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并未照进村子里,由于这里是盆地,下了一夜的雨,那些厚重的水蒸气要等太阳出来很久才能慢慢消散。
此时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只是雨小了很多。
林栢苼早早地就醒了,一直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那黑漆漆的树林,心里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冲出去了。
多吉是被闹钟吵醒了的,在这种地方,想要保持体力就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东西的时候好好吃东西,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林先生,我刚出去看了一下,这会儿不适合出去,要再等一等,如果中午雨停了的话,咱们就可以出去看看了。”多吉的鞋底有很多的泥,显然刚才去的地方也不是很好走。
林栢苼刚要问问能不能自己出去看看,但一看到屋子里的其他队员,林栢苼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会儿要是自己出去,除了给众人添乱之外,估计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好,那我先去眯会儿了。”林栢苼几乎一夜没睡,看到外面的雨越来越小,一阵倦意袭来,林栢苼顿时有些困了。
手和脚昨天使用过度,脚底板已经被泡得都发白了,经过了一些的休息,此时已经有了些血色。
反而现在最严重的就是手了,除了那些细小的伤口外,就是掌心磨出的几个血泡。血泡已经磨破了,虽然已经消了毒,但只要一用力,还是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痛感。
多吉点了点头,让林栢苼先去休息,然后便又按着之前的分组轮流观察了起来。
现在的天已经亮了,即使林栢苼去睡觉了,自己一个人值守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多吉便自己弄了点吃的,坐在窗户旁,看起了那无聊的雨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吉已经可以看清四周的一些景物了,虽然远处的雾很浓,但至少可以看到村子中间的那条石头河了。
一夜的时间,石头河里的石头已经换了一遍,原本还是西瓜大小的石头,如今居然可以看到有磨盘大小的了,显然昨夜的雨让很多松动的岩石都被冲刷了下来。
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危险,多吉对于中午能出去寻找村民们的想法,并不抱不抱太大的希望的。
沐清湲被山洞里的饭香唤醒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沐清湲从山洞的石壁上直起身站了起来。
由于当时村民都在抢救粮食和牲畜,这也使得一些被褥和生活用品根本就没来得及转移过来。
山洞离村子虽然不是很远,除了那曲折的山路,还要顺着暗河走上很远才能进到这个隐秘的山洞中,所以晚上大家也是几个人裹着一条被子或是毯子之类的过夜。
昨夜的雨很大,虽然山洞上方有个洞口却也没有灌进雨来,说明那个洞口肯定是倾斜的,并且上面的树木也一定很多。
给柴堆添了点柴火,原本火苗已经很小的柴堆,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新的木柴四周也渐渐变黑,开始冒起了青烟。
“沐姑娘醒了?”老族长此时也醒了过来,朝着不远处的沐清湲招了招手。
沐清湲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老族长,把您吵醒了吧?”
老族长摇了摇头,原本就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只是看着众人都在睡觉,老族长也就是闭目养神罢了。
不一会儿其他的村民也都醒了,几个年轻人则是去旁边的山洞照看一下牲畜,顺便看看外面的洪水是否已经退去。
其中一位女同学醒了后,看着这黑漆漆的山洞,昨天也是一直吓得不敢说话。
没想到一觉醒来后还在这里,女同学的精神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开始大声地胡言乱语了起来,甚至开始责怪老师为什么让自己来。
老师虽然也是个普通人,但在这个时候学生能乱,自己即使再害怕也不能乱,不然很可能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沐清湲赶忙走到了女同学的旁边,张开双臂抱住了女同学,轻轻地拍打着女同学的后背,开始安慰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女同学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原来是这位女同学有幽闭恐惧症,所以缓过神来当即就犯病了。
于是沐清湲让女同学靠近火堆,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老师也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女老师,对于现在的处境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其他几名同学也渐渐地开始焦躁起来。
大好的年华还没有肆意地洒脱,谁也不愿意就这么没了。
