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五号,腊月十六。
早晨七点,江宇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出了家门,四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东河县城轻工市场。
轻工市场最西头是一个十字路口,是轻工市场西头唯一一个入口,江宇就把自己的摊子摆在路口一侧。
上次来买东西他就看好了这个地方。
面前就是十字路口,他右面就是轻工市场这趟街,从这个位置进入轻工市场怎么都能看到他的摊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有点背阴,阳光被几栋五层的楼房阻挡,要很久才能照射进来,十字路口的大道上还有冰闪着寒冷的光芒。
江宇把福字摆好以后,他就像姜太公一样等人上钩。
基本和他在别地方卖福字开头一样,问的人都是以嫌贵为开头,然后被江宇一番忽悠,最后掏出三毛还是五毛的买走了他们需要的福字。
过年了,吉祥话还是很有市场的,什么发福生财,招财进宝,连年有余,吉祥如意,财源广进...
反正又不花钱,往外整就是了。
江宇嘴里天花乱坠,摊子上的福字随着他的吉祥话扫射已眼见的速度减少,到九点多钟的时候,售出了一千三百多张福字。
看来到中午,自己就可以轻装回家了,趁着摊子前出现空场的间隙,他抬眼往前方看了一眼。
叶朝阳从石油公司出来,骑着自行车由南向北,今天是他妻子的生日,他准备到轻工市场给老伴买一件礼物。
前两天他陪着妻子逛市场的时候,妻子看中了一件羽绒服,当时带的钱不够,也就没买。
妻子在家念叨了好几天,今天是妻子的生日,他准备买回去给妻子一个惊喜。
虽然在石油公司他一言九鼎,但在家里,他对妻子是言听计从,两人结婚二十八年,可以用相敬如宾,恩爱有加来形容。
已经成家的儿子和闺女每次看到他们腻在一起的样子都掩面而去,大呼理解不了。
今天中午,妻子如果看到他送的礼物,一定会笑逐颜开,温情脉脉,然后柔情似水...
一想到这里,叶朝阳就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只是这条街的路面太差了,全是冰,一不小心就有滑倒的可能,这让他美好的心情受到了一些影响。
到这个路段他就不敢骑了,推着车子小心翼翼地向轻工市场的入口走。
离老远就看到轻工市场入口一个青年蹲在那里,面前一片红艳艳的。
此时是上午九点多钟,各个通向轻工市场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攒动。
除了人以外,也有为数不多的车辆夹杂期间。
韩国祥开着空载的汽车风风火火地从向阳桥自南向北行驶,作为一个才出徒还不到半年的年轻司机,他时刻牢记师傅的教诲:咱开车慢一点不要紧,安全第一才是关键。
对于师傅的教导,韩国祥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怎么可能听师傅那种老古董的教诲。
韩国祥坚信自己有赛车天赋,虽然他接手的只是一辆老解放,但每一次他都把这辆老解放开出了赛车的风格。
此时,他嘴里叼着眼角,手里握着方向盘。以每小时将近50km的速度使进了这个十字路口。
他也知道这段路面冬天经常结冰,也采取了一些减速措施,收了油门儿,利用发动机的牵阻作用往前滑行。
就在他以为一切在他掌握之中的时候,两个小年轻的从斜刺里杀出,嘻嘻哈哈地从道边冲了过来。
韩国祥大惊失色,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那两个青年完全没当回事儿地从他车前略过。
“麻痹的,赶着投胎呀!”韩国祥骂了一句,手打方向脚松刹车。
但是,他的卡车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重新回到正轨,而是后屁股打横横着向路面冲去。
在卡车横滑的路线上,一个推着自行车穿着干部服的人正惊讶和疑惑地看着冲过来的卡车。
“快闪开!我的卡车失控了!”韩国祥拼命地喊,但是那个人仿佛傻了一样,呆在当场...
“小伙!我家就需要十一张福字,给你五毛钱行不行?”一个中年妇女在和江宇讲价钱。
这怎么还出来买单数福字的人了?
谁家过年买东西不都成双成对的,这买个单数是什么想法?
“行!不就五分钱吗,大婶!我给您卷好。”
江宇把十一张福字卷好,用纸绳困好放进中年妇女自带的布袋里。
“五毛钱正好,大婶您慢...”
江宇的走字还没说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前方。
一辆明显失控的卡车以四十五的角度在十字路口的冰面上向前滑行。
在卡车前方,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人在路边瑟瑟发抖。
可能是中年人被吓呆了,或者是没反应过来,本来应该躲闪的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车和中年人之间的距离在以眼见的速度缩短,现在就剩下大约两米的距离了。
中年人身侧就是一栋楼房,如果卡车撞到中年人,中年人非被卡车挤到楼房的墙壁上不可。
江宇没有一点犹豫,身体腾空而起,像离弦之箭一样爆射而出,在卡车和中年人就要接触的一瞬间,他冲到了中年人的面前,右臂伸出一把揽住中年人的腰部,一脚蹬在对方的自行车上。
借着自行车少许的反弹之力,他带着中年人弹射出去,扑通一声倒在路面上。
下一秒,失控的汽车轰一声撞在那栋楼的墙壁上,在卡车和楼房墙壁之间,那辆自行车已经扭曲的没了一点原来的模样。
江宇躺在下面,中年人压在他身上。
“大叔!您没事儿吧?”
惊魂未定的叶朝阳这才回过神来。
“我还活着吗?”
“大叔!您说呢?我觉得您应该还活着,因为我还活着。”
叶朝阳这才想站起来,但站了两次都没站起来。
江宇站起来,把叶朝阳扶到自己的摊子前,从旁边的一个小百货摊子上借了一个马扎让他坐了下来。
然后来到卡车前,拉开了驾驶室。
韩国祥伏在方向盘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
“还能喘气不?要的能喘气就下来处理一下。”
韩国祥像个木偶一样从驾驶室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