了这层楼,因为她们要换衣服和化妆,脸色苍白的赫尔佐格明显是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不过这妨碍不了计划的进行,他让护士长打开仓库里的衣箱,把所有漂亮衣服都拿出来给女孩们选。
有些衣服雷娜塔从未见过,有黑色的夜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还有带白蕾丝缠边的半透明裙子,还有大人才会穿的高跟鞋和丝袜,赫尔佐格微笑着说:“反正女孩们总有一天会长大,不如先穿起高跟鞋来走走看。”
“霍尔金娜你要迷死谁呢?是雅可夫还是谢尔盖?”朱洛娃追着霍尔金娜尖叫,“我要是男孩我也会喜欢你啊!”
“是谁在内衣里加了厚厚的垫子?是谁学着烫头发?是我们的朱洛娃啊朱洛娃!”霍尔金娜一边笑一边躲避。
她们都只穿着内衣和丝袜,因为还不适应有跟的鞋子,跑得摇摇摆摆。
楼下的男孩听见她们说的话,吹起挑逗的口哨。瞶</span>
雷娜塔抱着佐罗,床前挂着她的新衣服。
今天不仅是圣诞节,还是她的生日。
她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知道今天一定会发生某件事情。
因为零号和神秘的少年(指顾北)都答应了要送给她一份生日礼物——自由。
今夜就是她离开黑天鹅港的日子,她只想带这两件东西走。
她不像霍尔金娜和朱洛娃那样有大女孩的身材,适合她穿的衣服不多,这身新衣服是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
虽然没有朱洛娃和霍尔金娜的裙装那么华丽,可这也是她有生以来最漂亮的一套衣服了。瞶</span>
她决定在去见爸爸妈妈的时候穿着这身好看的衣服,多年不见的女儿那么漂亮地忽然出现,他们一定会很惊喜。
“佐罗要勇敢哦,我们今晚就去找爸爸妈妈了。”她在小熊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小姑娘们赶快穿上衣服把门打开!晚会开始前我还得给你们上上课,免得你们胡来!”
护士长在楼门外粗声大气地喊。
楼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些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了呢子的军礼服,护士们穿上了毛呢裙子和到膝盖的高跟长靴,还化了淡妆。
雷娜塔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零号房一如既往地关着门,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个神秘的少年也一直都没有出现,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他们会来的。瞶</span>
雷娜塔紧了紧怀里的小熊。
今天是雷娜塔的生日,他们答应了要送给雷娜塔生日礼物,他们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