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水’的香味是随时间和火候发酵的。
‘咕噜噜~’
‘咕噜噜~’
一小时过去，汤桶中的卤水，在文火的灼烧下沸腾着。
陈子瑜揭开锅盖，将食用清水管架在汤桶上，往里面加水。
揭开锅盖的刹那，带有浓郁香气的白色蒸汽就如蘑孤云般升腾而去，在店内空中盘踞片刻，就被抽风机抽走。
“咕噜~”
刘明慧、李好和方文静已经将准备工作做完。
她们呈一排坐在灶台前的餐桌上，双手撑着脑袋，涌满鼻腔的浓香刺激她们口腔不停分泌唾液，不时就要吞咽一口。
刘明慧又咽下一口唾液，眼神迷离的舔舐了一下嘴唇，“好香，好想吃……”
李好抿了抿嘴，杵着下巴，怅然若失的说道：“辣卤牛肉的成本太高了，也不知道老板愿不愿意让我们吃。”
“能吃到的。”
方文静跟着咽了口唾液，冷静分析道：“老板卤了六十公斤牛腱子肉，中午肯定卖不完，待会明慧炒工作餐的时候，我们可以跟老板打个报告，切一点辣卤牛肉尝尝味道。”
刘明慧和李好闻声，纷纷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我就说谁家的卤菜那么香，原来是陈老板你在卤菜啊！”
忽得。
一道苍迈带着烟嗓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陈子瑜抬头看清来人模样后咧嘴笑道：“黄主任，好久不见。”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黄启成穿着街道办制服，杵着拐杖慢走到灶台前。
他踮起脚尖往正在加水的汤桶中瞄了一眼，咽了口唾液，笑着打趣道：“陈老板，你这一锅卤水是怎么做的？香味太浓了，刚才我在办公室都闻到了。”
陈子瑜关闭水龙头，把水管取出后回答道：“您老要是喜欢，我把卤水料单写给你。”
黄启成帮了自己不少忙，如果他真想要，送出去也没什么，就一个很平常的卤料配方。
“不要不要。”
黄启成连忙摆手拒绝，“老头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老骨头哪里还经得起这么折腾，这卤水料单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陈子瑜又调了一下灶火，抬头问道：“黄主任，你这次来是有事吧？”
“我就是日常出来巡逻，闻到香味就进来看看。”
黄启成双手握在拐杖上，笑着笑着话锋就偏了，“要说有事，好像还真有，安平市厨师争霸赛三天后就开始报名了，你要不要报名？”
“如果你想，我可以用美食街街道办的名义帮你代报，不用你去美食评委会跑流程。”
绕来绕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陈子瑜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决断，点头答道：“那就劳烦黄主任帮我代报一下。”
黄启成有些出乎预料。
他本以为陈子瑜会像上次一样，对参加厨师争霸赛的事含湖其辞。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游说的话术。
没想到陈子瑜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不过过程如何。
黄启成对结果是很满意的，他慈祥的笑道：“以你的厨艺，拿个前三的名次绝对没问题！”
陈子瑜谦虚道：“黄主任抬举我了，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这个直肠子，实话实说，就等着你拿到好名词，给我们美食街争光！”
“您这样说，我肩上的责任可就重了。”
“有责任感是好事！有助于比赛发挥！”
两人聊的正开心，坐在旁边的方文静忽然站了起来，有些忸怩的说道：“那个……我能报名参加吗？”
黄启成侧头好奇道：“陈老板，这位是？”
陈子瑜指向方文静介绍道：“她叫方文静，前段时间才招的员工，目前在店里担任打荷职位。”
“打荷……”
黄启成皱起眉头，一个打荷的凑什么热闹？
但是对方又是个女孩子，他又不好直接回绝，只好拐弯抹角的想让方文静知难而退，“那个……方姑娘，看你年纪，你应该刚入行不久，不了解厨师争霸赛的参赛要求……”
会错意了！
陈子瑜还是很尊重黄启成的，便开口打断道：“黄主任，你可能会错意了。”
黄启成侧头不解问道：“什么会错意？”
陈子瑜无奈道：“小方，你给黄主任解释一下吧。”
方文静眨了眨眼，正色道：“黄主任，我是珐琅厨学院毕业的，入职陈香小馆前，我曾在西来餐厅工作过两年，担任副厨职位，符合报名要求。”
黄启成本来虚起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浑浊的双目透露出不可思议和震惊。
啥玩意？
