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既然已经买了这些人的身契,就得给人安排食宿。
韩府院大宅深人口不足,难免显得寂寥,但现在却是人满为患,原本空落落的院子里,如今热闹了不少。
看在韩都统这出钱又出力的份上,周启决定这酒楼,也匀他点。
之后他又安排好田大人小院子里的各种事宜,也不闲着,立马挑了几个略通厨艺的,亲自教学。
只是原本定的三日回京,现在看来,必得延后。
不过倒也无妨,他已经传书回了祁州,若是树种到来,先随便捧点黄土,给他养着就行,只要在十日内,解决纺织这事,问题不大。
他是不急,就怕小皇帝等不住,那盐法之论,必得他先回祁州。
与此同时,京城除了皇宫最为华丽的相府。
宰相大人立于窗前,夜色中也不知向何人发问:“今日,他都去哪了?”
“回宰相,先是去了陈家布庄,后又上了府衙以及田大人家,还上牙行买走了不少青壮丫鬟,好像是要开酒楼。”
“酒楼?”
宰相不禁发问,过后笑了两声:“有意思,不愧是我周家的后人!”
“那他去陈家布庄,所谓何事?”
“小人不知,但在他离开后不久,沈家夫人也从陈家出来。”
夜色剩下一轮明月,宰相晦暗莫深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呵呵,他倒是要瞧瞧,他这周家的后人,还有何能耐?!
……
三日后,碧芙开始转醒。
当她发现自己还活着又曾几度寻死,都被拦了下来。
终于,她大哭了一场,还用小拳拳怒锤了几下周启的胸口,颇是责怪。
这小拳头砸在周启胸膛,跟挠痒痒似得。
但他不太会安慰人,沉默着走远。
韩府的婶子留了下来,说道:“姑娘啊,虽然不知你发生了何事,但是命是自己的,那周男子这几日,日日来看你喝药,好不容易将你救活了,你又如此可是寒了人的心啊!”
碧芙还不太肯接受自己活着的事实,很是委屈:“可是我,我又不曾喊他救我,他为什么要救我啊!就让我这般死去,不好吗?!”
“哎!”
婶子叹了口气:“姑娘就当自己死过一次了,活下来,亦是新生。”
碧芙摇了摇头,对于她而言,已经没有新生了。
困住她的,是重重不堪的往事,是两次的噩梦般的阎王修罗,她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忘记,在这个女子低贱的世道上,她清白不在,有何未来?
“姑娘,老身来跟你讲个我自己的故事吧。”
半个时辰后,碧芙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院子里面深夜将至却依然忙忙碌碌,还有一缕肉香,闻鼻而来……
“想吃吗?”
周启早就已经注意到她,碧芙身形修长玲珑有致,白皙的皮肤在这淡淡的月光下,像是笼着一层白雾。
倾国倾城不是盖的,就这抹惊艳,没办法。
就是,可惜了……
然而碧芙摇了摇头:“大病初愈,不喜油腻。”
“呵。”
周启笑了一声。
倒是有些好奇这婶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还爱惜起自己身体来了。
不过,女人家这点事,他还是没啥兴趣。
转身从灶房里面端了一碗小米粥,说道:“吃点吧。”
碧芙将粥接了过去,坐在台阶上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伴着点眼泪,一碗粥被喝的一干二净。
“周男子,从此世上再无裴檀儿。”
“嗯。”
两人望着月色,心思各异。
跟前院正在努力练习炒菜技术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每个人都在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活着,哪怕前路艰难人世不堪,但是活下去,就是希望。
过后两天,碧芙深居简出,经历了两次生死,多少她是有些变了。
“一笔,寒冬去。”
“一画,踏春归。”
原本周启认为她多少都得消沉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在前院见着她落下的字后……
他知道,这姑娘不愧是打不死的小强,阎王不收是有道理的。
与此同时,在五日的紧密安排后,终于迎来了酒楼的开张之日。
田大人家的小院子,也被挂上了匾额——赛仙居。
不过在开业前,门头还是用红布盖着,并没有人瞧见。
内院被打理的雅致大方,以兰花名竹为主,摆满了庭院,屏风也都换成了沉檀木,桌椅摆放也甚是讲究,整个内院古色古香。
而厢房,就更是高大上。
里面所有物具,虽然称不上豪贵,但却别具一格。
总共四间,以兰、竹、梅、菊为特色进行装修,非常雅致。
最豪华的一间,为无名天字房,为何无名,是因为周启想不到,而里面有一首诗,被他誉为神作。
开业当天,锣鼓喧天。
在韩都统的威慑下,京城府衙并未干涉。
周启又花了重金,租了一辆花车,给众人举着牌牌,游街去了。
花车上,碧芙一缕青衣面戴薄纱,弯弯的峨眉略施粉黛,沿着街道表演了一支清丽脱俗的舞蹈,与之前周启在春风楼所见,甚是不同。
不得不说,花魁是得多才多艺,在风尘之地演绎得极具风尘,在现在开业之时,演绎的则是一种不可亵渎之美,非常有窈窕佳人的感觉。
为何是她?
周启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来作为开业嘉宾,他本来是找了京城教坊司的花魁,奈何花魁一舞千金,他甚至是人家的面都没见到。
无奈,只好请碧芙出山。
但也仅仅是想让她帮忙,教导教导那日买回来的小丫鬟,差不多表演表演,看得过去就行了,毕竟他的想法,可从来不是为了招揽客人。
而碧芙说道:“周男子若是需要,最合适的人,不就近在眼前?”
周启其实还有些担心,但没想到今日一早,她就戴着面纱,与他一道出门了。
花车之上,还有丫鬟几人,沿路洒着花瓣。
几个小屁孩跟在后头,乐滋滋的捡,其中一五岁男孩还一边喊道:“赛仙居开业咯!赛仙居开业咯!里面菜式酒品,都赛仙居咯!”
街道上面不少百姓驻足观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交头接耳。
“赛仙居啊?这分明是搞事情啊?”
“你们不知道吧?这赛仙居,还就开在了醉仙居的前头!”
“这谁啊?沈家这么大来头也敢这样玩?不怕还没开张就被砸掉吗?”
“那就不知道了,这几日里面神神秘秘的,都是关起来装饰的,完全看不到谁是掌柜,也不清楚里面是啥样子!不过地方是小的可怜,连醉仙居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就这还赛仙居呢!?”
“但是好像那原来是一个五品官员的院子,不会是那官员弄得吧?”
“兄台这话说不得,官员不可经商,你这明摆着的说出来,你也不怕得罪官人,暗地里给你嘎咯!”
“嗨,那有啥怕的!谁先被嘎还不一定的,这都敢得罪沈家了!”
“这戏可有得看,走,咱瞧瞧去?”
几个手头稍微有点闲钱的公子哥,结伴往赛仙居去了。
但是刚走到酒楼,门口小厮却将人给拦了下来,说道:“不好意思客官,今天咱赛仙居刚开业,已经被贵人给包了场,暂不接待外客。”
小厮训练有素,不同于其他酒楼腆脸哈腰,甚至是在穿着上,都用的是较好的绸缎,看起来贵气十足。
脸上干干净净的,目不斜视一句话下来,虽然是歉语,却不卑不亢。
几个公子哥愣住了。
这特么都被包场了,还游街个啥啊?
这不是逗人玩呢吗?
……