焦躁的情绪就像是一条导火索,很快地就让山洞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村民们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所以对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感觉有太多的不适应,顶多也就是在山洞里住上几天,到时候等洪水退去了,大家就能回去了。
对于村民们来讲,重建家园反而是最痛苦的事情,还有这一季的农作物也毁于一旦,和生存相比,在这山洞中的时光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老族长也开始劝慰这学生们,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让有的同学开始把情绪发泄到村民的头上。
老人和妇女们则抱着孩子躲在了另一个火堆旁,同学们则在最干燥的位置,肆意地宣泄着心中的恐惧。
沐清湲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回到了儿时。
那时的自己也和村民们一样,面对那些小朋友的嘲讽和挖苦,也只能躲在角落里,不停地摇着头,很是无助的样子。
“够了,你们几个谁在说话,信不信我一拳打断他的腿。”沐清湲冷冷地说道,说完拿起一旁的一根圆木,当着众人的面,一拳就打断了。
几个女学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原本那个平时说话和蔼可亲的学姐,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陌生。
老师毕竟还是文化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此时大家最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心,而不是在这互相指责。于是老师拉着那几位情绪激动的同学,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重新坐下来后,山洞里很是安静,除了隐约可以听见的流水声,就只剩下火堆里的柴火时不时地发出“啪啪”的声音。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沐清湲则坐在了几个人和村民们的中间。
“你们都是上过学的人,平日里总是说什么素养,什么道德,看看你们刚才都做了什么,还配叫作大学生吗?”沐清湲把刚刚打断的圆木捡起来丢进了火里。
火光稍稍黯淡了一下,瞬间就旺了起来,渐渐地吞噬着段成两节的圆木。
“清湲,不好意思呀,是我这个老师不合格,刚才那种情况下没能照顾好大家。”女老师一副很是自责的样子说道。
随后其他的同学也开始小声地道起了歉,至于是真心道歉,还是为了那所谓的面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过很多“戏台”的沐清湲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以后自己也不会再参加这种活动了,想要帮助这里的孩子,自己可以亲自来,何必和这些为了学分和镀金的人一起,让纯粹的献爱心,变得那么“冠冕弹簧”。
“老师这也不怪您,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任谁第一个想到的可能都是自己,可咱们现在并没有面对什么致命的危险,大家还是要冷静一下。”
沐清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希望接下来大家不管为了什么,都做一些学生该做的事情,别再让我提醒了。”
听着沐清湲话中有话的意思,几名同学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敢再说话。
显然心里对沐清湲还是很不认同的,凭什么就来命令自己,自己还要和哈巴狗一样就听了,真是越想越是恼火。
其中一位毕了业的男生站了起来,显然这时候大男子的英雄主义占领了大脑的高地。
“沐清湲,虽然你是学姐,可也不能拿学弟学妹们当成下人呵斥,这时候身为女孩子还是躲在我们男孩子的臂膀下比较好。”说完男孩便坐在了沐清湲的旁边,一副要保护弱者的架势。
男生说完,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附和着,让沐清湲不要太嚣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这种嘴上一套,行动又是另一套的人。
沐清湲对这个男生还是有些印象的,自从出发以来,就和所有的女同学搭讪。表面看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样子,可那色迷迷的眼神早就出卖了男孩内心的想法。
这次能一起来的人,不是为了学分就是为了名利,像沐清湲这样默默无闻来做公益的人还真的没有。
感受着男生越凑越近,沐清湲的脸色也愈加得难看了起来。
昨天晚上,这家伙就是靠着别的女孩睡了一晚,想到这么不检点的男生,沐清湲的心里瞬间就厌恶了起来。
“我在说一遍,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否则后果自负。”沐清湲说话间已经把腿收了回来,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男孩哈哈一笑,半天没见那群村民说什么,显然村民们也胆小怕事,只要有同学们支持自己,沐清湲这小妮子还不是手心里的一只小蚂蚁吗。
“哦,那你让学弟看看怎么后果自负呀?”男孩说完笑着伸出手,准备搭在沐清湲的肩膀上。
忽明忽暗的山洞,很容易让人阴暗的一面被放大。
这个时候自己想当英雄,任何阻止自己的人,都要给点“颜色”看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