珐琅厨学院毕业，还曾担任过西来餐厅副厨职位。
最重要的是，她还那么年轻！
这种堪称天才的人物，居然在陈香小馆打荷？！
陈子瑜在黄启成震惊的目光下点头应道：“是真的。”
“喔~”
黄启成转念一想，豁然开朗。
如果把方文静形容成天才，那么陈子瑜就是天才中的怪胎，能吸引来天才属实正常。
他点头说道：“陈老板，回头你把这位小姑娘的信息发给我，我一起报了。”
“回头就发给您。”
陈子瑜看黄启成想走，笑着说道：“黄主任，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在我店里吃完午饭再走？辣卤牛肉马上就可以出锅了。”
“这……”
黄启成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涌满鼻腔的浓香，却让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也行，但是我不吃白食，该给的饭钱我照给。”
真是个倔强的小老头。
陈子瑜对付这种小老头有自己的办法，他大声说道：“那看在您老帮我们报名的份上，给您打个五折，不算过分吧？”
黄启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拿起李好递来的茶水，心满意足的点头说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
对话结束不到五分钟，就有客人进店了。
是个生面孔。
这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米六几的个子却有着两百多斤的体态，脸上横肉堆积，双眼只露出一条缝，宽松的衣服也难掩隆起的大肚子。
中年男人进店没先点菜，反而和黄启成打起了招呼，“哟~黄主任，好久不见！”
“彭玉江。”
黄启成眯起眼睛，看清来人相貌后笑着打趣，“还有三天厨师争霸赛就开始报名了，你不在美食评委会办公室里坐着，来这里干什么？”
美食评委会！
不仅是陈子瑜，刘明慧、李好、方文静三人也抬起头，目光不善的看着彭玉江。
同样是美食评委会的安皓瑞，可没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方文静走到了灶台前，皱眉问道：“老板，要不要通知付警官和徐警官？”
陈子瑜思量片刻，摇头答道：“还不清楚对方用意，暂时不急。”
他总觉得有些蹊跷。
安皓瑞昨天才在店里吃了个干瘪。
他要是想找回场子，肯定不会只叫一个人来。
陈子瑜还未深想下去，就被彭玉江的话打断了。
“黄主任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混子，哪能掺和到报名的大事里去。”
彭玉江坐在黄启成对面，笑得脸上横肉都在震颤，“我是被一个老饕朋友安利来的，他说这家店烹饪的菜特别好吃，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尝尝。”
说着。
彭玉江仰头深吸了一口迷漫在店内的浓香，满意地赞叹道：“真别说，这卤水的香味真不错，挠挠抓心！”
“来都来了，要不咱们拼一桌？”
“没问题。”
“我点了个辣卤牛肉，你看看你想点什么。”
“我想点汤桶里正在卤的菜。”
“那个就是辣卤牛肉。”
“哦~”
彭玉江思量片刻后，侧出半个身子，扯着大嗓门问道：“老板，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菜单里的菜都推荐。”
陈子瑜指了指灶台前贴着的手写账单，说道：“本店今日新推出辣卤牛肉和伤心凉粉两款凉菜。”
“哦~”
彭玉江看了许久才说道：“来一个红烧排骨，口水鸡，回锅肉，对了，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个伤心凉粉，也来一份。”
“好的，请稍等。”
陈子瑜应下后，对站在墩子位的刘明慧说道：“挂一份凉粉，三百克左右就行。”
“好。”
刘明慧端出用纱布盖住的凉粉，边刮边问，“老板，那个胖子会不会和昨天那个叫安皓瑞的一样，也是来找麻烦的？”
陈子瑜瞄了几眼彭玉江，摇头答道：“看样子不像，应该只是来吃饭的。”
凭他多年的看人经验，彭玉江如今所表现的状态，确实不像来找麻烦的。
一分钟功夫。
三百克细长的凉粉已经刮好。
刘明慧将凉粉装盘，递过去问道：“老板，三百克分量是不是有点少？”
陈子瑜接过盘子，想起前世那些网友对这道菜的评价，不禁左右侧头，笑着对方文静和刘明慧反问道：“你们知道，这道菜为什么会叫伤心凉粉吗？”
刘明慧摇头答道：“不知道……”
方文静挑眉，有些不自信的答道：“少的伤心？”
“答对了一点。”
陈子瑜竖起三根手指头解答道：“伤心凉粉共有三伤，辣的伤心，少的伤心，贵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